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很多年後，顧迢回憶起那一幕，她很後悔。
後悔沒有在流星雨劃過天幕的時候，雙手合十許一個關于她和方徊來的願望。
如果對着流星許的願，能比在卧雲寺許的更靈驗一點，那麽後來的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只不過，當時流星劃過的天幕之下，顧迢只是傻呆呆的站着。
方徊來輕聲一笑，走過來就要牽起顧迢的手，顧迢卻是一躲。
方徊來瞟了顧迢一眼，顧迢臉一紅：“手髒……”
自己剛才哭得停不下來，又沒帶紙巾，一臉的眼淚和鼻涕全都蹭到手上了。
方徊來盯着顧迢看了一會兒，顧迢的臉更紅了，低下頭不停思索着方徊來的目光到底是什麽意思？方徊來卻趁着這時，拉過顧迢藏在背後的手，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手裏。
方徊來的手很冷，卻卧得顧迢心裏一暖。
顧迢的心裏放起了噼裏啪啦的小煙花：好吧，既然仙女不怕髒，那牽着就牽着吧！
方徊來牽着顧迢的手，往操場上同學們聚集的方向走去。顧迢的一顆心砰砰砰狂跳，時刻注意自己有沒有同手同腳。
堵在心裏的那個問題，顧迢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弱弱的問出口：“是方阿姨告訴你她來學校了，你滿學校找她在哪兒，才找到我們的？”
“你看到我爸和方阿姨，才認出了我就是當年的……小海？”
方徊來又輕笑了一聲，顧迢總覺得那笑聲裏有一絲嘲笑的味道。方徊來也不回答顧迢的問題，只是牽着顧迢往前走，顧迢也不敢再問。
走到第一個路燈下的時候，方徊來不經意的把自己羽絨服的領子，往下扯了扯。
“呀！”顧迢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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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織的那個煙囪圍脖，此時竟然，正好端端圍在方徊來的脖子上。
黑色的羽絨服如夜，方徊來的膚白如雪，唯有她脖間的那條紅色圍脖，雖然針法亂七八糟，卻如一團小小躍動的火，在這寒冷的冬夜裏，溫暖了顧迢的心。
顧迢驚訝的說：“你身為一個仙女，怎麽能去垃圾桶裏撿東西呢？”
“……”方徊來用力一捏握在手裏的顧迢的指尖：“陸珊海，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錯拿了諧星劇本。”
方徊來牽着顧迢走到了操場上看流星雨的人群中。
顧迢看到淩悅正混在她們班一堆女生之中，仰着頭看星空還有沒有更多的流星劃過。
快要走近淩悅的時候，顧迢有些不好意思，手輕輕在方徊來的手裏掙了一下。
方徊來一笑，很配合的放開了顧迢的手。
“！！！”顧迢後悔死了：有什麽可不好意思的！她是多麽想要對着淩悅、對着所有人炫耀方徊來啊。真實的，方徊來幹嘛這麽配合……
顧迢舔了舔嘴，但是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讓方徊來再牽起她的手。
淩悅聽到一陣腳步聲走近，就要轉過頭來了。顧迢滿心的委屈，又怕方徊來看出來，只好小心翼翼撇了撇嘴。
方徊來笑出了聲，主動又一次牽起顧迢的手。淩悅剛好看到，方徊來牽着顧迢的手出現在了她眼前。
“！！！”淩悅驚訝極了：自己跟顧迢分開還不到半小時吧？怎麽就錯過了這麽大的瓜！
“淩悅是吧？”方徊來開口問。
顧迢又是一陣驚訝：“你連淩悅的名字都知道？”
方徊來：“沒有更多的流星雨了。天太冷，你們趕緊回宿舍去吧。”
然後松開顧迢的手，把顧迢往淩悅面前輕輕一推，滿臉“我把小海妹妹交給你了”的表情。
方徊來松手的一剎，顧迢心裏一陣失落，想要反握回去，又怕方徊來覺得她太粘人。只好不露聲色的在方徊來掌心裏輕輕摸了一把，自己又偷偷笑了，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分開之前，顧迢問方徊來：“你不回宿舍啊？”
方徊來說：“我去辦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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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區。路邊小飯館閃爍的霓虹燈壞了半個字，“玫瑰大飯店”變成了“玫鬼大飯店”。
裏面粗鄙的食客卻毫不在意。油膩膩的燒烤，冰涼的啤酒，罵罵咧咧的祝酒辭，吃得不亦樂乎。
方徊來和那個與她長得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站在飯店旁黑暗的角落裏。
