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局外人

許知野最近有點摸不着頭腦,立早娛樂的章總托了幾個人遞話,要約他吃飯,他這邊越早越好,章總随時有空。說起來章洐跟穆君寰他哥同屆,比他們大了四歲,小時候沒玩到一起去,現在也不在一個圈子混。

直到坐到包廂裏,接過章洐倒的茶,許知野都沒搞明白。在他印象中,章洐忙得很,很難讨好,界限感很重,也非常不好說話,不是那種容易拉近關系的人。他們兩家的業務八杆子打不着,近期也沒什麽合作,章洐急吼吼找他幹什麽?

“許老爺子最近身體還好吧,聽說月前剛從療養院出來。”章洐邊給許知野倒茶,一邊随意地問。

“謝章總挂心,爺爺身體還行。”許知野答得客客氣氣。

章洐又問,“你們應該不住一起吧?許總常去看老爺子嗎?”

許知野挑了挑眉,不知道章總為什麽會打聽他的家事,還總把話題總往他爺爺身上繞,是對療養院感興趣?眼前的人還是那副精英的派頭,只是細看下去疲态盡顯,看起來是不太健康,難不成有什麽難言之隐?

“說來慚愧,我倒不常去看爺爺。我家老爺子天天催我談戀愛結婚,我也是能躲就躲。”許知野說得坦蕩,又補充道,“章總是有什麽話想托我帶給爺爺的嗎?”

“倒沒什麽特別的話。不過,我看許總一表人材,怎麽還沒有女朋友?若是沒遇到合适的,我倒是可以給介紹介紹。”章洐語氣熟稔,像是跟許知野很熟。

這和藹可親的語氣給許知野整不會了,說好的界限感很重呢,難不成章洐閑得慌做媒來了。他真心實意地推拒道,“謝謝章總好意了,我總覺得我對談戀愛沒什麽興趣,這種事随緣吧,我是不急的。”

吃了頓飯,什麽也沒聊到。許知野想着,确實是該去看看他家老爺子。他爺爺年前做了個手術,身體大不如前了。

“許總,這是我托朋友帶的野山參,給老爺子補補身子。”走出包廂,章洐客氣地遞了倆大盒子。許知野伸手接了過來,想了想又道,“讓章總破費了。章總下午有安排嗎?若是沒什麽事,不如陪我去看看爺爺。”

“可,可以嗎?”不知為什麽,一直游刃有餘的人顯得緊張拘謹,真是難得一見。章洐又補充道,“我都有空的,我沒安排。”

“你可以直接跟爺爺聊一聊,我看章總對療養院是有些興趣。更何況,有你在,老爺子應該不會一直念叨我的事。”

“那真是麻煩了。”章洐像是怕許知野反悔,步子邁得急,還替他開了車門。

許知野一邊開車一邊盤算,今日之事真的處處透着稀奇。不過章洐家大業大,跟他交好沒有壞處。送上門的好意,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副駕駛的章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低頭聯系助理取消了下午的行程,又眼神發直地坐着,看起來沒什麽聊天的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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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岑安,現在過得怎麽樣,他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能堅定地被選擇,被信任,或者被愛,徐岑安不會一度完全失聰。想到這裏,章洐又垂下眼睛,眉眼間滿是落寞,愧疚和心疼折磨得他快要發瘋。

他是真的想彌補,想抱着徐岑安好好道歉,好好寵他,給他全部的信任和愛。可他同時也知道徐岑安一直在許家,為此他心神不寧了好幾天。他不确定之前找不到徐岑安是不是許家動了手腳。許知野是許家獨子,至今沒有談戀愛的傳聞,也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萬一許知野看上徐岑安怎麽辦?畢竟他當初就是對徐岑安一見鐘情。

車拐進了大門,章洐一眼就看到了推着許老爺子在庭院裏曬太陽的徐岑安。他穿着柔軟舒适的墨綠色毛衣,融于背景色,可是章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還是沒養胖啊,還是安靜乖順的模樣。

