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車禍（三）
向栀青被紫煙的一句話說的心裏發毛，猶猶豫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跟着紫煙一同前往了地府辦公處。
直到紫煙帶她去了那裏，她才知道紫煙為什麽要說那句不要後悔的話。
向栀青一路都是緊跟在紫煙身後，初始，她們所走的路和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都還一切正常，可走着走着，她就發現有點不對勁了。
周圍的路變的越來越窄，四周懸空，幽寂的可怕，向栀青不得不緊貼在紫煙身後，深怕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下面可不止萬丈深淵，而是黑漆深不見底，隐隐有陣陣陰恻恻的聲音傳來，還不知道那下面都有些什麽呢。
“這是陰陽橋，連接陰陽兩界。”紫煙邊走邊說，“你身體放松，不要緊繃，目視前方，不要去看下面。”
向栀青按照紫煙說的照做，剛還覺得越來越窄的路頓時寬闊無比。
下了陰陽橋，再擡眼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竟突然和向栀青所生活的環境別無二致，亦是燈紅酒綠，車水馬龍，人流不息。
“這……”向栀青惶惶然，“不是要去地府辦公處嗎？我們怎麽又回來了？”
紫煙收起她那把紫煙油紙傘，向栀青親眼看着她那把油紙傘又變成了一把鋒利至極的劍。
“這裏就是。”紫煙勾了勾唇。
向栀青瞳孔震驚，“可是這裏……”
未等向栀青說完，迎面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在她眼前放大N倍，血口大張，像是下一秒就能她吞進去。
“我%&￥*%”向栀青心髒差點沒跳出來，髒話直飙。
紫煙長劍一揮，那張臉頓時消散，如泡影一般，她輕笑：“不要被表象迷惑。”
向栀青魂都快要沒了，這得虧她心理素質強，要不然她也不會去做殡儀館化妝師，換作別人，應該不知道被吓死幾回了。
“你你你…這這這……怎…麽…回事…”向栀青齒間哆哆嗦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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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煙感覺到向栀青緊扒在自己身後，搭在雙肩上的那只手因為攥的太用力，都快把她的旗袍給攥皺了。
“啧…松手。”向栀青最煩別人弄髒弄皺她的衣服了。
“我不松！”向栀青死皮賴臉。
紫煙頗感無奈，眉心蹙了蹙，手裏握着的那柄劍橫掃四周，以至于上前接近他們的那些看似和人一樣的怪物也都被消滅幹淨
“沒了，現在能松開了嗎？”紫煙切齒。
向栀青躲在紫煙身後，探出腦袋，看見那些怪物被清理幹淨，這才松開了紫煙。
紫煙拍了拍已經被向栀青攥的皺巴巴的衣服，眉角抽搐個不停。
“剛剛是怎麽回事？”向栀青問。
紫煙淡淡：“一點你進入地府辦公處的小關卡而已。”
“關卡？”向栀青疑惑，“所以剛才那些東西都是沖着我來的？”
紫煙斜睨了她一眼，一臉看智障的表情：“不然呢？我進地府辦公處可沒這麽多破事。”
“為什麽？”向栀青不解。
“因為你是人。”
紫煙話落，自兩人眼前橫亘出一道萬丈深淵般的鴻溝，随即地動山搖，有什麽東西從地底拔地而出。
向栀青害怕自己被晃到那深淵地底，又緊緊纏住了紫煙的腰身。
紫煙撫額，早知道不帶這慫貨來了。
向栀青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四周又變換了景象，她們又處于了一座宮殿當中。
這宮殿黑沉肅穆，靜寂異常，殿內只亮着幾盞燭火，火光隐隐跳躍，卻更顯幽暗詭異。
“紫煙，你帶了人來？”
宮殿內傳來一道幽森森的聲音，卻不見其人，向栀青渾身一激靈，又貼近紫煙站了一些。
“是，尊主，她就是那擁有四目的雙瞳人。”紫煙出聲。
向栀青環顧四周，還是沒看見有什麽人，紫煙這是沖誰說話呢。
“哦？”那個看不見幽森人影的聲音又出聲了，“雙瞳人，難怪她能進入這鬼域。”
向栀青看向紫煙，“鬼域？”
紫煙壓低聲音，朝她湊近了些：“唔…地府辦公處的另一個稱呼，我自己起的，為了讓你好理解點。”
向栀青：………
“尊主，我們在一個亡魂的往生憶中被意外逐出，她的異目還不能應用自如無法再進入往生憶中，還望尊主可以一助。”
向栀青見紫煙對這個看不見人影的聲音言語畢恭畢敬，想必定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她也跟着垂首，不再四下張望。
“我倒是忘了，你自來到鬼域，還一件斂魂任務都沒有完成。”
向栀青明顯感覺聲音似乎離她們更近了一些。