方徊來盯着眼前呼嘯而過的車，話卻是對着那女人說的：“你和你的……不管是你的什麽，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再來找小海。”
女人的臉上堆起一陣媚笑，好像是在讨好自己的女兒：“他不是我的任何人。你是知道媽媽我的……”
“別說那兩個字了。”方徊來冷冷的說：“你不配。”
“錢我會每個月按時打到你卡裏。但如果你們再出現哪怕一次，你就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話音剛落，方徊來就頭也不回的向着路邊一輛車走去。
“游游。”那女人在身後喊，聲音裏帶着一絲哀求的味道。
方徊來沒有回頭，腳步卻是一滞。
“過年的時候，要是有空，就回家看看。”女人說道。
方徊來冷笑：“家？從小到大，你什麽時候給過我一個家？”
說罷，方徊來鑽進車裏，呼嘯着離開了這個髒亂漩渦一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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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這邊，淩悅拉着顧迢往宿舍樓走，一路上叽叽喳喳問個不停：
“你剛不是和你爸在一起麽？方游怎麽來了？”
“那女人又是誰？”
“方游怎麽牽你手了？”
顧迢本來繃着一張臉，心想做人不能太得瑟。但是心裏的喜悅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實在繃不住了，變成了臉上一個大大的笑容：
“淩悅，原來她早就認出我啦！”
“認出我就是當年的小海，她是我的——小游姐姐。”
躺在床上，同宿舍的同學們都睡熟了。就連今晚吃到了大瓜激動不已的淩悅，呼吸也漸漸變沉，進入了夢鄉。
顧迢躺在床上，黑暗中，靜得她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小游姐姐。”顧迢張開嘴，用嘴型無聲的喊道。
砰砰砰砰。喊出那四個字的時候，顧迢明顯聽到自己的心髒，一陣狂跳。
顧迢傻笑一陣，又張嘴無聲的喊道：“小游姐姐。”
砰砰砰砰。
她的心跳，在應和着她的心情。
顧迢覺得自己繃不住快要笑出聲了，趕緊把頭埋進枕頭之下，拼命咬着下唇，還是止不住不停的笑。
她覺得這是她人生之中，最最最最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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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後，兩天之後，三天之後。
顧迢的心卻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直到一周過去了，方徊來根本沒來找過顧迢，連短信都沒給她發過一條。
短信……等一下，方徊來知道她的手機號麽？顧迢在心裏思索。
淩悅幫着顧迢一起分析：“那天晚上，方游認出你是小海以後，就直接牽你的手了？”
顧迢委屈的點點頭。
淩悅：“別的什麽都沒說？”
顧迢又委屈的點點頭。
淩悅：“也沒趁着天黑又沒路燈，親親小嘴、摸摸小胸啥的？”
顧迢老臉一紅，一個枕頭扔過去：“你胸才小！”
“你別抓錯重點，我是在說你和方游的情況，很不樂觀。”淩悅一臉嚴肅：“你想啊，方游是在認出你是小海後牽你手的，你小時候她也經常牽你手吧？很可能人家現在，也和以前一樣把你當小妹妹呢。”
顧迢目瞪口呆：“那那那……那怎麽辦？”
“能怎麽辦？”淩悅翻個白眼：“你敢去找方游表白麽？”
“我不敢。”顧迢認慫。
“那就只能先探探敵情咯。”淩悅打開學校的論壇。
結果第一個帖子的标題就讓顧迢和淩悅的兩顆頭刷的一下湊到屏幕前，砰的一撞。
顧迢滿眼含淚，一時分不清是自己的頭更疼還是自己的心更疼。
因為那帖子的标題赫然寫着——
“女神方游是不是跟霍文昊好了？我看他們倆同出同進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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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1點。女生宿舍樓下。
顧迢裹得跟只熊似的，躲在一棵大樹下蹲守。零星飄落的雪花，讓冬夜的嚴寒更顯凜冽。
顧迢身上穿得多，卻倔強的沒有戴帽子。裸着一顆頭在寒風之中，五分鐘內連打三個大噴嚏：“阿嚏！”
