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見到我媽時,帶着點委屈地喊她,“媽媽,你們怎麽才回來?”
我媽以為我真是因為他們離開我去工作才這麽委屈,連着跟我道歉,我也沒法對我媽說明我只是因為我喜歡的那個男孩說了不喜歡我才這麽沮喪。
我回房間整理行李,一樣樣的把衣物放回自己家裏的櫃子,那副手套拿在手裏左右不是,幹脆把它收進了箱底。
吃晚飯時,我還時沒胃口,我爸給我夾菜,我也就象征性地嚼幾口,我爸以為我學習壓力過大,還安慰我,還有好幾個月才高考,不要給自己壓力。
我不說話,我媽又問,是不是期末沒考好,也沒關系。
我爸接着問,那你在茯苓家住得怎麽樣,聽說他們家還有個男孩跟你同一級,跟你一個班嗎?
我這才說話,“我跟他不熟。”
其實爸啊,那個男孩還往我們家打過電話,你女兒對那個男孩熟悉得很。
小年夜的時候,我随我媽出去買年貨,走在路上我也心不在焉,路上看到背影跟沐槐楊相似的男孩還會多看兩眼,但他怎麽可能會在我們家這塊兒出現呢。倒是程一索跟我約好了時間來拿他的作業,我接了他電話跟我媽說,程一索到了,我先去找他下。
我媽對程一索可不陌生,畢竟這家夥從高一開始整天往我家裏打電話,電話裏嘴可甜,我媽知道我和他關系好,純朋友的好,從不多想。
聽我說程一索到了,她還跟着來勁了,說要見見他。
我說,你見啥,就程一索啊。
她還非說,我見見你同學都長什麽樣。
“什麽什麽樣,鼻子嘴巴眼睛,正正常常的樣兒。”
我媽這什麽苗頭,怕不是以為我跟程一索有個什麽除同學以外的男女關系吧?
我跟我媽正來回鬥法呢,程一索就嘻嘻笑笑地出來,“姜小山,阿姨。”
程一索這個人吧,有個魔力,讨長輩喜歡,尤其是女性長輩,也就是俗稱的婦女之友,他就在我媽面前這麽一冒,我媽就眉開眼笑了。
“姜小山,我說你這長相随誰呢,你得多孝順孝順阿姨,把你生這麽好看。”
我終于知道程一索他媽為什麽要什麽給他什麽了,這張嘴專用來騙人了。
我媽聽得開心,還要叫他去家裏吃飯,我看我這還是高三的,我要是大三,我媽不得讓我和程一索搞對象。
總之,我媽對程一索的印象極好,還讓他在學校多多照顧我,就他哦,照顧我?高一抄我數學作業,連名字都抄上去,高三跟我一起坐講臺旁邊。
程一索跟我們分開後,我媽終于說了句公道話,“看上去是個好孩子,就是油嘴滑舌了呢。”
放假這好幾天,我也不再想沐槐楊那句“我不喜歡她”了,有什麽好想的呢,本來高考完我就不會再跟他住一個屋檐下,再去不同的大學,天南地北,人各有命,說不定這輩子也就沒什麽再見的可能了。
除夕晚上,按傳統我爸要守歲,往日裏我都陪着我爸看春晚,也許是白天裏實在是趕作業也累,早早回房間爬上床去睡覺。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響了,程一索在零點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接起來,喂了一聲。
他說,姜小山。
雖然外頭鞭炮煙花陣陣,我這兒睡意正濃,我說,你掐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幹嘛呢?
他說,沒什麽,我就想跟你說聲新年快樂。
我說,好的,新年快樂。
挂了電話,我再看了手機,同學間在相互拜年了,喻言給我發了消息,茯苓也給我發消息了,基本存過號碼的有手機的都互送祝福了。
只是,沒有我想收的那個人,我抱着希望,會不會是收件箱滿了,又清了些短信,好半天,也還是沒有新的消息進來。
我敲着鍵盤打了好多字,想祝他新年快樂,來來回回好幾次又都删了,我還是要有點骨氣的。
整個假期過去,我跟沐槐楊都沒有聯系,不過那也好,把心思都放到學習上總是好的,細算距離高考的時間,也就不到四個月了,到大學了那就是新的人生了。
我爸媽對我學習的事也沒有過多的囑咐,我高中這三年學習上的進步以及努力,他們看得到,我爸順口提了句考大學選學校的事,雖然他們平常都對我不做勉強,但這畢竟是人生一項重大的選擇,我爸說可能近幾年他和我媽都是要留在A城工作,希望我也能考過去念大學,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又能在一起了,他還說,也怕我日後嫁人早,所以就想我在身邊多待待。
看我爸想得多遠,我才多大,連自己到底是誰,想成為什麽樣的人還沒搞清楚,他就已經擔憂到我日後嫁人的事了。
不過我這三年之所以會這麽努力,倒都虧了沐槐楊,他太優秀,我打小兒的要強,總想着在各方面都能與他相配,只是頭腦天注定,我天資有限,再怎麽努力也追不上他,現在想來,我那時是什麽無畏的勇氣敢挑戰顧若卿。
我媽要晚些日子走,所以高三下學期開學後那一個禮拜,我還是住在自己家裏,沒去茯苓家,我媽每晚來接我放學。
