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景地拍攝現場,當被那個二愣子以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掀翻在地,又咔嚓一聲踩斷了手臂的時候,安燃根本就是眼前發黑,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

不單單是丢臉那麽簡單,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當衆被石頭絆倒、偏偏又撲到了一坨狗屎上面,丢臉到不敢爬起來,生怕被人笑話,只能趴在原地,在心裏狠狠痛罵那塊無辜的石頭和拉屎的野狗。

劇痛、震驚、窘迫、恥辱以及滔天怒意……這些情緒複雜地糾結在一起,在看到身上那二愣子逐漸從沖動轉為不知所措的臉,愈演愈烈,最後慢慢的捏成了一句話——

死種地的,老子早晚讓你頂着盆狗屎繞着村子裸奔三十圈!

這句話從氣勢上來講是沒得說的,純然的流氓大神範兒,可惜此時的他已經疼得臉色煞白,牙關緊咬,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哎呀哎呀,安先生您沒事吧?”導演陳林舉着擴音器氣急敗壞地嘶吼着沖進場地,其他工作人員也跟在身後一擁而上。

“那啥……我、我不是……”旁邊有人尴尬地開口。

“死開你給我!”

慌亂間也不知是誰将肇事者推搡到了一邊,瞬間被湮沒于人群之中,留下安燃被圍了個密不透風。

陳林心驚肉跳地看着眼前在地上痛得痙攣的大神。

大神愛幹淨是出了名的,連拍戲時的服裝都要定制兩套完全一樣的,還要每天送洗。

因為是打鬥片子,劇組取外景跑到一個荒煙的村子裏,偶爾在沙土上滾動匍匐,幾乎每天都是滿身塵土,大神雖然沒有明顯的抱怨,卻還是透出了不悅的神色。

現在卻縮着身體倒在落葉泥土上,灰頭土臉不說,衣服都蹭破了好幾處。

陳林執導動作片也有些年頭了,雖說不是什麽國際名導,但國內還算說得上話的,然而跟安燃這種級別的大神合作,還是頭一回。

原本安燃公司并不同意安燃接打鬥片子,賣不賣座暫且不提,危險性也高,疲勞轟炸是經常的,體力也未必跟得上。

畢竟鋼琴家出道的安燃一直走的是優雅幹淨的王子路線,雖然形象已經被他毀得差不多了,但粉絲的世界是迷樣的,越是流氓嚣張,越是讨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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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上閉着眼睛現場創作彈奏一首曲子,在衆人還沉浸在美妙清朗旋律的時候,突然大聲對着話筒爆出一聲FUCK,這種事情常見得要命,大家也都從一開始的驚吓轉為萌到尖叫,甚至成了流行。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這部電影的情況下,偏偏安燃對劇本産生了興趣,陳林偶爾也會猜測,難道是因為主角是個雇傭兵,能在鏡頭前盡情爆粗口讓大神覺得很親切?

無論原因是什麽,大神肯接戲,自己該就感恩戴德了,無論什麽要求,任性的還是無禮的,陳林一并接收,安全防範更是無比周全……然而終究是百密一疏。

想到那多到地球都快擠不下的大神粉絲,陳林冷汗津津。

陷入呆滞的某導演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整個人壓在了安大神身上,而大神顯然被壓得痛苦不堪,臉又白了幾個色號不說,額發都被冷汗沾濕了。

“陳導,我看安先生有些呼吸困難,您……”能不能先從他身上下來?女主角不忍心地用眼神詢問。

“啊?”陳林陡然回神,眼神立刻又慌亂起來,大手一伸扣住大神的雙肩,“啊啊啊——安先生你還活着嗎?!怎麽會呼吸困難?傷到肺了嗎?”

“……哥……”安燃被捏到痛處,嘶地抽了口冷氣,疼得額頭上一片稀罕,話都說不清楚,只能臉色慘白地顫聲呻吟,“唔嗯……”

哥?

陳林拼命搖晃的動作一頓,霎時感激涕零,淚花閃爍,期期艾艾地問,“哎,安老弟……告訴哥,你哪裏疼?”

“哥……唔嗯……”安燃的目光虛弱地掃了過來,試圖拿出最兇狠的氣勢。

“老弟……”陳林心肝一顫,心裏柔情地泛起了粉紅色小泡泡,噗啦噗啦飛,“哥知道你難受,很快就會好的……呃,不然,我替你做人工呼吸?”

一張大嘴撅了起來,安燃面色鐵青。

“導演,他是讓你滾。”人群裏,有人淡定地指出。

哎?陳林保持撅着嘴巴的姿勢,石化。

這聲音耳熟得很欠揍……安燃眉毛挑了挑,費力地扭頭往聲音的源頭看了過去。

黑壓壓的一片腦瓜田,有人獨占鳌頭,高出了衆人一大截,露出一張正直而又憂心的臉。

“我……”看清那張臉的一瞬間,怒氣加疼痛猛地上湧,安燃白眼止不住地上翻,“刺……嗷……”

猶豫了一下,那人面有難色,卻還是盡職地繼續翻譯,“他說……我……操。”

噗!粉紅色泡泡被一指戳破,陳林誇張地跳了起來,見安燃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更是傷心欲絕,“誰在說話?!誰!”

就說大神怎麽會突然叫自己哥呢,陳林在心底沮喪地嘆氣。

這下慘了,如果大神追究起來,以後粉絲們圍毆自己怎麽辦?她們會用什麽方法對付我?用炸彈炸?用汽油燒?用便便潑?用釘書機釘……陳林打了個大大的哆嗦。

女主角伶俐的大眼往那人群裏看,“是剛剛傷了安先生的那個龍……呃,群衆演員。”

“我……刺……嗷……你……”安燃還在掙紮着氣喘籲籲地朝那人翻着白眼。

那人猶豫一下,終于從人群中邁了出來,身材高大,端正堅毅的臉,眼底滿是歉意,“對不起……”

去你媽的對不起,等老子沒事了,掰斷你兩根胳膊塞你屁股裏!

雖然心裏狠毒地咒罵,然而掀起眼皮,在看到他那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裏的樣子時,安燃急促的呼吸還是平緩了一點點。

“那嘛……”大個子有些猶豫地再次開口,帶着些鄉土口音,望向他的眼神很是憂郁。

嘛?

安燃在心裏沒好氣地接話。

“我不是同性戀……”男人滿臉困擾。

啥?

安燃滿意閉合ING的眼皮再次撐大,眼珠子高難度地刷一下橫到極限。

“所以對不起,我不能被你刺……嗷,”男人尴尬地望着他,“那嘛,要不,我們換換、換換行麽?”

他到底是在為什麽欠操的理由道歉啊!

安燃在內心嘶吼,不要臉的東西,誰他媽要跟你……還有,你他媽臉紅個毛線啊啊啊!

仔細打量了下安燃的臉色,見他沒什麽表情,那人又木讷地加了一句,“我、我盡量不嫌棄你。”

安燃持之以恒地瞪他,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

男人苦惱地道,“起碼……不嫌棄得那麽明顯。”

衆人石化,落葉淡定地飄下,砸在了導演光禿禿的腦瓜殼上。

安燃的眼珠子以慢動作一格一格地上翻,終于暈了過去。

莫八覺,退伍軍人,高中文化,現在家務農。

二愣子,傻B,渾身冒土氣的鄉巴佬……初次見面,安燃就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

雖然最後住院的,是他自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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