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溫柔鄉
那杯還散發着溫熱氣息的歲酒送至面前,李長明不疑有他,伸手便也端起酒杯。三人相互示意,便掩袖仰頭,一飲而盡。
“明日初一,朝賀慶典完畢,殿下要回府嗎?”薛觀音問。
李長明輕輕放下酒杯:“慶典完畢還要去打場馬球……對了,那群小家夥不是吵着想去騎馬嗎正好,明天我就先回來一趟,帶他們去玩吧。”
“那殿下可要看管好他們。”薛觀音微皺起眉,“殿下一個人無所謂,帶着孩子們可不能太晚回家。”
李長明笑道:“放心,天黑之前,我不帶他們回來,也會派人護送的。”
薛觀音點頭:“初一我和巧兒也有許多事要做,去廟裏祈福,逛東西市的年街,可不一定在府上。殿下午間來接他們,不如把周管家也帶去,免得無暇顧及。”
“嗯。”李長明拿了塊糕點咬一口,想起綠縧給的名冊,又道,“今年宮中賜的年禮,是不是也到了?”
韋巧兒回道:“是的,白日宮中送來許多賞賜,都跟往常一樣,陛下還特地挑了些玩具書籍給孩子們。”
李長明嘆口氣:“上次我進宮請貴妃娘娘幫忙查雪鹿麝一事,貴妃娘娘只暗中調查,不曾聲張,便是想看看今年準備年禮,那下手之人會不會露出馬腳。不過也沒發覺什麽異常。”
韋巧兒神色一僵,忙垂下眸去拿了個橘子剝,掩住自己的些許慌亂。
薛觀音寬慰道:“這種事,本也不指望能有個交待。能發覺不對,免得日後受難便可,殿下不必放在心上的。東西送進府,我也讓人檢查過,這次便可安心了。”
李長明聽她已經安排妥帖,便放下心來:“那便好……到底是我連累了你們。”
薛觀音笑道:“這些年皆因殿下庇護,才能過得如此安穩。既與殿下一體,有些事便該擔着,難道還能怪殿下連累了自己麽。”
李長明不禁一笑,道:“你不怨我就好。”
韋巧兒默默聽着,将橘子剝開,分成幾瓣放入盤中,正要端給兩人,卻聽見李長明一聲□□,身子也似沒了支撐一般軟下來。他一手支在桌上輕輕敲了自己腦袋兩下,仿佛很是難受。
“殿下?”韋巧兒心裏也“轟”地一下緊張起來,佯裝平靜地關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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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喝了不少……後勁兒上來了……”李長明揉着額頭,一陣煩悶,“本不想喝那麽多,卻也不能拒絕。”
這回他是大勝歸來,宗室親眷與他關系再淡也該敬酒祝賀,說些場面話。酒便那麽一杯一杯喝下了肚,在宮裏時還清醒得很,李長明自己都以為自己酒量見長,沒想到還是要倒下了。
“我說殿下為何一身酒氣,卻還能在這談笑。”薛觀音沒好氣道,“我去弄碗醒酒湯來。”
她說完就離座出門,韋巧兒提裙起身:“那我扶殿下去躺會兒。”
房中內裏便是一張小床,不過幾步路。李長明站起來時腳步虛浮,邁出一步都要花上許多力氣,便也不再逞強,由韋巧兒扶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坐到床邊,李長明擡眼看了韋巧兒。
眼神交彙間,李長明心中頓起疑雲,這種懷疑沒有任何來由,也沒有具體到任何事,只是一種懷疑的情緒。他正想把思緒理清些,卻覺心神一蕩,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只有韋巧兒的模樣清晰可辨。
能被小皇帝和靖平武侯看中,挑給他做妾室的人,樣貌不會差。不過李長明鮮少如現在這般仔細看她的臉龐,也就到了現在才發現巧兒容貌清麗,別有一番風味。他忍不住就想湊近一些,再把她看清楚些。
“殿下?”韋巧兒險些被他的灼熱目光燙到,目光下意識地往旁一跳。
李長明猛地閉上眼睛,甩了甩頭,想把那些腦子裏混亂的情緒都甩出去。他到底還是有一絲清明,深知自己已經被勾動心神,這絕不是喝醉酒能解釋的。
但同時他也感覺到,韋巧兒她扶在自己手臂似乎慢慢升溫,從衣料的寒涼逐漸變為熾熱。那是他很想要湊近擁抱,揉進身體的暖意。
“殿下……要先喝點水麽?”
李長明醉眼迷蒙,神思恍惚,根本聽不到她說了什麽。忽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着把玩了一下,便一把将她整個人拉到自己懷中。
韋巧兒心砰砰直跳,擡頭凝視着這個男人,茫然間露出幾分癡迷神色,心中卻有着無盡的酸楚。
那麽多年了,她的夫君,原來會露出這般溫柔暧昧的神情。
李長明俯視着她的眸子,面上是那種迷醉的神色,輕輕道:“你做了什麽?”他說着,忽然一用力,将她推倒在床上。
“我沒有……”
李長明冷冷道:“沒有?”