許知野停了車,跟章洐往草坪上走,離得近了,親親熱熱地叫了聲爺爺。

曬着太陽的兩人一起回過頭來,眼神對視的那一刻,章洐瞬間屏住了呼吸。徐岑安看了他們一眼,很快移開了目光。章洐心裏頓時一痛,難受得眼裏發酸。

“诶?這就是爺爺說的那個護工?”許知野明顯注意到了徐岑安。

“臭小子,什麽護工。讓你來見見人,還總是推脫。來來來,快認識認識,這是我們岑安,脾氣好,勤快又懂事。”許晉高興地拉起許知野的手,又去拉徐岑安的手,“安安,這就是我家那個臭小子。”

身後的章洐臉色發白,他茫然地站着,看着徐岑安和許知野相貼的手,如墜冰窖。

“許總好。”徐岑安禮貌地跟許知野打招呼,又有些不自在地想挪開手。

“爺爺,您放過我吧。”察覺到徐岑安的尴尬,許知野很快松開了手,又把身後的章洐往前推,“爺爺,這位是立早娛樂的章總,人家特意來看看您,還給您帶了禮物。”

許晉明顯愣住了,又看章洐一臉不虞,一副是被綠了的樣子,顫顫巍巍地問許知野,“臭小子,你喜歡這樣的?”

“爺爺!你在胡說什麽,章總對療養院的項目感興趣,來找您聊聊。”許知野接過徐岑安手裏的小毯子,給許晉蓋在腿上。

“诶喲,真是的,我還以為你不用爺爺操心了。我還高興呢,想着你什麽時候帶人回來給爺爺看過。”許晉恨鐵不成鋼地抽了許知野一下,招呼章洐跟他聊天,又讓徐岑安帶許知野去準備點下午茶來。

徐岑安跟許知野一起走了,沒有再看章洐一眼,就像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樣。

許晉招呼章洐坐下,說道,“見笑了,章總,老頭子也不是有意誤會。我們家那小子天天不知道在忙什麽。他爸沒得早,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孫子,就想蹬腿前看他身邊有個可心的人陪着。”

“許老,您太客氣了。長輩的好意,我想許總會理解的。”章洐笑得僵硬,克制着想去看徐岑安的眼神,不知道離開的兩個人之間會發生什麽。

“他理解個屁,就知道躲着我。我這看他對女娃沒興趣,尋思着他對男娃娃有興趣呢,讓你看笑話了。”許晉今天明顯很高興,談性正濃。

章洐忙回許晉,“我倒是可以幫忙留意着,如果許老不嫌棄的話。”他心裏發慌,還是沒忍住回頭去看屋裏的人,被門擋住了,什麽也看不見。他想象着徐岑安對許知野笑,心裏急得很,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見章洐一直回頭想去看徐岑安,許晉又說,“我倒是對那孩子挺有好感,人長得樣靓條順,心眼實,也是可憐的。家世什麽的我倒是無所謂,你說我們這些人家,要門當戶對是一說,可最要緊的呀,是有個可心的人在身邊,知冷暖,這才有個家的感覺。”

“你說是吧,章總。”

“嗯。”章洐像被戳到了心窩子,好半晌才應了一聲。

“就是不知道小野怎麽想,也不知道安安怎麽想。哎,我這半只腳踏進鬼門關的老頭子,也只能幹着急喽。”

章洐一邊聽着許晉說話,一邊緊緊盯着遠處走過來的徐岑安和許知野,覺得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他難受。

他以為徐岑安杳無音訊時,思戀和擔憂是最煎熬的。後來他意識到是他的冷漠和傲慢把徐岑安傷得失去了聽力,他以為愧疚和後悔已經要把他吞沒了。

其實那些情緒都比不過現在。他眼睜睜看着徐岑安對別人笑,待他猶如陌生人,而他自己只是個旁觀的局外人。

許知野好像有點臉紅了,明顯笑得開心,他幫着徐岑安端水果盤,又提醒徐岑安注意腳下的臺階。

兩個人看起來意外得和諧,章洐感覺再也無法待下去了。

他還來得及吧,他們只是見了第一面。他有些優勢的,他跟徐岑安年少相識,徐岑安曾經喜歡過他,依賴過他的,而且他以後會加倍對徐岑安好,只要徐岑安肯給他這個機會。

他們有很多親密的過往,他們曾經很親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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