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自殺自滅
塔吉還是很生氣, 但轉眼一看李長明的笑臉,決定先放過那個小兔崽子。教訓一個不懂禮數的小毛孩,并沒有跟李長明一起出門散心重要。
他們兩人是要去陪瑟珠跑馬。近來總是大風大雪, 好不容易才有個晴天。瑟珠這個小孩子早就悶壞了, 哪裏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就算寒冬晴日依然冷得令人發顫,瑟珠也不想一直縮在屋裏。
方才那一小點不愉快,很快就被兩人忘在腦後。
兩人進瑟珠房裏, 見他正抓着毛筆, 皺着眉低頭寫什麽。不等兩人出聲, 他自己先擡起了頭, 看到來人是舅舅, 便舒展了眉頭道:“舅舅!魏王殿下!”
“你在寫什麽?”塔吉走過去瞧了一眼,見那紙張上歪歪扭扭寫了幾個漢字。
他能判斷出是漢字,并不是因為瑟珠寫得像漢字, 而是因為瑟珠寫的不像烏環文——不是烏環文,那就只能是漢字了。
“你這寫什麽啊……”同樣的話, 塔吉換了一個語氣, 極為震驚地道。
李長明湊過去一看, 道:“還可以啊,寫得比你好多了。”
塔吉一怔:“比我好?”
李長明點頭道:“至少橫是橫, 豎是豎的。”
塔吉惱道:“我練了很久的!明明很有樣了, 你怎麽可以說我寫得還沒瑟珠好!”
這種時候, 瑟珠卻沒有安撫舅舅受傷的心, 而是眼裏帶着光亮, 向李長明問道:“魏王殿下,真的嗎?”
“真的啊。”李長明笑了笑,擺明了要欺負塔吉, 給瑟珠一點點鼓勵。
塔吉瞧出他心思,不屑與人争辯,只是道:“行吧,那也只是比我好那麽一點而已,還是醜!你看你,筆都沒拿對。”
瑟珠低頭一看自己的手
李長明走到他身後,把着他的手,柔聲道:“來,這樣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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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珠才那麽大點年紀,不過剛剛到李長明胸口,手把手教他寫字,倒是比教塔吉那大個子舒服多了。
他握住瑟珠的手,在紙上寫下“瑟珠”二字,筆畫如刀鋒厚重犀利,極是英氣雄健,連瑟珠都能看得出這字漂亮。
瑟珠驚喜地盯着那兩字左看看右看看,餘光瞥見自己先前寫的那幾個字,又塌下臉來:“真好看……怎麽才能寫成這樣……”
“多寫寫就好了。”李長明松開手,“你照着寫一個?”
瑟珠興致勃勃,一筆一筆照着旁邊兩字寫了一遍。寫時還覺得自己模仿得很像,寫完一看,直想把這兩字遮起來。
剛要動手,又聽李長明道:“挺好的,再多練練,都能跟你的人一樣好看了。”
“嗯!”瑟珠練練點頭,大受鼓舞,開心得不得了。
而塔吉默默腹诽,李長明那麽會誇人,怎麽沒這樣誇過自己……有點酸啊!