他站了起來轉身便要離去,可這一步卻邁得艱難。短短一步,仿佛耗盡了他全身力氣,他似乎被什麽東西定在原處,呼吸也變得更加急促。
韋巧兒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慌張,翻身而起,從身後抱住了他:“殿下……”
她能感覺到男人身體微微一僵,而後喘息得愈發劇烈。她也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害怕。可事已至此,她也沒有別的路可選。
她輕輕地動作,手指撩撥着他的衣襟,而後逐漸大膽起來。此時李長明猛然轉身,将她重重地按回床上,俯身壓了上去。
房中燃着炭火,漫着香薰,溫暖惬意。韋巧兒自進門後便脫去披風外衣,身上衣物已不似在外那般厚重。此刻緋紅輕衫襯着雪膚,極是誘人。雙頰微微泛紅,更給她這張清麗的臉添了幾分豔色。
是個可以讓男人把持不住的美人。
李長明這般低眸看着她,低低笑了兩聲。這笑聲裏混着一種因難耐而起的嘶啞,煞是好聽,撓得人心尖癢癢的。
會讓人想起情|欲,想起放縱,而後不禁紅霞滿面。
韋巧兒卻在迎上他視線時心裏一涼,因為李長明沉着臉,與他那低笑全然不同,那雙眼睛冷得吓人。
“巧兒,你是我納入王府的媵侍,你若是有點什麽心思,我能理解。”李長明捧起她一縷頭發,一下一下繞在指尖,“可是……有些心思,不能起,明白嗎?”
“殿下……”韋巧兒心中頓時酸澀無比,明知是自己有錯,卻又委屈得很。
韋家說不上多顯赫,但她父親怎麽說也是京中官員。要與李長明相比,确實不配,可若沒有進王府,她也必定能嫁一個好人家,總該是被人捧在掌上的。
她還記得當年被選中嫁入王府,府上衆人是多麽欣喜若狂。她自己也期待着自己婚後能與夫君恩愛,可最終發生的,與她之前所想全然不同。
嫁入王府,可她很久很久都沒有看到那位小王爺,他長什麽樣子,都是在府中住了許多時日後才知道。那時她才恍然明白,成親并不是從此後就有一位夫君愛她護她。
小王爺對她很好,吃穿用度什麽都給她最好的,比她在父母膝下時還好。小王爺也會關心她陪她,可那并不是對妻子的愛護。她一直對這位“丈夫”抱有幻想,可他從來沒有給過她正常夫妻間該有的情感。那麽多年了,也就是給些對誰都有的關切。
這都是為什麽,那麽多年了,她也沒找到一個答案。她只知道自己不受王爺喜歡,早晚有一日,在這王府中會毫無立足之地。
她不求愛,只是想留在魏王府而已。若殿下能多在意她些,她也不至于惴惴不安,聽了別人挑撥,去放那雪鹿麝。也不用到現在這種地步,惹殿下厭煩。
“殿下,巧兒……也沒有什麽別的心思。”韋巧兒咬唇,雙眸中已然含淚。
“唔嗯……”李長明忽然力氣一洩,愈發暈眩得厲害。
“汗王,大人,殿下就在裏面。小人便先退下了。”
“有勞。”
什麽聲音?
李長明仔細辨別着門口傳來的人聲,怎麽聽怎麽覺得熟悉,又覺十分荒謬。那酒裏究竟是放了什麽,自己竟然連阿史德塔吉的聲音都能臆想到。
門被推開,李長明才知這不是臆想。塔吉竟然真的無緣無故出現在了自己家裏!
“殿下?”
“塔吉……”李長明一手撐住床褥,也沒心思多想,只願早些離開此處,勉強支撐起身來,“扶我……”
塔吉松開牽着小外甥的手,上前一把扶起他,眼睛往旁一望,見韋巧兒在半躺于床衣裳淩亂,似乎明白了什麽。
這情形……自己來得不巧,壞事了?
“扶我出去……”
塔吉雖還沒弄明白情勢,但看李長明這模樣實在柔弱可憐,便照做了。過去一把便将人扛到肩頭,徑直出了門。
李長明被他扛着,實在難以動作,也沒掙紮要下來自己走,勉勉強強擡起頭來指路,移去書房附近的暖閣。
塔吉放他躺到榻上,他立馬将腦袋埋進軟枕,瘋狂甩腦袋。
“這是怎麽了?”塔吉湊近瞧了瞧,李長明臉埋在枕頭裏,露在外面的那一節脖頸明顯泛着紅,且喘|息|粗|重。
塔吉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奇怪道:“春|藥?”
李長明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的小老婆,為什麽要對你下藥?”塔吉認真思索,得出結論,“難道,你真的不行?”
李長明忍無可忍道:“閉嘴,煩死了。”
他雙眸都有些發紅,看起來倒像是哭紅了眼眶一般,瞧着很是惹人憐愛。可想想這神情卻是因為被姬妾下了藥憋出來的,塔吉就覺得很好笑。
李長明聽到他笑,愈發暴怒:“出去!”
塔吉調笑道:“殿下你生什麽氣?”
體內又是一陣熱潮翻湧,李長明強迫自己忍下,才騰出空來去面對身旁這人。怕他聽不懂,李長明還貼心地用上烏環語,罵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麽?你想給我陪|床啊!”
塔吉笑了:“也不是不行。”
李長明怒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