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血腥盛宴

前海其實已經收起了自己的殺氣,但是他畢竟是個大人物,單單是坐在白韭旁邊,就把白韭折磨得拔腿想跑。

如果不是因為前海擋住了他出去的路,白韭覺得自己早在梅宿離開的瞬間,就和對方一起溜了。

他苦惱地拿起那滿滿的黃油啤酒,正準備用喝酒掩飾自己緊張的內心。

竺轶轉頭看了他一眼:“白韭,不許喝酒。”

“啊?”

“這位朋友站在這裏自說自話,就要我們表示感謝。你如果喝了他的酒,恐怕只有拿自己抵債了。”

白韭聽後條件反射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前海?”竺轶轉過頭對坐在對面的人說。

“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前海沒有一絲大人物的樣子,儒雅地說。

白韭聞言再次震驚,原來竺轶是認識前海的,那他怎麽敢在前海面前這麽說話。

“我很忙的,不喜歡說話說一半的人,所以沒有回複你。”

“看來是我的錯,向你抱歉。”前海微笑着說,“你能告訴我答案,我非常開心。”

“嗯。”竺轶敷衍着回答。

白韭內心已經有一萬只草泥馬在奔騰。

你個見習期的新人不回複前海就算了,現在在酒館裏碰見了,并且剛才人家還幫你解了圍,你還對他這麽冷淡,什麽意思啊。

“你現在對公會有什麽想法?”前海突然問道。

“你要讓我加入鷹坊?”竺轶也問。

“如果你願意。”前海說。

白韭張大了嘴巴,他知道鷹坊多難進,竺轶再厲害,畢竟也只是一個剛過見習期,還沒參加過第一輪正式期直播的人。

前海竟然親自來邀請他進公會,并且從前海的話裏,可以得知對方其實早就在竺轶還是見習期的時候,就與他聯系過了。

白韭拼命給竺轶使眼色。

答應他啊,進了鷹坊,就可以從公會借道具,這對才進入正式期武裝不足的主播,簡直是天降餡餅。

只見竺轶用手推了推金絲鏡邊,勾起嘴角:“不了,我不喜歡有人管着我。”

前海見狀,報以一個同樣的微笑,推了推自己的無框眼鏡。

白韭:“……”

救命啊,誰來救救他!

仿佛聽見他的呼喚,風鈴突然響起。

白韭條件反射地往身後看去,只見祿起從門口走了進來,在吧臺處點餐,視線剛好與他撞在一起。

祿起似乎有些疑惑白韭怎麽在這裏,于是往這邊走了兩步,看見被前海擋住的竺轶。

“祿起~”竺轶臉上的頓時綻開一個春光明媚的笑,“你難道是跟着我的味道來的?”

前海聽見名字,意外地回頭,發現祿起已經走到他身後,渾身帶着煞氣。

“祿起,公認的新人王,久仰大名。”前海微笑道。

“你是誰。”祿起非常直白地問。

這一次不只是白韭,就連酒館裏的其他人也轉過頭來看他們。

他們中大多數人不認識竺轶,所以一開始并沒有太過關心這張桌子。但是祿起不一樣,見習期的五維就驚豔了論壇,再加上十場直播的驚人表現,稱之為人形BUG也不足為過。

他們中不少人都和祿起打過交道,雖然是單方面的。

過程都是——邀請祿起加入公會,被祿起拒絕。

祿起現在和前海産生了交集,這意味着鷹坊可能會加入新鮮血液,所以大家都十分關心。

沒想到祿起不認識前海就罷了,還這麽直接。

頓時,曾經邀請過祿起慘遭拒絕的會長都覺得心裏平衡了。

祿起連鷹坊都看不進眼裏,其他公會又怎麽入得了他的法眼。

因為但凡是個人,只要平時會看直播,就一定知道前海。

畢竟前海的每次直播都會挂在平太首頁,點進來就能看到他那張斯文的臉。

所以沒人相信祿起說的其實是真話。

祿起在竺轶的熱烈歡迎中走過來,然後坐到了他旁邊。

竺轶的體型很纖薄,祿起整只比他大了不少,坐在竺轶旁邊,存在感極強,甚至有種劃下地盤的意味。

前海看着對面的兩人,笑了笑:“沒想到我還有這麽不受歡迎的一天。”

竺轶聞言,頓時覺得自己和前海有點同病相憐。

他的第一場直播裏,也是受盡了嫌棄。

“啤酒放心喝,我請客。”前海站起來對他們抛了個媚眼,“不會拿你們抵賬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去了酒館的二樓。

白韭頓時松了口氣。

前海再待下去,就有點修羅場了。

“你來這裏做什麽?”