那邊李長明又開始手把手教瑟珠寫別的字,塔吉實在看不下去,忙道:“等回來再寫,再不出城,天都要黑了。”
“這才什麽時辰,哪裏就天黑了。”李長明擡眸瞥他一眼,放下了筆。
到底是來一起出城騎馬的,不是來教瑟珠寫字的。瑟珠也喚人過來收拾,自己去拿了弓箭,萬一運氣好,還能獵幾只野物回來。
城外農田被皚皚白雪覆蓋,卻依然能夠看出四四方方的樣子。
此時農田裏已經無人勞作,當初開墾時種下的一些蔬菜早就長成收獲了,現在田裏都空着,留等來年春天再種麥子。新收的這一批菜,完全夠磐石城衆人過完一整個冬天。城中居民個個都開心,家裏存着食物,不必如從前那般拮據着過冬。
瑟珠看過那些收成清單,嘴都好久沒合攏。辛苦那麽幾個月,原來真的能有那麽大好處,原來族人的冬日也可以不用過得那麽艱難。
“長明!你看那邊,我們的農田快連到山上去了。”塔吉往旁一指,說着還下意識地朝身前那人靠近了些。
李長明肩傷未愈,塔吉怕他單手馭馬出點什麽意外,便帶着他共乘一騎,将他牢牢環在自己懷裏。
“瑞雪兆豐年……”李長明輕笑道,“明年一定會大豐收的。”
塔吉悄悄低頭在他耳邊親了一下,用力揮鞭,飛馳而去。
被人抱着跑馬,還是不如自己馭馬奔馳痛快。但如今李長明肩膀傷着,也只能這樣感受一下騎馬的快樂了。待李長明過足了瘾,漸漸便覺得有些疲累。
那邊瑟珠又是騎馬,又是打獵,還沒盡興。塔吉叫上侍衛好好保護可汗,自己先與李長明告辭。
本也無事,塔吉便一直待在虞華宮中。陪他看書聊天喝藥,就算李長明睡着了,他也沒離開。
他現在就是這樣,沒事就想跟李長明待在一起。就算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他便莫名開心滿足。
一直待到晚上,李長明睡醒用完膳,他又親自給人擦身。李長明是習慣自己照顧自己的,奈何傷了肩膀,做什麽事都不太方便,塔吉願意照顧他,他也就随人去了。
阖眸靠着床頭躺在床上,李長明半晌沒有感覺到手帕在自己身上的輕柔擦拭,便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塔吉在盯着自己,眼神漸漸變得放肆起來。
“塔吉?”李長明心猛地跳了一下。
塔吉丢掉手帕,湊過來親他,啞聲道:“讓我抱抱。”
李長明笑了:“好,讓你抱。”
塔吉輕輕抱着他,在他脖頸間一路吮咬的力道卻很重,不過片刻那處的大片肌膚便被他咬得布滿紅痕。
許久他擡起頭來,看着李長明。大虞的小王爺本就生得好看,此時黑色長發散開披在肩頭,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脖頸之間還那麽多暧昧痕跡,在塔吉眼中,怎麽看都是一種誘惑。
塔吉移開目光,免得再多看一眼就徹底失去理智。輕輕在他傷口旁邊完好處碰了碰,又吻吻他另一邊肩頭,道:“疼不疼?”
當然是疼的,塔吉知道。這樣問,只是因為心疼罷了。
“疼啊……”李長明笑着道,“你真就那麽等不及了?”
塔吉全身血液好像在這一瞬間全部都往頭上沖,一下子熱得厲害。他的确很想跟人親親抱抱,可李長明還傷着,他是在克制的,不會對李長明做什麽!
塔吉想要跟李長明解釋,還沒想好說辭,李長明便懶洋洋地道:“那好,你自己來。”
“嗯?”塔吉望着他眨眨眼。
他剛才……說什麽?
見他愣在那裏,李長明嗤笑道:“怎麽傻了?”