開學後,我也不似往常有事沒事往沐槐楊他們班方向跑,就算他去小賣部經過我窗口我也當沒看見,要麽趴在桌上睡覺,要麽問喻言習題。有一回我伸懶腰的時候,瞧見了沐槐楊,他往我這裏看了,我們四目相對了下,我便迅速将眼神收了回來。
就這一瞬間,我心裏已經驚濤海嘯,沐槐楊眼裏依舊風平浪靜。
我媽來接我的最後一晚,我和程一索一起出的校門,他努力學習的姿态比我都可怕,都已經放學了,他還在跟我争論一道數學題的答案。喻言白天還調侃程一索,你有本事跟我考進同一所大學。
程一索說,嘿,你還別瞧不起我,我沒準真能考進去。
喻言說要跟他打賭,要是程一索考進了,她給他買四年飯。
他們倆的賭約就這麽各自逞一時之快的定下了,當時在場的我們三位,我并不知道到底誰當了真。
說回這天晚上放學的事,我媽來接我,程一索也就是第二次見我媽,但他熟絡得像打小兒跟我一起長大似的,見着我媽毫不生疏,可親熱地喊,“阿姨來接小山啦。”
我媽本來就對他印象好,見着他也是眉開眼笑的,“一索,也放學啦。”
哎呦,你倆,真是沒話找話說。
我跟程一索說,“你趕緊回去吧,有什麽問題明天再讨論。”
他說,“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覺得你解題思路有問題。”
沐槐楊大概是出校門的時候看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近一段時間冷漠的态度觸發了他的好奇心,他竟然過來了。
“阿姨,你好。”
這一聲突如其來恭恭敬敬的問候,我和我媽都沒料到,我媽更是連見都沒見過他,我在家裏也很少提起沐槐楊。
“這是?”我媽看着我問。
“沐槐楊,茯苓的哥哥。”
我媽恍然大悟,“哦,你就是槐楊啊,聽小山提了你好多次。”
我媽這就是胡說八道了,我什麽時候提他好多次了,我發誓一次都沒有。
“嗯,我是沐槐楊,阿姨,我想問下小山大概什麽時候回來住?”
現在的男孩子的怎麽回事,一個個的都不認生的嗎,我第一次見沐槐楊他媽的時候可緊張了。
而且,他現在的用詞,“回來住”?
那是我家嗎,我現在才在我自己家住,好不好?
“小山啊,小山下周一就過去,我和她爸爸禮拜天就要走了,又要麻煩你們了。”
沐槐楊聽完我媽的話,看看我,他說,“姜小山,你的自行車壞了,你禮拜天早點過來拿去修。”
“我自行車為什麽壞了?”
“我不知道。”他回答我。
“那你怎麽知道我自行車壞了?”我反問。
我媽看我兇巴巴地,拉拉我,“小山,你好好說話。”
“我看見它壞了。”沐槐楊解釋。
“那你告訴我,你怎麽看見的?”
“我眼睛看見的。”
他這話好像也沒錯,說得我無法反駁,程一索在旁觀戰,他說,“小山,沒關系,我可以載你。”
沐槐楊又對我說,“反正我提前跟你說一下,免得你到時候沒法來學校。”
“你放心,我沒法來學校,就算走路也不會去煩你。”
我知道自己因為他說不喜歡我,就這種态度也很是莫名奇妙,人沐槐楊本來也沒義務幫我,這兩年已經被我煩了很多次了。
我拉上我媽就上了車,程一索在外頭拍拍沐槐楊的肩,“我們也回家吧。”
禮拜天我到茯苓家,箱子剛放回房間就去找我的自行車,我要看看我的車到底哪兒壞了。
可我前後,上下,車的每一個部位我都檢查過了沒問題,可以打鈴,可以剎車,可以騎行,我甚至摸過車座上,也沒被誰插針啊。
茯苓見我搗騰了半天我的車,不知道我在幹嘛,我問她,“你知道我的車哪裏壞了嗎,怎麽壞的?”
“你的車壞過嗎?一直在這裏沒人碰過啊。”
那難道是沐槐楊幫我修好了?
他也是出現得準時,我跟茯苓蹲在地上研究着,他就冒出來了,茯苓見他來了,便問道,“哥,你知道誰碰過小山的自行車,她說車壞了。”
沐槐楊裝傻起來,“這是姜小山的車啊,不是你的嗎,你的呢,我記得有一輛壞了。”
“哥,你是不是高考壓力太大,學習學傻了,我哪來自行車,這輛車小山都騎了半年了。”茯苓皺着眉頭回他。
“哦,那可能是我自己的壞了,我修好了。”
他把我們搪塞完就跑了,我和茯苓面面相觑,我說,你哥哥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茯苓當我問認真的,看周圍沒人,悄悄跟我說,“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我哥的短信,我叔叔發給他的。”
“你叔叔,他爸爸?”
“嗯,我叔叔在除夕夜給我哥發了至少十條消息,問他身體問他學習的,還說什麽我哥永遠是他兒子,希望他考去A市,說會照顧他,彌補之前欠他之類的,唉,反正說了一堆,我看我哥一條消息也沒回,估計心情不好吧。”
聽茯苓說這些,我心裏又心疼起他來,除夕夜這樣的時候,別人家裏都是團團圓圓,合家歡樂,他的父親在另一個家庭裏,毫不考慮他的感受,自說自話,為了讓自己良心安一些,就去希望他做這些那些。
我在任何時候都會覺得,沐槐楊他本人的感受比起什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