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戲
有那麽一瞬間, 郁唯一的思緒是空白的。
心跳卻因為季昀的主動而加速,她一只手肘拄在床面支撐着她上半身擡起,此時莫名一軟, 她的身體直接壓了下去。
本能想要深入的季昀被迫結束了這個吻。
她埋在他的頸側。
他聞到她發間的花香。
滾燙的溫度似乎在空氣中發酵。
兩人一時都沒有其他動作。
季昀的手指抓着床單,松了又緊, 緊了又松。
他的心跳快要爆炸, 超過負荷,呼吸開始困難。
郁唯一立刻感覺到他的異常, 終于回過神來, 連忙從他身上離開, 手機早落到旁邊。
等她按開燈時, 看到季昀側過身體,肩胛骨幾乎繃成了一條拉緊的弦, 她聽到了他艱難的喘息, 吓得她僵在原地,不敢去碰他。
她知道他心髒有問題。
但季昀一直沒有發作過,加上這段時間替他清除郁氣值, 她以為即使沒有完全讓他心髒的疾病痊愈,也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所以沒怎麽擔心過。
現在看來她的結論下得過早了。
她迅速翻身下床,去拉他那一側的櫃子, 她知道裏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藥, 他不舒服的時候會選一些來吃。郁唯一了解過它們的功效,冷靜找出速效救心丸,正準備倒出來,季昀緩過來了。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伸手拉住她, 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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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很燙,可奇怪的是,掌心卻異常冰涼。
“沒事了嗎?”郁唯一還是很擔心。
季昀覺得自己表現得差勁極了,他悶悶手語:“真的沒事。”
郁唯一見他呼吸已經平緩,身上那種讓她心驚肉跳的破碎感也消失了,懸起來的小心髒落回原處。
房間再度安靜。
“……那,睡了?”過了會兒,郁唯一試探着說。
季昀擡眸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繼而斂下,點點頭。
然後他做了個手勢,做完之後,他采取了之前郁唯一每次晚安吻後的動作——鑽入被窩,蒙頭就睡。
速度有些快,郁唯一一時沒有明白手語的意思,過了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小綿羊那個手語的意思是晚安吻。
所以,他剛剛是送她晚安吻?
再結合聽到的他的斷斷續續心音,郁唯一總結了下:她以為他不喜歡晚安吻,決定改用趁他睡着偷親的方式,卻被他逮了個現場,于是他成全她,反過來送她晚安吻。
也就是說,他其實并不讨厭她送晚安吻的這個舉動。
瞄了眼用被子把自己蒙住的小綿羊,郁唯一手捧自己的臉,抿了抿還有些發燙的嘴角,忍不住笑了。
她現在百分百确定,小綿羊害羞了——即使此刻感受不到他的情緒,也聽不到他的心音。
不過她好像高興得太早了。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過來,正好看到季昀輕悄悄拉開抽屜,拿出一盒藥,她一個激靈就醒了。
然後發現,季昀拿的是退燒藥。
他發燒了。
而他顯然不想讓她知道,于是打算偷偷吃幾粒退燒藥,裝出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和她一起去參加壽宴。
當發現郁唯一醒過來時,季昀條件反射地把退燒藥塞進抽屜。
“……”郁唯一坐起來,“我看到了。”
好在他只是低燒,沒有達到要去醫院的地步。
“你在家裏好好休息。”她不可能讓生病的小綿羊去壽宴。
季昀告訴郁唯一,這點小燒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不會影響他,然而在她的堅持下,他無法反駁,只得答應。
以前的他生病乃家常便飯,也許上一秒看着好好的,下一秒就能暈倒。
然而這段時間的健康,讓他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生病竟有種陌生的感覺。
他很無奈自己不争氣的身體。
郁唯一甚至不讓他送她,他只好目送她離開,直到大門關上,坐在沙發上的季昀揉了揉抽疼的太陽穴。
沒過多久,有人敲門,季昀眸光微亮,以為是郁唯一忘了拿什麽東西返回,忙起身去開門。
“……”
“哈,這失望的小表情,沒想到是我吧。”宋秋詞的臉湊過來,季昀忍住把他踹飛的沖動。
“你那位小嬌妻剛剛走的時候,特意叮囑我,說你發燒了,怕你低燒轉成高燒,讓我多注意你,還說如果燒持續不退的話,趕緊送你去醫院。”宋秋詞把早餐放在茶幾上,“然後我對她說,‘甭擔心,這活兒我比你熟’ ,你猜她回了句什麽?”