塔吉回過神來,輕輕咳一聲,道:“那你想……”
李長明勾唇一笑,道:“你看着辦吧。”
說是這麽說,塔吉卻覺得他話裏有話。
這話根本不像是讓塔吉自己做主,而像是威脅。
如果李長明不是用這種表情跟他說随便,那他會覺得李長明真的無所謂。如果李長明這樣帶着幾分威脅地跟他說随便,那就真的不能随便。
塔吉輕輕扯落他肩頭單衣,一邊還用力去吻着他,環在李長明身上的手一直都很小心翼翼。
塔吉很痛,但随之而來的欣喜卻完全蓋住了那點微不足道的痛苦。兩個人纏在一起,案上那根紅燭都快燒滅了,才停下來。都濕淋淋的,像是把所有的淚和汗都流盡了。
帳外的光芒越來越暗淡,李長明雙眼微微泛着紅,不停喘着氣。塔吉好像是還不滿足,貼上來吻他,噴出的熱氣弄得李長明有些發癢。
“你可放過我吧……”李長明不禁發笑,伸手推了推他,“你重死了。”
這也不能怪塔吉沉迷美色,自己也有那麽點責任——本來就不該讓他做這些照顧自己的事。哪個人面對心上人這種模樣能忍住的,除非這人不長眼。
塔吉笑着往旁邊一讓,抱住他道:“嫌我重,那下次你別讓我自己來。”
李長明拉過被子蒙頭大笑,然後這笑聲就被旁邊那人用嘴堵住了。
天亮時,宣磐注意到了自己的櫃子被人動過。他拿起存放疫毒的瓶子看了兩眼,嘴角一抽,心中一下子閃過長孫澈的臉。
但他并沒有做什麽,将東西放回去,決定靜觀其變。
偷了疫毒的阿羅在等,他那日故意撞了李長明一下,就是想讓李長明染病。
長孫澈讓他把疫毒還回去,不要動……他本來想乖乖照做的,可他在看到李長明的時候,就覺得很不甘心。
大虞的魏王,是黑衣旅的統領。
黑衣旅的前身,是白袍軍。
當年就是白袍軍攻進了燕輿,讓他們從此無家可歸的。
而且……是他讓自己斷了兩根手指!
長孫澈說過,大虞的魏王如果死在這裏,那烏環和大虞的合作就會破裂。那自己做這件事,就只有好處。
阿羅已經迫不及待了,他太想看見大虞人患病痛苦的樣子了!
每一天,他都在期待着李長明發病。可是一天、兩天、三天……整整十日過去了,李長明還是好好的。
塔吉卻在此時沖進瑟珠宮殿,顫聲道:“瑟珠這個樣子已經三天了,還不能确定是什麽病嗎?”
瑟珠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已經昏迷了許久。他清醒時便咳嗽嘔血,更加痛苦,倒是現在這樣昏迷着還要好些。
床前的老醫師扯開面巾,上前對塔吉道;“小汗王……我實在不敢相信……可是,可汗這症狀,與之前中了黑蛇神教疫毒的人,一模一樣啊!”
塔吉大驚,道:“黑蛇神教疫毒?城裏患病的人不是都治好了嗎?”
連黑蛇神教都被黑衣旅一鍋端了,哪裏來的疫毒?普通人也就罷了,怎麽還是瑟珠先發了病?
“去請趙太醫來,若真的是疫毒,便用我的血。”塔吉很快冷靜下來,吩咐道,“艾尼,傳令下去,全城戒備,一旦發現有類似症狀,立即送去醫館!”
艾尼道:“是!”
塔吉攥緊了拳,轉身離開宮殿,召集衆人查這疫毒來源。
即便黑蛇神教已除,欲谷已死,出入磐石城依舊需要通行令。自己一直派人監視着長孫澈,不見他那邊有什麽動靜,這疫毒又是哪裏來的?
最近進出過城的,除了手中有通行令的平民,就只有出征回來的将士……難道有人混在軍隊之中,混進城了?
塔吉百思不得其解,查了兩天也沒找出一點頭緒。倒是趙太醫那邊确定了瑟珠的确是被疫毒感染,他可不敢讓瑟珠有什麽閃失,立即放了血救人。而城中又開始有幾個人發病,好在發現得及時,此前又令城中之人戒備,傳染範圍并不大,尚且可控。
而這疫毒的來源,依然未能查清。
正在衆人都為這憑空出現疫毒疑惑時,宣磐前來上報。
塔吉坐在殿中,還沒開口問,宣磐便拿出一個瓶子,向他道:“小汗王,我在阿羅那裏,發現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