竺轶和祿起十分有默契地問。

“我先說吧,我們走累了,想找個地方歇腳。”竺轶說。

“你們真會找地方。”祿起的視線在兩人臉上掃過。

“你又為什麽來。”

“我來取一樣東西。”祿起不想竺轶再追問,又補充了一句,“是一件道具。”

“原來這裏還可以交易啊。”白韭一副長了見識的模樣。

“不僅可以交易,還能點吃的。”竺轶對白韭說,“讓我們為真德率之神慶祝一下吧,白韭我去點菜你等會兒買單。”

“為什麽是我。”白韭說,“我不是給了你——”他看了一眼祿起,不知道竺轶會不會避諱這事,他決定略過借錢的事情不提,灰溜溜地答應了。

竺轶站起來往吧臺處走,白韭正準備低頭去拿自己的錢包看看帶的現金夠不夠,突然發現祿起的目光正死死地鎖在竺轶身上。

并且那種目光,就像一張剪不斷的細網,雖然不是看着自己,但仍讓白韭覺得有些窒息。

祿起怎麽會露出這種眼神?

白韭對祿起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冰山酷哥。一起直播之後,冰山這一條在他心裏就有些動搖,畢竟他也算是被祿起救了幾次,再給人扣冰山的帽子,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但實際上,白韭看得出祿起好像對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包括得失、對錯、生命。

如果要打比方,祿起并非是冰山,他更像是一本法律書。法律是冰冷無情的,但是又具有約束力的。

唯一例外的是竺轶,大約是竺轶太黏糊,臉皮太厚,以至于把這本書粘起來了幾頁。

在那場直播中,祿起對竺轶的包容更多像是無奈之舉,但是就在現在,祿起看向竺轶的眼神,突然變得那麽特別。

和之前相比,給白韭的感覺完全不同,就像正在融化的酒心巧克力,有一絲濃烈的酒香從其中傳出。

白韭被那眼神吓到,不由得心驚,連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難道是占有欲?

這個想法在白韭心中閃過。

不能待下去,不然就要被殃及魚池了。

竺轶已經點完餐回來了,不一會兒服務員把菜送了過來,白韭随便吃了兩口,聲稱自己先去結賬,然後以家裏突然有急事為由先走了。

竺轶該說的都說了,白韭有事也好逃命也罷竺轶不在乎。弱小的生物對危險有着強力的敏銳度,竺轶理解白韭落荒而逃的心情。

因為就在祿起盯着他看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對方的變化。

但是兩人都沒有戳破,維持着表面和諧完成一頓晚餐,再離開了酒館。

“祿起,下次直播要一起嗎。”分別的時候竺轶問道。

祿起聞言,眼底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光,突然伸手落在竺轶的頭發上,然後慢慢地滑到他的後頸處。

竺轶雖然知道對方是無意的,但是祿起的手指正好落在他後頸的那朵薔薇狀的封印上。冰涼的指間擦過才因為激發封印的懲罰被灼燒過的部位,竺轶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

“有根海草。”祿起收回手,食指和拇指間捏着一條綠色的植物。

他把海草放到竺轶手上,沒有回答竺轶的問題,轉身離開了。

竺轶低頭看了幾秒海草,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看上去一定很傻。

他扔掉海草,伸手摸了摸後頸,再次在心裏詛咒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封印他讓他在深海中不知歲月的家夥。

不夜城的娛樂設施只是它的附加功能,它的存在是為了更好的讓直播順利進行。

竺轶來到專門測試五維的地方,發現這裏不像是那些娛樂場所般如同狂歡節現場。也不像登錄大廳般充滿了宗教氣息的神聖感。

這裏完全是高科技的裝修風格,一走進去整個人就完全暴露在強光之下,無處遁形。

“歡迎光臨,請将手放在這裏。”一位漂亮的女性走來,指着閘道上掃描核心裝置的位置說。

竺轶将手腕放過去,機器滴了一聲亮起綠光,閘道頓時打開。

“您測試的五維測試儀還有三人排隊,請在此處等候。”美女将竺轶帶到一個兩人高的銀色機器面前,看上去像是個豎起來的核磁共振機。

說話間,五維測試儀已經打開,裏面走出來一個男人,從鏈接在五維測試儀的打印機上取下自己的結果表。

他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苦悶。

“怎麽這麽低,是不是機器出問題了!”男人吵着要再測試一次。

“你都測幾次了,還不認命嗎哥們。”在後面排隊的人嚷了起來。

“五維結果不就是挂在主頁上嗎,結果低沒有什麽影響吧。”竺轶見狀問道。

“影響是很大的。”美女回答說,“進入正式期後,大多數主播需要進入公會,才能提高生存率。五維測試結果,就是進入公會的門檻之一。如果您自己申請加入,五維值不在公會規定的标準之上,甚至連申請都沒辦法提交。”

