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車禍(一)
紫煙倒沒有向栀青想的那麽多,趕在兩人關門之前就邁腳走了進去,向栀青此刻和她就像是連體嬰兒,紫煙做什麽,她也不得不照做。
“姜郎,你家裏人可是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房間裏,她們所跟着的那兩人中女的先出了聲。
“同意了,即日我們便可成婚。”
“這…這麽快?”女孩的聲音明顯又驚又喜。
被女孩稱之為姜郎的男子目光落在了女孩的腹部,他說:“煙月,這段時間你和孩子都跟着我受苦了。”
向栀青瞳孔放大,孩子?什麽孩子?
沒想到領居家阿姨的兒子一個快五十來歲都沒娶老婆的光棍,上輩子居然這麽能耐,沒結婚孩子都有了。
煙月搖頭,“不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向栀青內心os:“總感覺這傻姑娘要被騙。”
“可是...老爺真的會接納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嗎?”煙月垂眸,看着自己日漸鼓起來的肚子,有些遲疑。
兩人在房間內聽着兩人的對話,從雙方對話之中了解到,鄰居家阿姨的兒子上輩子是個大戶人家的長子,叫姜卓塵,而那位叫煙月的姑娘是從小到大一直伺候姜卓塵的婢女,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又是形影不離,便互生情愫,日夜相陪,姜卓塵要了煙月。
事後,這姜卓塵倒也不是個負心之人,向家中長輩明言想要娶煙月為妻,可是姜家是何等門楣,自然不會讓自家長子娶一個下賤的婢女,便瞞着姜卓塵将煙月趕出了姜家。
煙月自小便是被賣入姜家的,被趕出姜家,她無處可去,得知自己被趕出姜家之後,姜卓塵也是四處尋找她,她便投奔了姜卓塵,想要同姜卓塵私奔。
姜卓塵欣喜于自己心愛的女子再次回到自己身邊,可是讓他抛棄一切同煙月私奔,他并沒有答應煙月,而是許諾煙月一定會将她以自己妻子的身份帶回姜家。
而姜卓塵也确實做到了這一點,似乎故事聽到這裏還是很美好的,姜卓塵未負煙月,也可以娶她為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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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你是不信我嗎?”姜卓塵握住煙月的手,看向煙月,眸色真摯。
煙月搖頭,“怎麽會,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
姜卓塵将人攬在懷中,柔情蜜意:“我已經說服家裏的人了,他們也都同意了。”
向栀青看到這裏,雙手抱臂,撇了撇嘴看向身側的紫煙,說道:“我怎麽感覺這個姜卓塵是在騙她呢?”
紫煙在一邊淡定如常,聞言只是偏頭看了眼向栀青,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看。
向栀青再轉頭時,畫面突然一變,她們此刻已經置身于一大宅府門前,而當下的天色已經暗下,四周黑漆無比,只有府門前的兩大燈籠亮着燭光。
而剛才還在房間裏情意綿綿的姜卓塵和煙月,正徒步往府門前走去。
姜卓塵拽着煙月的手,握的很緊,能看出來他臉上的神色異常的緊張。
“姜郎,我們為什麽要于深夜進府,你不是說明日是我們大婚嗎?”
既是大婚,那便是要于明日敲鑼打鼓,八擡大轎迎娶進門,現下深夜偷偷摸摸進府,怎麽看都不對勁。
姜卓塵腳下步伐不停,語氣柔緩:“阿月,你本是我府上之人,這尋常的大婚習俗便可一切從簡,我們在府上拜個高堂,便是我們的大婚已成。”
煙月眸色微怔,似是沒有聽懂姜卓塵的話,“你說什麽?”
姜卓塵見煙月停下了步伐,上前将人攬在懷中,說的一嘴的甜言蜜語:“阿月,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難道你還在乎這些繁文缛節嗎?再說了,我也是顧及你肚子裏的孩子,你現在已經顯胎了,若是讓旁人看了去,有辱你的名聲。”
煙月總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她又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哪裏不對,聽着姜卓塵的話,只當這一切是為了她好,她低垂着眼睫,又聽到姜卓塵說:“還是你覺得我這般是對你不好?”
“沒有,我...我只是覺得大晚上過來會不會打擾到老爺他們你。”煙月終究是溺在了姜卓塵的甜言蜜語中。
姜卓塵彎腰俯身,将煙月打橫抱起,抱着人進了府門。
向栀青和紫煙緊跟其後,一路看着姜卓塵在黑寂之夜将煙月抱到了後園的一小屋中。
“你先在這裏好好休息,這段時間你為了找我奔波勞累,都沒有好好睡個安穩覺。”姜卓塵在煙月額心落下一吻。
煙月羞澀,被子半掩着她秀氣的面容,在夜色中,她看着姜卓塵的那雙眼睛黑而明亮,彷佛是在注視庇佑她的神佛一般。
“你去哪?”
