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司機的目光在傅少川和林予棠之間來回打量，最後還是決定先開口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小姐你手機壞了啊？會不會是沒電了？我這有充電寶，要不你試試？”
“應該不會，下車的時候還有百分之七十呢。”但她還是接過充電寶，打算嘗試一下。
果然，依舊打不開。
“先去附近的手機店買手機，再……”傅少川頓了頓，回頭看着她，“你定的哪個酒店？”
“城中香格裏拉。”
司機想了想問道：“那旁邊的商場就有華為和小米，小姐你對牌子有要求麽？”
林予棠一直用的都是蘋果，但她沒有拒絕司機的提議，“沒有，我都可以。”
“那我們就直接去那邊了。”
在司機啓動前，傅少川出言提醒，“徐偉，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哎呦，忘了現在商場都快關門了。”徐偉不好意思的笑笑。
傅少川打開地圖，搜索了一家附近的手機店，“去這裏。”
這是一家位于火車站附近的蘋果專賣店，關門時間是晚上十點半，他們到的時候距離關門還有半個小時，店裏沒什麽人，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準備下班。
看到兩人進來，先是打量了一下穿着，然後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您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買什麽？”
林予棠指着櫃臺裏展示的手機，“買手機。”
工作人員立刻拿出最新款，“這是最新款，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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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棠打開看了一眼，直接定下，“就這個吧。”
“還有別的顏色，您要不要再看看？”
“不用了，就這個。”
林予棠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将卡換進了新手機，付了錢，然後把壞掉的手機扔進了包裏。
此時工作人員看傅少川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了。
穿的一身名牌，結果女朋友手機壞了都不肯花錢，真是小氣。
換上新手機，林予棠覺得自己仿佛獲得了重生，連腳步都輕快了起來。回到車上都是笑着的。
徐偉也跟着開心了起來，不自覺就開始閑聊，“小姐，你來北城旅游麽？”
“不是，我來參加簽售會。”
“不打算玩一下麽？”
“這次就算了，簽售會結束我就直接回去了。”
“那下次有機會的話小姐你可以來北城玩一玩，傅總對這邊熟。”
徐偉雖然不知道林予棠和傅少川的關系，但他直覺傅總對這位小姐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聞言傅少川淡淡道：“林小姐大概是不會想這麽麻煩我的。”
徐偉震驚，傅總你的情商呢？
林予棠尴尬的笑笑，“等有機會吧。”
心裏又給傅少川貼上了一個标簽，此人喜怒無常且小氣！
到酒店時已經接近十一點。林予棠拎起從婚禮上帶出來的禮服，裏面還有何婷給伴娘準備的伴手禮。
下車之後傅少川走在她身側，随口問道：“身份證沒丢吧？”
林予棠感覺自己被質疑了，她是這麽粗心大意的人麽？當即騰出一只手在包裏翻了翻，将身份證翻了出來，然後炫耀似的在傅少川眼前晃了晃，“看見沒？我人丢了身份證都不可能丢。”
傅少川輕笑，“那就好，不然林小姐可能還得再麻煩我幫你訂酒店。”
辦完入住，拿到房卡開了門，傅少川站在門口沒有再跟進去，“你明天幾點結束？”
“大概十點吧。”
傅少川看了一眼她手裏拎着的袋子，“明天十一點，我在酒店門口等你。”
“啊？”林予棠有點沒反應過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嚴格來說，是開車送你回去。”似乎是怕她又一次拒絕，傅少川補充道：“我答應了喬延送你過來，自然也要安全的把你送回去。”
“好，那就明天十一點。”
反正已經麻煩過了，再麻煩一次也沒關系。
徐偉守着司機的本分，毫無怨言的等在酒店門口，又将老板送到了武林門才功成身退。
