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鍋加了次水,我們面前的菜其實沒消耗多少,藺容看我不說話了,着急起來,“那你們後面分到一個班了嗎?你們要是不在一個班那不還是沒法有進展。”
很遺憾,即使沐槐楊選了文科,我們還是沒有在一個班。
分班的公布欄裏,我和沐槐楊的名字被分配在兩個框裏。我從高一4班到了高二14班,并且在14班的中後方,沐槐楊在高二13班,最上面的位置。不過我想,13班和14班緊挨着,就一牆之隔了,也還行。
喻言最終沒扭過她爸,還是選了文科,這個問題我始終想不通,在女生的性別前面為什麽可以加那麽多應該和不應該。應該讀文科,不應該主動追男生,應該結婚生子,不應該忙碌于事業。
我一面羨慕着喻言有聰明的頭腦,另一方面又慶幸我的父母給了我足夠的自主權,尊重了我所有的一切。
但值得慶幸的是,喻言和程一索跟我一樣,從4班到了14班。
我去找14班教室的時候,程一索大搖大擺朝我過來,“姜小山,又要做兩年同學啦,請多多關照。”
跟我們繼續做同班同學的還有蘇雅,她見着我特地跟我說了聲,“姜小山,沐槐楊13班,你倆沒分到一個班呀。”
這不廢話,我跟他一個班,還能坐在這兒。
我們教室在新教學樓的一樓,終于不用每天爬樓梯了。
蘇雅說,“唉,可惜,你跟沐槐楊的距離更遠了,以前還是樓上樓下,現在他們15班在後面老教學樓。”
13班不在隔壁?15班還在隔壁呢,怎麽13班就不在隔壁?
蘇雅看我完全不相信的表情,“騙你幹嘛,你自己出去看。”
趁班主任還沒來,我趕忙出去确認下隔壁到底是哪個班。
高三1班。
我仰着頭盯着隔壁班的班牌看了幾班,它還是高三1班。
“姜小山,你在人高三的門口瞎看什麽?”孫天明又把我給逮着了。
“孫老師。”
不是吧,他還是我班主任。
“趕緊回去。”
我怎麽和沐槐楊就沒這種孽緣呢?
在9月的熱氣裏,教室裏的電風扇吱嘎吱嘎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是哪棵樹上的蟬鳴在聲嘶力竭,孫天明開班會的語調我已經習慣,他說話總是會帶“這個,那個”,從高一他班上過來的同學會偷笑,也有人在竊竊私語輕翻了一頁書,我坐在教室的窗口,眼睛飄向了與我們這棟樓并排的老教學樓,想搜尋看看能不能見到某些熟悉的身影。
喻言在這一年遇到了學習上的競争對手,叫顧若卿,全班第一,喻言第二,她從開學第一天出現在我們班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皮膚白得能掐出水來,頭發烏黑發亮又垂順的程度讓我以為她拍過洗發水廣告,個高條順,就我們那校服她穿上身就跟意大利手工匠一針一線做的,這都不是重點,這麽個女生長牙跋扈點也是無可厚非的吧,但是她還特別文靜,文靜到我想到一句話,“女孩是用水做的”,顧若卿這股子文靜又溫柔的氣質,簡直是農夫山泉做的,甜。以致于跟她說話,我們也都自覺的輕聲細語起來,生怕太大聲吓着她。
蘇雅主動要求要跟顧若卿做同桌,她搬東西坐到顧若卿旁邊時,仿佛古裝劇裏的畫面,小姐,奴婢來伺候您啦。
我這描述一出來,喻言說,姜小山,你這嘴巴忒損了,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有了對比,程一索開始嫌棄我和喻言,啧啧,都是女生,怎麽差距就這麽大。
我說,你去跟蘇雅pk一下,看誰能做人家同桌。
喻言笑起來,模仿我剛剛的語氣,“主子,老奴來服侍您啦。”
程一索抖抖肩,“切,老奴選主子也很挑的好不好。”
我和喻言哈哈大笑起來,少年時候總說些沒頭腦的話,不着邊際也不用虛與委蛇,笑也笑得純粹。
關于顧若卿我知道的第二件事,她原來也是9班的,這樣我才想起來,怪不得我看她面熟,激發我去告白的送水女孩原來就是她,沐槐楊當時從她手上接過水就喝了,兩人有說有笑,那是相當熟啊。
我寫了張小紙條,身體靠後扔到程一索桌上,“下課後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程一索積極回複我,“什麽秘密?”
“什麽秘密?”
我打開紙條,心裏默讀,怎麽我心裏讀的還真發出聲音了,喻言手肘推了我一下,我擡頭一看,驚吓出了聲,孫天明站在我旁邊,彎腰看着我傳的紙條,一張不年輕帶皺紋的大臉近在我面前。
“什麽秘密呀?”孫天明又問了一聲。
“沒有。”我顫顫回答。
“站起來。”孫天明一聲喝令,吓得我腳都軟了。
“說吧,到底什麽秘密要分享的?”
