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天來得讓人措手不及,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冷得打了個哆嗦,我媽給我翻出了毛衣囑咐我一定要穿上。我算算了日子,一個月過去了,離期末考也就剩一個月了。
學校進行了個小測,我畢竟努力了一個月,效果肯定是有的,答得倒順利,成績出來的時候,也進步了很多,孫天明是欣慰的,他教了我一年半了,多少了解我一點,讓我繼續努力。
但還是比不了顧若卿,這個我也能料到,畢竟後天努力和天資聰穎之間有差距。程一索也進步了,一舉進到30名,直接在課堂上興奮得喊出來。
上課間操的時候,我特地等在去操場的路上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結果卻看到顧若卿和他一起過來。
班長和班長總是有很多場合要一起出現,課間操結束剛回到教室,蘇雅就在我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跟顧若卿說,“那你要和沐槐楊一起參加省裏奧數比賽咯,聽說第一名高考還能加分。”
一起參加省裏的奧數比賽,那不就是一起出行的意思?
下午的圖書館,喻言和程一索各有事都沒去,就我和沐槐楊在。我想問他這件事,想張口幾次有憋了回去。
倒是沐槐楊先問我了,“你這次小測考得怎麽樣?”
我也沒那麽高興了,“還行吧。”
“程一索呢?”他問。
“也還行吧。”
“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沐槐楊,我是不是該放棄啊,你們都要去參加省裏的奧數比賽,我這麽努力也就這個成績了,肯定超不了顧若卿。”
他聽到我說奧數,沉默了一下,然後跟我說,“你要是為了別人努力,想放棄就放棄吧。”
我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只能低頭繼續看自己面前的練習冊。
沐槐楊收了東西,跟我說,“今天天氣冷,我們早點走吧,”
我也跟着把東西也收拾起來,沒說一句話,等出了圖書館,他說,“我下個禮拜去比賽……”
他沒說完我就打斷了,“那你這個禮拜好好準備比賽,不用來幫我們。”
沐槐楊說,好,我知道了。
我回家後早早爬上床睡覺,十七歲時候的煩惱很簡單,但那個時候會覺得已經是天大的事,可也許那時候才是真正活在當下。
我還是從被子裏爬了出來,裹着厚厚的棉衣搓着手繼續刷着數學題,一道又一道,也只有這時候目标是對一題就可以更近一步的。
天氣更冷了,天也黑得更早,我們都沒去圖書館,程一索學習的熱情倒是很讓人意外,一點沒有減退,竟然打電話問喻言疑難題。
我還笑程一索,“你這麽努力也跟人打賭了吧。”
程一索說,“我跟我的未來打賭,能不能跟你們進同一所大學。”
他說得認真,我和喻言有些感動,平日裏課間會吵吵鬧鬧,這會兒卻都陷入了沉思,這才是高二上學期快結束,但班裏大部分同學都已經進入高考的狀态,孫天明平常也總跟我們強調,高二離高三有多近,高二的基礎不打牢,到高三已經來不及補。
沐槐楊讓我要是為了別人努力可以放棄,可我自己知道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不是真的為了跟顧若卿那個賭在努力。
顧若卿沒來上課的那天我知道沐槐楊也沒來,他們一起去參加比賽了。我跟沐槐楊從上次在圖書館後也再沒見過,等到顧若卿回來了,我想沐槐楊也一樣回來了。
我們的座位每個月會調整一次,這個月我們換到了教室最右的那排靠窗的位置,正惆悵在這裏我也沒法從窗口張望沐槐楊的教室去搜尋他的身影。孫天明習慣性的拖堂,給我們布置額外的作業,沐槐楊應該是剛□□育課從我們教室門口走過,我正走神,發現他從我窗前經過,片刻沒思考,立即站了起來。
孫天明見我站起來,問我有什麽問題。
“孫老師,我要去廁所。”
我說罷立即跑出教室,追着沐槐楊去了。
快到他跟前時,緊張起來,平複了下心跳,裝作剛巧遇到的樣子,喊住了他,“沐槐楊。”
冬天裏,剛□□育課的沐槐楊還流着汗,袖子撸了上去,我說,“你回來啦?”
他回我,“嗯,回來了。”
其實我沒想好我追出來要跟他說什麽,再加上好多天沒遇見過,上次又有點不歡而散,一下子有點尴尬,“那,那你考得怎樣?”
“還行吧。”他回答我的問題真簡短。
“哦,好,那拜拜。”
我說完立即跑回去,身後那群跟沐槐楊在一起的男同學起哄的聲音問他我是誰,沐槐楊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我,我們一天同班同學也沒做過,就沒回答,只讓他們趕緊走吧。
等我回教室,程一索聽說沐槐楊回來了,特地問我放學後還去不去圖書館。
我說,不了吧,沐槐楊剛回來,我看他很累的樣子。
程一索“啧啧”兩聲,“我說你剛急着跑着出去幹嘛,追沐槐楊去了吧?”