傅少川踩着小區裏昏黃的燈光，似乎心情不錯。
葉青原本已經睡下，聽到開門聲又驚醒了過來，匆匆披了件衣服起身。
“媽。”傅少川開了燈，站在玄關，連外套都沒來得及脫。
“不是說明天再過來麽，怎麽今天就來了？”
傅少川在門口換好拖鞋，“計劃有變，提前過來了，明天要早點走。”
“幾點？”
“十點。”
葉青皺眉，“那不是午飯也來不及吃，不能吃了午飯再走？”
“有點事情，下次回來我再陪你吃午飯。”
“行吧。”葉青緊了緊披着的衣服，“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次日一早。
八點的簽售會，林予棠七點半就到了，但還是有很多人到的比她還早，作為超人氣漫畫家北落師門的新作，第一場簽售會就吸引了不少粉絲。
主辦方安排了座位，簽售會開始之前，會有一個小時左右的作者分享會，等分享會結束之後才正式簽售。
輪到她時，北落師門擡頭看了她幾眼“是你？”又往她身邊看了一眼，“你的那位朋友沒有和你一起來麽？”
她說的那位朋友，正是之前每次都會陪她一起過來的喬延。
“你還記得我？”林予棠沒有想到被認了出來，“這次我是一個人來的。”
大概是看慣了這樣的事情，北落師門也沒有多問，只是在簽完之後說了一句，“我對他印象還挺深刻的，如果他還喜歡我的漫畫的話，這本就替我送給他吧。”然後又多簽了一本給了林予棠。
“好，謝謝，我會轉交給他的。”
應該是高三那一次的簽售會吧。那天原本她算好了時間，只等下課鈴一響就背起書包直奔簽署會。
沒想到物理老師偏偏拖了堂，而作為那次測驗得了全班最高分的她，不得不上黑板把最後一道題的解題思路寫出來。
等到簽售會現場已經晚了快二十分鐘。可沒想到的是，簽售會竟然還沒有結束。進了內場，她才看到喬延拿着話筒有些拘謹的站在臺上，正唱着情歌王。
看到她，喬延松了一口氣，連忙把話筒還給主持人，“不好意思，我唱完了。”
那一次喬延為了拖延時間，厚着臉皮上臺唱了兩遍情歌王。
簽售會結束之後，林予棠回到了酒店，時間差不多剛剛好，她拎着袋子下樓時，傅少川已經将車停在酒店門口。
上車之後，傅少川問了一句：“你住哪兒？”
“和光辰月，要導航麽？”
“不用，我知道。”
“哦。”林予棠關上了剛打開的地圖頁面。
車子開出酒店，并入了川流不息的車流之中。
今天的天氣實在是算不上好，灰蒙蒙的，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傅少川打開車載音響，輕柔的音樂聲在小小的空間裏響起。
開頭是一段清冷空靈的古琴聲，而後伴随着清脆的琵琶漸漸宛轉悠揚，到後半部分又融入了笛聲，像是一灣清泉，婉轉奔流在寂靜幽深的山澗之中。
林予棠靜靜聽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問道：“這曲子叫什麽名字？”
“海棠未雨。”
林予棠低頭打開手機，在幾個音樂app中依次搜索，卻都沒找到。
傅少川又說道：“是我一個朋友寫的，沒有公開發行。”
林予棠擡頭，“那，你方便把這首曲子發給我麽？”
傅少川沉默沒有回答，車裏的氣氛一時有些許的尴尬，片刻後他才開口：“不太方便。”
林予棠一怔，“這樣啊，那算了。”
到了路口恰好碰上了紅燈，傅少川停了車，将視線轉回來凝視着她，“我要怎麽給你呢，我想我并沒有林小姐的聯系方式。”
林予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有點生氣？
“就因為這個？”林予棠晃了晃手中的手機，“那我加一下你微信？”
綠燈又亮起，車子開始往前行駛，傅少川騰出右手将手機解鎖然後遞給了林予棠，“林小姐自便。”
林予棠那句“我讓喬延哥推一下你的微信給我”還沒說出口，黑色的手機就已經遞到了她眼前。林予棠只好接過他的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然後掃了一下。
連驗證消息都沒寫便直接發了過去，又直接在傅少川的手機上點了通過。
“好了。”林予棠将手機放了回去，随口問道：“傅先生也喜歡聽這些古典民樂麽？”
“還行。看樣子林小姐似乎更感興趣。”
“習慣了。”林予棠的語氣不自覺的帶了點低落，“我媽媽是古典舞蹈家，別人在聽周傑倫的時候我都在聽春江花月夜，漁舟唱晚之類的，一開始我總覺得好難聽，總是偷偷借同學的磁帶聽流行音樂。”
“你偷偷聽流行音樂沒被發現？”
“沒有啊，後來我媽很少有時間待在家，不是在演出就是在演出的路上，哪裏有時間管我。”
“那你幹嘛還要偷偷聽？”