“單飛就好了。”竺轶說。

他們的讨論被前面等待的三個人聽見了,于是回頭用一副看鄉巴佬的眼神看向竺轶。

“單飛?上一個大言不慚的人已經死了。”其中一個抱着手說,“你知道單飛主播多艱難嗎,那點積分根本不夠買道具,就算在直播裏拿到了道具也可能是不适合自己的,哪裏有在公會爽,只需要花費貢獻值就可以借到道具。”

“不過你這個樣子,看上去也入不了公會。”另一個說,“只有打腫臉充胖子,假裝單飛給自己找臺階下了。”

竺轶:“……”

還好這幾人不知道他剛才拒絕了前海的邀約,否則會抓着他的肩膀努力搖晃,質問他為什麽吧。

“我能再重新測試一次嗎?”從五維測試儀出來的人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所有人:“閉嘴!”

終于輪到竺轶了,可是剛才的幾人還沒走,站在旁邊等着看竺轶的結果。

竺轶走進去機器,銀色的門關上,腳下的圓盤開始轉動。

速度非常緩慢,不至于讓被測試者眩暈。黑暗的圓柱體內表亮起藍色的光線,這些光線穿過竺轶的身體連在一起,十秒鐘以後機器停了下來。

竺轶走出來,打印機旁圍了人。

結果表倒着從打印機中出來,竺轶伸手把它轉過來。

(滿數值為100)

攻擊:???

防禦:20

智力:???

移動:20

運氣:80

“為什麽有問號?”

“是不是沒測準?”

美女工作人員走過來,看了竺轶的結果後,讓他重新再測一次。

等竺轶再從機器裏走出來,攻擊力變成了20,智力變成了80。

“兄弟,你這也太偏科了。”

“對啊,你這個智力和運氣,完全可以進大公會啊,就是攻擊防禦太拉胯了。”

這三人言語間,剛才的嘲諷之态絲毫不見。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第二次的時候竺轶有意地讓李高俊的人格來替代自己的神識,否則就算把這臺機器測壞,也沒辦法判斷出數值。

美女工作人員接過他手上的結果表,帶着竺轶進了一間小辦公室。

她打開電腦,将這張表放在桌上,過了一會兒,竺轶看見投影中,自己主頁的五維數值已經發生了改變。

“您的五維已做更改,如果您之後想要進行更新,需要在主播等級提升之後,來到測試中心修改。”美女微笑着将結果表還給竺轶。

“另外介于您已經更新五維數值,那麽從現在開始,您已經可以享受正式期主播的權益。”美女說,“您的下一場強制直播在六天以後,如果這期間您想提前感受正式期直播,可以到登錄大廳旁邊的房間抽選直播盲盒。”

“什麽叫盲盒?”竺轶發現之前看的教程中并沒有關于盲盒的解釋,于是問道。

“盲盒就是指您在選擇進行非強制直播的過程中,可以對即将參加的直播內容進行挑選。”美女解釋道,“但是平臺只會讓你在幾個背景故事中選擇,至于你抽到的是哪場直播,就全靠運氣了。”

“盲盒的好處在于,您可以提前知道要進入的直播類型和範圍。這樣您就可以提前做好準備,比如借用或者交換相關的道具,進行相關的強化。”

“但是從盲盒抽出的直播,開始時間是有限制的,比如您今天抽取的盲盒要求明天下午進入登錄大廳準備,您就不能提前開播。”美女補充道,“當然,如果您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可以不選擇盲盒,直接進入登錄大廳的鬼鏡後開啓直播。”

竺轶從不夜城回去之後,并沒有立馬進行第二個直播。等到第七天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了藍籌的信息,對方要和他一起參加直播。

“我的強制直播才完成幾天,這次是一場普通的直播。”藍籌站在登錄大廳等着他,火焰般的藍發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不要誤會,我沒有帶你的意思,只是積累一些經驗罷了。”

竺轶含笑地看着他,也不去戳穿。不然這個家夥估計會成為一只烤熟的龍蝦撲進女神的洗腳池中。

兩人互相抓着對方身上的衣角走進休息室裏,裏面空無一人,他們是第一批坐上沙發的主播。

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地進來了五六個人。他們互相打量着,一時間并沒有人說話。

正式期的主播比見習期的疑心病更重。

差不多十個人的時候,有人率先站起來朝鬼鏡走去。

“我們也進去吧。”藍籌說,“十個人以後,很快就能集齊直播人數,先進去可以搶占先機。”