“是，紫煙無用。”
“你，頭擡起來。”
向栀青聽見聲音，條件反射就擡起了眼眸。
入眼的便是一張面目猙獰的面具，青面獠牙，異常可怖。
向栀青被吓到踉跄退後一步，不過這次她居然沒有驚叫着喊出來，因為紫煙一只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身，竟讓她莫名的安心了些，只是哆哆嗦嗦的張了張唇齒。
那張猙獰的面具湊近向栀青，面具背後的那雙眼睛似是黑漆漆的，像是幽深的地淵，一眼望不到底，向栀青覺得自己快要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了。
向栀青想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但是她覺得自己閉上了眼卻還是能看見那張猙獰的面具。
眼前開始有連綿不絕的景象在她眼前晃，可是每一幀她都抓不住。
“異目還未完全開化，取她心頭血一滴，點落眉心，即可。”
向栀青聽着聲音，人混混沌沌，突覺心尖隐隐抽疼，随即眉心溫熱，一股熱流自全身蔓延開，舒适無比。
“好了。”
待向栀青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那張猙獰的面具已經消失不見，她整個人則是虛弱的靠在紫煙懷裏。
剛才怎麽回事？她明明記得有人讓她擡起頭來，然後看到了一張猙獰的面具，怎麽這會兒什麽都沒有了。
“那個面具人呢？”向栀青嘟囔了一聲。
紫煙扶着她站立端正，神色淡淡：“什麽面具人？”
向栀青手指伸了伸：“就是…你剛才不是和什麽人在說話嗎？然後她就讓我擡起頭……”
紫煙打斷她的話，後知後覺：“你是說尊主？”
向栀青也不知道是誰，但剛才紫煙确實是這麽稱呼那個聲音來着，她點了點頭，“應該是吧。”
紫煙：“你剛才見到他了？”
向栀青：“也不算，他的樣子我也沒看見到底是什麽樣，只是看到了一張很恐怖的面具。”
“自我來這鬼域，我也沒有見過尊主的真容，他只以聲音示人。”紫煙解釋，“我讓他替你開了你的異目，那可能你剛才看見的面具人就是他。”
向栀青将重點落在了她的異目，她睜了睜眼眸：“那你的意思我現在就…可以随随便便看到別人的未來和過去了？還有……鬼？”
最後一個字向栀青說的聲音有些顫，尾音拉的很長。
紫煙帶着人離開鬼域，說道：“你的雙瞳四目只能看見人的未來和過去，并不能看見鬼，你又不是陰陽眼。”
“那我那天為什麽能看見……已經死了的鄰居家阿姨的兒子？”向栀青不解。
紫煙同向栀青來到了正常的人類生活環境中，她又撐起了她那把傘，說：“那是因為我還有我這把傘。”
“所以是因為你的出現，我才能看見…那些東西。”
向栀青恍然，她依稀記得，那天确實是紫煙喊了她一聲，然後抓住了她的手，她才看見已經死在馬路中央的鄰居家阿姨兒子，那要是她離紫煙遠一點，豈不是就不會看見了？
紫煙不置可否，她幾乎都能猜測到此刻向栀青已經在打算什麽了。
“你想躲我，不可能，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只要你的雙瞳在，我就能随時随地找到你，除非你不要你的眼睛。”
向栀青被看穿了心思，她心虛卻嘴硬：“怎麽可能，我怎麽會想着躲你呢。”
紫煙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兩人又來到了向栀青家裏，紫煙再一次打開了那個招魂卷，鄰居家阿姨兒子扭曲變形的身體再一次出現在面前。
向栀青這次倒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有驚叫出聲。
紫煙又拿出了那根紅繩，牽引在他們三個之間，向栀青凝視鄰居家阿姨兒子的眼睛。
再一次，她們進入了往生憶。
“放開我！放開我！”
尖聲刺耳的聲音穿透向栀青的耳膜，她猛然睜開眼，入眼的便是一張石板床，而在石板床上躺着的正是煙月。
這裏依舊是姜府，石板床旁邊站着姜卓塵，姜寅，還有那個矮個子的巫師。
“姜郎…這是要做什麽…姜郎…放開我…不要……”煙月聲音嘶泣，眼神哀求的看着姜卓塵。
姜卓塵閉了閉眼眸，輕啓薄唇：“很快的。”
煙月瞳孔放大，滿目不可置信，随即那雙眼睛灰敗，空洞，最後被絕望所吞噬。
“你忘了你母親是怎麽死的了嗎？”煙月近乎切齒，“我以為你同他們不一樣。”
姜卓塵沒有說話，此情此景，他曾在煙月的口中親耳聽到過，那時候煙月口中描述當下場景裏的人正是他的母親，而現在煙月也成了她所描述場景裏的主人公。
姜卓塵也是從她母親腹部中剖出來的，他活了下來，而她母親則永遠死在了這張石板床上。
姜卓塵曾經在煙月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切齒痛恨他父親為何會如此殘忍。
現如今，他不也和姜寅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