傳紙條這門技藝,我從小學就開始練習,怎麽今天就失了手,還被逮個正着。
我憋了口氣,張口就唱了起來,“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
我們班一陣哄笑,孫天明被我氣得無話可說,他回到講臺,嘆了口氣,“我跟你們啊,緣份長點的三年,夏天是要悄悄過去了,準備運動會吧。”
我聽孫天明的話裏竟有些無奈,忽然意識到是自己錯了,有些內疚,出于這種內疚,我主動報名參加運動會800米跑。
萬萬沒想到顧若卿也報名了4*100接力賽,我原本以為她是要在大家都聚集在操場的時候仍然堅守在教室學習的女生,還挺讓人意外的。
我在操場上見着沐槐楊了,離我不遠,熱身準備男子800米,跑道的起點全是女生,一整個沐槐楊後援會,程一索給我拿來一瓶水,我剛要擰開喝,他就阻止了我,說這不是給你的,幫你給沐槐楊準備的。
我讓他看看周遭女生哪個手裏沒拿瓶水,還輪得到我送,我送了人家也不一定接啊。
程一索湊到我跟前,讓我看旁邊的顧若卿,他說,“不出意外,人肯定是你情敵。”
“那更不送了,我不是自取其辱。”我拍拍程一索肩膀,“這水給你送。”
程一索跟沐槐楊還是同一場比賽,他對我和喻言說,“那你倆都得給我加油。”
喻言說,“我是當然,某些人就不知道了。”
“你還用我加油,你肯定冠軍。”我對程一索是真的信心滿滿。
各參賽選手上跑道預備,我和喻言擠到了前面,程一索還沖我倆笑,沐槐楊在他旁邊的跑道,我看見他看過來了,可不再臉紅心跳小緊張,哼,我可不是為了才站在這兒的。
發令槍一響,圍觀的加油聲此起彼伏,顧若卿沒辜負她的溫柔,別人都是扯着嗓子喊,“沐槐楊加油”,她就靜靜地盯着看,當沐槐楊被超過是,才細聲細氣地冒出一聲,“沐槐楊,加油啊”,這給我一種正宮娘娘在場,其他皆為的妾侍的錯覺。
程一索毫無意外地跑在最前面,沐槐楊第二,離他兩米遠,一圈結束,第二圈開始程一索和沐槐楊快到我們面前,顧若卿沖着沐槐楊喊“加油”,聲音略大了些,我活十七年就沒聽過這麽沒氣力給人加油的,于是清了嗓子,沖着跑過來的程一索大喊起來,“程一索,加油,程一索,加油。”
我敢保證,這不知道方圓幾裏的操場上,沒人有我加油的氣焰。
喻言跟着我一塊兒喊起來,那邊沐槐楊的啦啦隊不服氣,扯着嗓子跟我們比氣勢,顧若卿對我們估摸着是多有嫌棄了。
沐槐楊是追不上程一索的,他能始終保持2米的差距已經很不錯了。
我和喻言去終點接程一索,也相當于接沐槐楊了,就前後腳到的功夫。
喻言先把水給程一索了,我瞄了眼沐槐楊,汗水順着他耳鬓流下來,頭發也濕了,他本來頭發就很柔順,一流汗更好看些了。顧若卿本是第一個到沐槐楊身邊的,她手裏拿着水要遞給沐槐楊,我就站旁邊看着,沐槐楊肯定接。
送水的女生全湧過來,連累了無辜的我,把我擠到了和顧若卿同一位置,而湊巧的我手裏也拿着瓶水。
我剛要擠出去,手裏的礦泉水瓶被人拿走了,沐槐楊擰開蓋子喝的是我手上這瓶。顧若卿有些失落,我想沐槐楊肯定是沒看清拿錯了,她再遞給沐槐楊,他擺擺手說,“不用了,一瓶夠了。”
沐槐楊這人屬吉他片的吧,怎麽總挑線譜撥亂我心跳。
下一場是女子800米,我沒時間把我的心跳頻率調檔就去做熱身了,程一索休息完之後就圍着我喊起來,“姜小山,加油。”
我環顧了下,沐槐楊哪有空來看我比賽,他還不得給顧若卿解釋拿錯水的事。
其實我跑步還行,打小兒在外頭瞎跑慣了,一不小心就跑了個第一名,給班級争了光。
我還沒休息多久,突然蘇雅帶着顧若卿到我跟前了,這陣仗是來替她鳴不平,文鬥還是武鬥啊,文鬥我可比不了,武鬥我下不了手。
“姜小山。”蘇雅盛氣淩人。
“昂,我在。”我喘着氣。
“若卿她身體突然不舒服,下一場的接力賽跑不了了,你體育好,替她上吧。”蘇雅這語氣完全沒要跟我商量的意思。
“什麽?”
“你別欺負人啊,姜小山剛跑完800米,怎麽跑接力賽。”程一索替我抱不平。
喻言本來就要上場,也氣壞了,“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不舒服了?”
“就100米,姜小山你一閉眼就過去了。”蘇雅再說了一遍。
“沒關系,我自己能堅持,還是我自己跑吧。”顧若卿拉開蘇雅。
切,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我是要說“不跑”,還沒張口,沐槐楊過來了,他看了看我說,“姜小山,茯苓來找你了,你跟我一起過去。”
“啊,什麽時候?”
“現在。”
沐槐楊說完就轉身走了,我趕緊跟上去,喻言沒給蘇雅好眼色,讓她找其他人,我也不知道那場比賽後來是誰頂上的,還是顧若卿自己跑的,但我知道沐槐楊給我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