第9章 孕村

被一只女鬼趴在背上,藍籌盡管心理素質是同期主播裏最強的一批,但依然無法放松緊繃的肌肉。

但竺轶似乎完全忘記娟子的存在,信步走到發酵箱旁邊。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長板狀的長條零件,踩着凹凸不平的金屬箱身,爬到了頂端。

頂蓋已經被破壞,竺轶可以直接看見發酵箱中的情況。

大肚鬼們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他們最初所見的,發綠的腐爛的碎肉。

看來那些大肚鬼就是這些碎肉的主人,被殺害後成為了鬼魂,留在這裏索命報仇。

竺轶側坐在箱子邊緣,把金屬板當作棍子伸進箱子中翻攪了一會兒,一邊仔細地觀察。

“這裏面都是女人。”竺轶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恐怖的事實,“但乃村沒有女人,”

藍籌聞聲擡起頭,只見竺轶翹着腿坐在箱子頂端,黑而淩亂的長發散在肩頭,慘白的礦燈在他眼睑下方投出一道陰影。

雖然直播到現在,已經狼狽不堪,但藍籌卻突然覺得,竺轶像一位座在王座上的君王,充斥着奇異的邪性。

藍籌頓時有種被兇獸盯上的錯覺,後背冒出涔涔冷汗,娟子不舒服地扭動一下。

他未做出反應,竺轶已經從頂端跳下來了。落地時沒站穩,竺轶雙臂張開保持平衡,往前跑了兩步才剎住車。

藍籌:“……”

錯覺果然是錯覺呢。

正在這時,他們身後的樓梯重新出現,仿佛從來沒有消失過。

竺轶見到樓梯,對藍籌說:“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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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籌有些猶豫:“門口還有那些嬰兒怪守着。”

“主線劇情探索進度更新了,它們一直堵在門口,我們怎麽繼續任務?再說了……”竺轶看向藍籌背後酸酸地說,“你還有個開路神器。”

藍籌無語地喚出任務框,劇情探索進度已變為40%——

你發現了乃村最深的秘密之一,這裏有一座垃圾處理廠,只是處理的不是垃圾,而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女人們。是的,不知從何而來。因為你知道,乃村是沒有女人的。

“乃村不是沒有女人,而是這裏的女人都死了。”藍籌沉默了一會兒,“她們全部都被藏在這座隐蔽的垃圾處理廠裏,所以調查局沒有發現。”

“老局長十年前就來過這裏,十年後這裏依舊沒有女人。”藍籌迷惑地自言自語,“這裏的男人難道不想擁有伴侶?為什麽要把所有女人殺掉?”

“也許——”竺轶墊着下巴嚴肅地說,“這裏的男人都是基佬。”

期待着竺轶作出結論的藍籌:“……”

基佬風評被害!

藍籌覺得自己太難了,和竺轶比起來,即使是娟子也顯得異常乖巧可愛。

他嘆了口氣:“走吧,我也不想再呆在這裏了。”想起那些女人的遭遇,藍籌如鲠在喉,心裏悶悶的。

竺轶哦了一聲,面不改色地往樓下走。

藍籌郁悶地問:“你怎麽一臉無所謂?”

竺轶回頭:“你要我哭給你看?”

藍籌:“誰想看了!”

竺轶:“你的目的是活過這場直播,而不是同情什麽人。你同情別人,死神并不會因為你軟對你另眼相待。”

藍籌聞言怒道:“我哪裏軟,你好好說話不要開車。”

與此同時,他也在暗自心驚。

用粉絲的話講,他可是一匹獨狼啊,擁有狼的野性和嗅覺,忍耐和果斷。

和竺轶相處不過短短幾小時,他竟然莫名地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變得懈怠起來。

如果不是竺轶點醒,再過一段時間,他恐怕會變得不認識自己。

藍籌眼底暗潮洶湧,不動聲色地重新打量起竺轶。

十分消瘦的身形,就算一米八四的身高都無法彌補瘦弱的缺陷。頭發長亂,臉色蒼白,一看就是生活不規律并且重度社恐患者,恨不得把自己封閉在屋子裏,不願讓陽光照到臉。

就連手指,也是瘦如竹枝骨節分明,在鏡頭裏非常漂亮,但親眼所見只會讓人感到心疼。在他手上那件浸血花裙的襯托下,看上去像個反社會的變态殺人狂。

等一下,竺轶什麽時候拿了一條帶血的裙子。

竺轶似乎感受到藍籌的目光,轉過頭揚了揚手裏的血衣:“發酵箱邊緣挂着的,應該是新線索。”