因為顧迢今天用一整天的時間，蹲在網上，把霍文昊的祖宗十八代查了個遍。好在霍文昊是個自戀boy，很愛自拍，讓顧迢注意到他有一個習慣——每天都戴着不同款式的帽子。
顧迢在心裏嘀咕：也不知是頭不夠圓還是怎麽的。
所以在這個飄雪的冬夜，顧迢不願意戴帽子，很快她的頭發上，就落滿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等方徊來走回宿舍的時候，一路上的雪花也會落滿她的頭頂鬓邊。
這樣的話，算不算和方徊來一起到白頭？顧迢一邊在心裏diss自己的土味情話，一邊又忍不住的這樣做。
又等了20分鐘，一個熟悉的身影，遠遠的走來。
她身邊的那人，可不就是霍文昊？而且一貫清冷的方徊來，居然在跟他有說有笑？！
顧迢把自己在大樹後面藏得更好了一點，小心翼翼探頭出去觀察，結果發現——天殺的！！！霍文昊今天居然沒有戴帽子？！？！
直接把顧迢給氣成了河豚，轉身靠在樹幹上，不願意再看那兩人了。
一根冰涼涼的纖纖玉指，突然戳在顧迢氣鼓鼓的臉頰上，讓顧迢直接洩了氣。
方徊來問：“小海，你在這兒幹嘛呢？”
她身邊的霍文昊，一臉興致盎然的看着顧迢，問道：“這誰啊？”
方徊來說：“這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小妹妹。”
顧迢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結果霍文昊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拉着長音又重複了一遍：“喔，小——妹——妹——啊！”
是是是！是小妹妹！不是女朋友！你高興了吧！顧迢在心裏罵。
表面上卻擺出職場假笑問方徊來：“你怎麽看到我在這裏？”
“……”方徊來用一臉關愛智障的表情看着顧迢：“下次在黑夜裏如果不想別人看到你，記得別穿熒光黃色的羽絨服。”
“……”顧迢臉一紅：“我也沒不想被人看到啊，我就是随便下樓散個步而已。”
方徊來掏出手機看了一下：“現在的實時溫度是零下12度。”
顧迢嘴硬道：“我身體好。”随後鼻子一癢：“阿嚏！”
方徊來和霍文昊一臉興致盎然的看着顧迢。
這下子顧迢也懷疑自己拿得不是偶像女主劇本、而是諧星劇本了。
好在方徊來的問題，打破了顧迢的尴尬。方徊來問：“周末有事嗎？”
“沒有沒有沒有。”顧迢恨不得說自己每天24小時都沒事。
方徊來問：“我周末要去姑姑家玩，不遠，就在郊區，開車大概兩個多小時。你去嗎？”
“去去去！”顧迢心裏的小煙花又開始噼裏啪啦了。她在心裏問：這就是要見家長了？
她一周前剛見過方徊來的媽媽，現在又要見方徊來的姑姑。她都不知道方徊來還有個姑姑呢。
“我也去。”
正當顧迢美好暢想着，霍文昊笑眯眯的說道。
顧迢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讓你嘴快！那麽快就答應！
現在她一點都不想去了。然而，已經答應方徊來的事，不能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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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開往郊區的車上。
霍文昊一邊開車，一邊不停嘴的問坐在副駕的方徊來：“吃酸棗糕嗎？”“吃檸檬糖嗎？”“吃情人梅嗎？”“我記得你愛吃巨酸的那個牌子對吧？我給你買了一大袋！”
霍文昊不停的投喂方徊來。
顧迢一個人坐在後座，抱着雙臂，一臉冷漠的裝睡：還情人梅呢！說給誰聽啊！他怎麽知道小游姐姐愛吃哪個牌子？我當了這麽久的尾随變*态都不知道！
方徊來咩叽咩叽吃着檸檬糖。後座的顧迢酸成了一顆檸檬精。
可能是顧迢氣到呼吸的聲音有點粗，霍文昊好像終于想起後座還有個生物似的，問顧迢：“小妹妹，你要吃梅子嗎？”
“什麽小妹妹。”方徊來突然開口：“人家有名字，叫陸珊海。”
“我不吃。”顧迢冷冷的說：“我只愛吃甜的。”
“那糟了。”霍文昊打着哈哈：“因為方游重口味愛吃酸的，我今天買的零食全是巨酸的。”
顧迢更氣了，在心裏罵：好好好，就你最體貼小游姐姐！我看你是幹啥啥不行，拍馬屁界第一名！
氣得顧迢繼續緊閉雙眼裝睡，突然，“啪嗒”，一個不知什麽小東西砸在顧迢的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被來溫暖我的小天使感動得哭唧唧～大家有什麽覺得好看和不好看的部分，也可以随時評論和我讨論喲～我也算你們的養成系作者哈哈哈=v=感謝在2020-07-03 16:55:24~2020-07-04 10:54: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傲嬌的皮皮熙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