“你知道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在她經常去外面演出之前我已經養成這個習慣了，所以，唉……”林予棠嘆了一口氣，“我包袱太重了。”
“什麽包袱？”
“在父母面前扮演乖乖女的包袱啊。”
“那你扮演的确實挺成功。”
“那還是傅先生更成功一點。”
傅少川看她一眼，挑眉問道：“怎麽？”
“我還以為在畢業這麽多年之後，如果不是專業需要或者提前準備的話，應該不會有人還能完整的背出滕王閣序，看來傅先生确實是文理全面發展。”
傅少川似乎回憶着什麽，“林小姐過獎了，運氣好罷了，這首詩我記了很多年。”
“我也很喜歡這首，即使沒有要求全文背誦，我還是把它全部背了下來。”
似乎打開了話匣子，氣氛慢慢融洽起來。雖然天氣不好，但路況還不錯，一路上都沒怎麽堵車，大約兩個小時後，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小區門口。
這是一年前交付的新小區，在她考上研究生那年，姥爺付全款買下來送給了她。周邊交通便利，商場寫字樓鱗次栉比，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都很方便。
雖然是最小的戶型，但她一個人住完全足夠。交付之後，她用自己的積蓄做了裝修，又放着通風了半年，直到研究生快畢業的時候才搬進來。
“謝謝你送我回來，那我先走了，再見。”
“林小姐，我突然想起來。”傅少川在林予棠下車前突然喊住了她，“三年前在倫敦的海德公園酒店，我曾經丢過一只手表，不知道林小姐有沒有印象。”
林予棠正在解安全帶的手頓時僵在了原地。
三年前，倫敦，海德公園酒店……
每一個詞都在提醒她當年那個晚上的荒唐。
聖誕節過後的倫敦，最讓人期待的便是盛大的燈光秀。林予棠早早的站在泰晤士河北岸，這個位置看過去，沒有任何阻擋，是絕佳的觀賞位置。
喬延一早搶好了票，原本是打算兩個人一起看的。
22點倫敦眼亮起了燈，音樂也随之響起。
快到零點時，跨年的鐘聲敲響。
全場開始倒計時。
“seven，six ，five……three，two one ！！Happy new year！”
陌生人相互擁抱着祝福。
燈光秀之後，她随着人流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最後進了一家酒店。
閃爍的燈光，刺耳的搖滾樂，聲色迷離，讓人沉醉。
她在吧臺點了雞尾酒，安靜的坐着。
深夜酒吧獨自買醉的美女總是讓人垂涎的。不過幾分鐘，就引來了好幾束打量的目光。
有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将那些打量的目光不留痕跡的隔開。
她的酒量很差，不過兩三杯已經有些醉意。她微微側目打量了身邊的人一眼，笑了。
好像還是個學生呢。
兩個人安靜的并排坐着，誰都沒有說話。
林予棠又喝了幾杯，在徹底喝醉之前結了賬。
出了酒吧，林予棠垂眸将大半張臉都埋在厚厚的圍巾裏，腳步有些不穩。
“小心。”
有人扶住了她。
林予棠擡頭，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帶着醉後的迷離。
是剛剛坐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然後她說了迄今為止最大膽的一句話。
“你要送我回酒店麽？”
一個喝醉的女人在酒吧門口說這樣一句話，言外之意很明顯。
男人愣了一下，冷靜的看着她，良久才沉吟道：“你住哪個酒店？”
後面發生的事有些模糊，只記得他打車送自己回酒店，然後進了房間……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淩晨。
林予棠從床上驚醒，茫然的看着地上淩亂的衣服，下意識的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
還好，貼身衣物都還在。
浴室裏有輕微的水聲傳來。
林予棠心下慌張，趁着他還在洗澡，連忙跳下了床，穿好衣服，收好随身物品，然後拎起已經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
走到門口時，想了想還是在桌上放了幾百英鎊。
總不能讓人家白忙活一場。
那天直到坐上飛機，林予棠才發現包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男士手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