“剛好看見,去打個招呼。”我解釋。
“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
喻言開玩笑說,“程一索,我看是你想見沐槐楊吧。”
程一索并沒否定,他說,“是挺想見他的,我跟你們說他這個人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初中也是優等生,雖然也算友愛同學,但沒見他成群結對跟誰待一起的,他竟然願意這樣每天跟我們在圖書館見面,還給補課。”
喻言跟我說,“姜小山,完了,你的情敵又多了一個了。”
我也跟着笑起來,跟程一索說,“沒關系,我們憑實力競争。”
程一索一點都不介意,任我們開玩笑,谄媚地面向喻言,“喻姑娘,我都見不到沐槐楊了,您大發慈悲多給我補補課吧。”
我也順勢給喻言捏捏手臂,“我也一起呗。”
期末考在深冬裏結束,這一次程一索也加入了核對答案的行列,我記得一年前他可是一點都不在意考試,喻言問我考得怎樣,我也是那句話,還行吧。
大家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在意考試成績的人。
我焦急地等待我的每一門課的分數,每出一門再去估算下一門差不多能拿多少分,一門門的相加,再跟顧若卿對比。
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有奇跡,可是奇跡在我十七歲的時候并沒有發生。
顧若卿還是全班第一,我第七。
雖然沒超過顧若卿,但有第七我已經很滿足了,畢竟人顧若卿那是一座難逾越的高山,我這又不是天賦異禀,哪能說越過就越過的。
蘇雅仿佛她自己考了第一名般的得意,我們班其實也沒多少人記得2個月前我們打的賭,喻言聽蘇雅聒噪得很,替我不服氣了,二話沒說氣勢洶洶到了蘇雅和顧若卿座位前,讓前桌的人閃開,雙手拍在她倆桌子上。
“你們倆不是忘了什麽事吧啊?”
喻言此時的表情能把她倆生吞活剝了。
“什麽事?”蘇雅立即變成了小鳥。
“姜小山只跟顧若卿打過一個賭嗎,只準你們挑擅長的欺負人,跑800米的事你們倒忘幹淨了?”
程一索用筆頂了頂我後背,問我,“喻言什麽時候這麽彪悍了?”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顧若卿一向文靜,沒被誰這麽逼問過,有些尴尬,硬着頭皮回喻言,“我跟她比。”
“什麽時候比?”
“那就今天吧。”
此刻我感覺我們仨猶如一股欺壓賢良的惡勢力般。
誰能想到我高二寒假前的最後一天,別的同學都高高興興回家準備放假過年,我卻在冬天的操場要進行800米跑比賽,顧若卿要是這也把我給贏了,人真是文武雙全了。
在比賽開始前,程一索神秘兮兮到我跟前說,“我把沐槐楊給你叫來了。”
“不是,你把他叫來幹嘛,我這跑步的樣子不好看。”
我是真不願意沐槐楊來,誰知道他要給誰加油,萬一我真沒輸給顧若卿怎麽辦,她體育可不像她人看起來那麽柔弱。
程一索嫌我蠢,他說,“你幹嘛老想着比賽。”
“我在操場不想着比賽,難道在這兒計算操場的面積啊。”
他說,“比賽不是最關鍵的,你照樣跑你的,你不好久沒見沐槐楊了嗎,我都給你叫來了,你看快到最後快贏的時候,你故意摔一跤,把腿給扭了,我和喻言會早點離開,那沐槐楊肯定要扶你啊。”
“我故意摔一跤,腿也不會扭了啊。”
“你不會裝啊。”
“喲,程一索你無不無聊,平常都看的些什麽東西,宮鬥啊。”
“你們大冬天賭800米跑不是更無聊。”
後來我知道,程一索此人無聊至極,他看了本少女漫畫,非得把其中的情節用在我身上試驗下。
而跟顧若卿的比賽,我都覺得不公平,我輕輕松松把她甩在後面,我還有力氣瞄到程一索拖着喻言走了,這厮來真的啊,再回頭看看顧若卿,她已經氣喘籲籲,快沒力氣了,我想說就這樣吧,別跑了。
操場上就蘇雅聲嘶力竭為顧若卿喊着加油,以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裏的沐槐楊。這操場上實在是尴尬得很,神經病才會大冬天在放假的前一天在操場上比跑步。
我醞釀了下,摔就摔吧,反正冬天穿的衣服多。
“哎呀。”
我還沒假摔,我身後已經傳來摔倒的聲音,但人家好像是真摔了,我看見沐槐楊跟箭似的立即沖了過去。
我還跑啥呀,也立即過去看她,蘇雅一見我來了就沖我發火,“姜小山,你明知道若卿跑不過你,還非要比,她有低血糖。”
這話就好笑了,你不是明知我考不過顧若卿也非逼我跟她比麽,這世界還沒個公道,只能文鬥不能武鬥了。
我當然沒把這話說出來,趕緊去看顧若卿傷着哪裏沒,沐槐楊看了我一下,我心髒緊繃起來,你不會也要為了她指責我。
沐槐楊沒對我說什麽,讓蘇雅扶顧若卿站起來走走看腳有沒有扭到,也幸好顧若卿還能走,接着又讓蘇雅送顧若卿回去,我還以為他要送顧若卿的。
等她們走後,沐槐楊才自顧自的離開操場,我跟在後面又不敢喊他。
沐槐楊走着突然停下來,把我吓了一跳,他轉過身來問我,“你考試考得怎麽樣?”
這人怎麽比我爸媽還關心我考試。
“第七,沒考過顧若卿,還差得遠。”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點沒意外,“那也不錯了。”
“我也覺得不錯了,我還挺滿足的。”
他又繼續往前走,他步子大些,我得走得很快才跟得上,我一時話又多起來,“剛剛顧若卿摔了你怎麽不送她?”
“她摔得不嚴重,自己可以走。”
“那她要是摔得嚴重呢?”
“叫救護車啊。”沐槐楊又看智障的表情看了看我。
“哦。”
這麽冷漠的答案,我聽着還挺開心,雖然程一索那個更智障的方法我沒用上,但我感覺就這樣走一走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