姜卓塵唇角翹了翹,知道煙月這句話中的不安,是想留他陪着她,他撫摸着她的側臉,溫柔的像是在哄睡嬰兒。
“我得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大婚的東西,你現在就只管好好睡一覺,明天睜開眼睛就等着做我的新娘,睡吧,我在這裏看着你睡着了再離開。”
煙月聽言,更顯嬌羞,她抿唇,悶在被子裏的腦袋點了點,大概是房間裏點了香,有安神的作用,煙月乖順的閉上了眼睛,很快就入了夢鄉。
姜卓塵見煙月漸漸睡沉了過去,才出了房間。
向栀青看到這裏真是雲裏霧裏,她轉而問紫煙:“這姜卓塵是真心要娶煙月為妻嗎?”
“真不真心不知道,但就看他這大晚上鬼鬼祟祟帶人回來定是心裏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紫煙回道。
向栀青做了個猜測:“你說會不會是姜家還沒有同意讓煙月和姜卓塵在一起,姜卓塵太愛煙月了,然後将她私自帶回了府上,就這樣做他的籠中雀?”
紫煙凝眸沉思,剛想要回答向栀青的問題,就聽到屋外傳來姜卓塵的聲音。
“父親,人已經睡下了,可以讓仙師進去看看。”
向栀青和紫煙對視一眼,向栀青就站在門口,門猛然被推開,有人跨步進來,她差點躲閃不及就要碰上,還好紫煙眼疾手快,将她拽了一把,向栀青跌靠在紫煙的肩膀上,兩人的距離挨的有些近,她再一次聞到了紫煙身上若有似無的沉香味,似乎要比向栀青初見紫煙時所聞到的那股沉香味還要好聞些,而且她聞了之後頓覺身心舒暢,莫名的安心。
好像上次見了紫煙之後,她身上的沉香味總是會安定向栀青有些不安的思緒,自從她目睹了鄰居家阿姨的兒子出了車禍之後,向栀青就沒有好好睡過一個安穩覺,但奇怪的是,紫煙在自己家之後,她能睡着了,而且還不會做噩夢,結果紫煙一走,她就又做了自己同事找上自己的那個噩夢。
是因為紫煙的原因嗎?
“注意點。”紫煙瞥了她一眼。
向栀青站定好身體,像是想起什麽,問紫煙:“話說我又做噩夢的那一次,你是去了哪裏?居然消失了四天。”
紫煙深看了眼向栀青,倒也沒有不理人的意思,淡淡道:“去了趟地府辦公處。”
“做什麽?”向栀青又好奇的問了一句。
紫煙眯了眯眼,油紙傘下的空間不大,兩人挨着,她能清楚的看到向栀青的那雙眼睛,雙瞳若隐若現,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
她去地府辦公處是為了查向栀青的那雙雙瞳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顯現自如,但是據地府辦公處的資料所載,雙瞳顯現,只能等主人自身可控雙瞳之後才能出現,但是等她再次到向栀青的居所時,就看見了向栀青被夢魇所纏,随之雙瞳也顯現了出來,她們也成功進入了亡魂的往生憶中,難道向栀青現在已經可以自如控制雙瞳了?
“查你這雙眼睛。”
“我的眼睛?那另外的兩異目?”
紫煙點了點頭,向栀青還想問,就見方才推門而入的姜卓塵身後跟着一個身穿奇裝異服的矮小之人,手裏緊握着比他自己還高的一權杖,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鈴铛和紅綢帶,那造型看着很像向栀青看的怪志書中的巫師。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向栀青看着那個矮小的巫師往煙月的床榻邊走了過去。
紫煙沒有出聲,凝眸注視。
屋裏除了姜卓塵和那個巫師,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他站在門口,臃腫肥胖的身軀遮擋了門外透進來的月色,在他身上遮下厚重的黑影,更顯陰恻。
“還請仙師看看,她肚子裏的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那人聲音陰沉,“是男孩便留下,是女孩...”
後面的話那人沒有說出來,但在向栀青聽了,後脊背莫名一陣冷寒,直覺告訴了她一個答案。
姜卓塵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煙月,她睡的很沉,房間裏的香他動了手腳,所以煙月現在醒不過來。
“父親。”他朝門口的人喊了一聲,“一定要這樣做嗎?”
姜寅自門口沉聲:“她若能為姜家誕下一子,這姜家府門她可以勉強待下去,不然你要閑養着她嗎?”
“女子,不過是傳宗接代,綿延子嗣的一個工具罷了。”
姜卓塵沒了聲音,再無多言。
向栀青作為一個新時代具有先進思想的人,聽見這話,她怒火蹭的一下就竄了上來。
本以為這句話已經夠讓向栀青震驚,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向栀青頭皮發麻。
只見那個巫師自手中畫了一張符紙,貼在了煙月微微隆起的腹部,開始轉動那手中的權杖,原地打轉搖鈴,嘴裏還碎碎叨叨的念着類似符語一樣的咒語。
向栀青只覺眼前的景象荒誕又可笑,腐朽又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