竺轶點點頭,和藍籌走到鬼鏡旁,再次互相拉着袖子,在一瞬間天旋地選之中進入了直播。

他被一聲嘹亮的小號換回了神智,耳旁是交響樂的鳴奏,竺轶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華麗的大廳中。

大理石的地板光亮可鑒,邊緣是擺滿了食物和酒水的圓形餐桌,挂着厚重金色蕾絲花邊的窗簾後,落地玻璃上倒映着大廳中旋轉起舞的人們,不停有傭人舉着托盤從人群中穿過。

一位美麗的女士穿着裏三層外三層,卻袒露着胸部的禮服,像一只旋轉的蝴蝶般不小心撞到了竺轶的身上。

她優雅地牽起裙子向竺轶欠身:“對不起我的大人。”

竺轶聞言,低下頭發現自己竟然也穿着一身黑色的中世紀貴族服飾。他胸前帶着一枚頗有重量的胸針,上面挂着一條金鏈子,一直延伸到腰間。這件上衣把竺轶纖細的腰身勾勒得十分明顯,但并不會覺得瘦弱難看,反而看上去英姿勃發器宇軒昂。

所謂人靠衣裝也不過如此。

那位貴婦仍然彎腰行禮于他面前,秋波粼粼的眼睛正望着他。

“沒關系夫人。”竺轶回答道。

貴婦聞言露出妩媚的笑容,略微朝竺轶颔首,又像一只花蝴蝶般離開了他身邊。

竺轶在整個舞會的大廳中巡視了一圈,藍籌不在這裏,他只見到三個在準備室見過的主播。

不像學校那場直播,沒有正式開始時活動範圍十分狹小。

他們現在可以在這個大廳裏随處走動,甚至還可以取用桌上的食物。

竺轶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兩個士兵攔了下來:“對不起大人,舞會沒有結束之前不能離開這裏。”

“原來這個就是結界。”竺轶退回去,發現從大廳上樓的樓梯處也被NPC守住。

看來直播開場之前,他只能在這個大廳裏等待。

竺轶來到窗邊,外面是一片漆黑,這個世界的時間已是深夜。他隐約看見不遠處的建築,是灰色的城堡,和他現在處在的大廳被石牆連接在一起。

歡樂的音樂還在繼續,舞池中央的貴族男女熱切地交談着,旋轉着,一切看上去非常和諧,和諧到竺轶都快忘了這是一場獻祭直播。

正在這時,他聽見鐘聲敲響了,人群靜默了一瞬,再次熱鬧起來。唯一不同的是,門口的衛兵放下了銀劍,朝兩邊拉開了門。

一個藍色頭發的青年走了進來。藍籌戴着一頂文官的帽子,把他的頭發壓在額頭前,看上去像幼稚的妹妹頭。他的身上是類似于袍子一樣的服裝,但是又比袍子多了絲正式。

“竺轶!”藍籌快步走過來,“你一開始就在裏面了?”

“嗯。”竺轶問,“你在哪兒?”

“我在一輛馬車上。”藍籌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下馬車後被侍者領着一路走到了這裏。”

“看來我們是來參加一場晚宴的。”竺轶說。

藍籌看了一眼大廳,和他進來的有兩個主播,再加上剛才一直在大廳的竺轶和其他三個人,一共有七名主播。

“我們現在是還沒開始嗎?”竺轶問道。

“是的,任務框還沒有彈出來,應該會觸發事件後才開始。”藍籌想了想,找了個形容詞,“就像是開場動畫。”

正在這時,他們發現正對舞池的樓上出現了一個人影。是個高挑的女人,有着黑色的長發,柔順地鋪在背後,身着珠光粉的露肩拖地禮服,靠在白色的樓梯欄杆往下看。

竺轶和那個人的目光對上,但是對方逆着光,他并不能看清對方的臉。

女人開始從樓梯上往下走,她的動作很小心,似乎怕繁重的裙擺絆倒自己。

藍籌見竺轶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看,冷哼一聲:“直播裏就不要對着NPC思春了吧。”

竺轶沉默了一瞬:“不是NPC。”

這時,那個女人已經完全走下樓梯。像一顆閃耀的鑽石般,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為她讓出一條通道。

藍籌已經看清她的臉。

像一朵盛開的梅花。

他頓時覺得竺轶思春,也是有理可循。

這時他突然發現,這位美人竟然直直地朝着他走來。

即便對方是NPC,藍籌也不禁有些緊張。

突然,他聽見一旁的竺轶開口道:“祿起,你怎麽這副樣子?”

藍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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