那件裙子已經被凝固的血染成黑紅色,不經過清洗無法看出原來的底色。

思量後,二人決定回活動大廳,如果開着門,就去廁所把裙子洗淨。如果大廳門還鎖着,活動大廳後面還有一口井。

不過,據藍籌所言,嬰兒怪們就是從那口井裏爬上來的,能不驚動就不驚動。

下樓的路比起上樓輕松了不少。

不知是因為一直趴在藍籌背上的娟子開路,還是主線劇情已經被他們完成了。讓人産生幻覺的臉以及頭發沒有再次出現。

回到山洞門口時,那群嬰兒怪也已經消失不見。

兩人一帆通順地原路返回,如果不是竺轶不時地欺負娟子,藍籌甚至産生了一種夏日夜晚,和朋友在鄉村小徑上納涼散步的既視感。

快接近活動中心時,藍籌突然發覺背上多餘的那丁點兒重量消失不見了。

娟子什麽時候消失的,連竺轶也沒發現。

“娟子走了。”竺轶滿臉惆悵。

藍籌心裏也産生了一點點失落感。

随即他意識到自己竟然被竺轶同化了,危機意識油然而生。

這比懈怠更加可怕。

兩人說話時,周圍一間房子的門開了。

一個村民走了出來,他長得很胖,挺着啤酒肚走路緩慢。

緊接着,兩人發現另外幾間房子的門也開了,出來的男人都長得肥頭大耳,動作遲緩地往同一個方向前進。

在第一間門開的時候,藍籌已經拉着竺轶躲進旁邊的灌木叢中。這些村民們沒注意到他們,鎖好門便離開了。

“臨産特征往往表現為腹部增大下垂行動緩慢……”竺轶看着村民們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麽?”藍籌小聲地問。

“沒什麽,書上的內容。”

“小聲點別瞎念。”藍籌不贊同地瞪了他一眼,繼續說,“宵禁時間還沒過,村民們為什麽會出來?通常情況下NPC是不會違反劇情規則的。”

“宵禁是給我們訂的規則。”竺轶說,“或者是限制。”

他觀察着四周的房子。不是所有村民都出來了,有些屋子的門從頭到尾都沒有開過,但完全聽不到任何響動,就仿佛根本沒有人似的。

确定沒有NPC新出來後,兩人才起身跟上那群離開的村民。

他們專挑樹蔭底下、灌木中,隐藏自己的身形。

跟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不遠處有說話聲朦朦胧胧地傳來。

“蕭執帳你給我等着,就算你背後站着光明使者,我也不會怕你。”

兩人摸過去,看見一個染着金發,渾身肌肉的男人倒在地上,兩個鼻孔下面挂着長長的紅龍,但嘴上依然怒罵不休。

用最慘的樣子說着最狠的話。

蕭執帳的身高和金毛不相上下,但他旁邊還跟着兩個小弟,身上也帶着工會給的道具。說是這次直播的最強存在也不為過。

蕭執帳并沒有被金毛激怒,帶着戲谑的笑容,穿着軍靴的腳猛地踩到金毛的右臉上。

金毛被踩得鼻血飛出老遠。

“廢物就應該有廢物的樣子,你應該好好向你的前輩學習,安安靜靜做我的踏腳石,我還能給你個痛快。”蕭執帳說。

金毛聞言,眼中充滿了怒火:“你把竺轶殺了?”

“當然不是,我怎麽能浪費寶貴的誘餌。”蕭執帳搖了搖食指,“沒有他吸引女鬼,我拿不到活動室裏的重要線索。”

金毛用拳頭砸了一下地:“可惡!”

直播開始的時候,竺轶幫過他一次。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有恩必報。

知道竺轶被蕭執帳綁走後,金毛盡可能地去找了他,沒想到竺轶早就死了。

“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一些細節。”蕭執帳蹲下來,用一把刀在金毛臉上劃了一道,“他死的時候還在祈禱呢,什麽全知全能的神,太古永生者。哈哈哈哈,求神不如求己,不還是死路一條?”

金毛的牙齒掉了兩顆,血嗆進喉嚨管中,悶悶地咳嗽了兩聲:“蕭執帳,渎神者會受到神的懲罰,我等着看你下地獄。”

“哈哈哈,你也被那弱雞洗腦了?”蕭執帳加重了腳上的力道,“不過是無稽之談。如果還有神,為什麽不來拯救這個世界!”

金毛感覺顴骨快被踩碎,生理性的眼淚從眼角滑出來,滴落到泥土上。

突然他的目光變得古怪,死死地盯着斜前方,眼中盡是震驚。

蕭執帳注意到他的異樣,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金毛目及之處,有一棵百年老樹。樹後站着兩個人,正看向他們。

蕭執帳的視線與其中一個人對上了。

竟然是竺轶!!!

是鬼還是沒死??

蕭執帳的小弟也注意到竺轶,以為自己見了鬼,臉色瞬間白了一度。

“哈哈哈他還活着。”金毛見狀含糊不清地道,“你翻車了啊小智障。”

他的話提醒了蕭執帳,竺轶肯定是撞了大運,碰巧完成了那個強制任務。

“沒想到你運氣不錯,竟然過了任務,還抱上了大腿。”蕭執帳的視線落到藍籌身上。

淺藍色的頭發,讓藍籌的身份再明顯不過。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竺轶和一向單飛的藍籌組上了隊。

這個藍籌,不好對付。

蕭執帳向來是個自負的人,獲得光明使者工會的認可後,他開始以為自己所向披靡。

工會三團的團長,也就是培養他的人告訴他,他的同期中,還有更厲害的存在。藍籌是一個,還有一個叫祿起的怪物新人。

一開始他并不認同團長對他的評價,但當他看過藍籌的錄播,不得不承認他的實力更多來自于光明使者的道具支持。比起個人能力,他和藍籌相比,還差了一個等級。

藍籌的第一場直播,可謂是出盡風頭。不僅是所有人中最快的一個,藍籌還以100%的劇情探索度通關,并且完成了一個非強制支線任務。

至于那個叫祿起的,蕭執帳從潛意識中并不想拿自己與此人比較。

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蕭執帳思緒飄了回來,緊接着對藍籌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藍籌,終于見到真人了,久仰大名。”蕭執帳說。

藍籌沒與他寒暄,目光看向地上的金毛:“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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