季昀靠着沙發墊,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看他。
“不想知道啊,”宋秋詞欠打地拉長聲線,“那就算了。”
季昀忍無可忍地把抱枕砸向他。
宋秋詞被他殺氣騰騰的表情震到,撸了下自己被砸趴的頭發,活靈活現地模仿郁唯一:“她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會杜絕他去醫院的可能’。”
季昀怔住。
心口發燙,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膨脹生長出來。
“她表情當時可認真了,雖然誇張了點,但我覺得也許她可能做得到。你難道沒發現嗎,距離你上次發燒,已經将近一個月沒有生病了,簡直就是奇跡。”
要知道季昀以前可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宋秋詞感嘆:“我一直想說,你家小嬌妻是不是專門來拯救你的小天使,她一來,你身體都變好了。”
季昀忽然想到那次他做的夢,夢裏的郁唯一就是天使……
“我靠!”宋秋詞面現驚恐,“你剛剛是不是點頭了?!”
“……”怎麽可能!
季昀倏然回神,決定把礙眼的宋秋詞轟出去。
一分鐘後,瞪着緊閉的大門,宋秋詞摸出手機給郁唯一發微信控訴:“你家傾國傾城活蹦亂跳地把我轟出了你家大門!”
過了半小時,他收到郁唯一的回複:
“你肯定欺負他了。”
“他都生病了你還欺負他?”
接着是一個表情包:你個禽獸.jpg
宋秋詞:????
這他媽誰欺負誰?
被轟出來的是誰?!
郁唯一已經到了目的地,她脫下平底鞋,換上光彩奪目的鑽石高跟鞋,推門下車,王明宇特意派人來接引她,她把禮物遞給對方,在一衆驚豔的目光下,進入壽宴現場。
她開始找陳芍。
陳芍說過她也會來參加壽宴——王明宇似乎在追求她。
“唯一。”
她肩膀被輕輕拍了下,回頭看到了陳芍,頓時被驚豔到了。
陳芍五官明豔大氣,屬于濃顏長相,上次拍賣會她因為走紅毯盛妝打扮,這次她的造型和服飾則低調很多,但依舊突出了她五官和身材的優點,再加上女明星舉手投足間能和別人區別開來的天然氣質,足夠吸引眼球。
“你真好看。”郁唯一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用最樸實的話來贊美對方。
陳芍笑:“這話應該我說才對。”
她眼中的驚豔還未散去。
拍賣會上見到郁唯一,她就被對方的那種幹淨驚豔到,但那個時候的郁唯一普通衛衣+素顏,全靠一張臉撐着,可今天的郁唯一顯然精心打扮了自己,竟讓向來自信自己容貌的陳芍有些自慚形穢。
兩人互相誇了半天,然後對視,忽然都笑了起來。
陳芍自己也很納悶,明明和郁唯一認識不久,怎麽感覺和她仿佛多年好友似的。
王明宇看到她們,匆匆過來,但因為客人不斷進場,他只招呼了幾句就離開。
“現在可以吃東西嗎?我好餓。”壽宴還沒有正式開始,郁唯一摸了摸肚子,“一早上什麽都沒吃。”
“那邊有些小點心,我帶你去。”陳芍顯然非常理解饑餓的感覺。
兩人都是外貌出色的美人,尤其陳芍還是大名鼎鼎的女明星,她們并肩一起行走,引來不少目光灼灼注視。
壽宴上準備的食物很豐富,郁唯一選了幾樣墊肚子,吃到好吃的順手分享給陳芍。
——心下有些遺憾,本來身邊應該是小綿羊的。
陳芍看着誘人的奶油,搖頭:“熱量太高了。”
“……”郁唯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在後者有些羨慕的目光下,一口幹掉兩個奶油小蛋糕。
陳芍忍不住問:“你不怕胖?”
圈子裏百分之九十五的女藝人為了保持身材,都得克制食欲。
因為一旦胖了,上鏡效果不好,各種黑稿立刻就會跟上。
美貌,是女藝人行走娛樂圈的基本法則。
郁唯一:“只要不天天這麽吃,不會胖的……你真的不試試?”
陳芍堅定地拒絕。
忽然,她目光一凝,望向了某處。
郁唯一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
前面被人群簇擁着進場的不正是季財狗嗎!?
他身邊是小鳥依人的許安安——一襲白裙,氣質柔弱,羞答答地挽着季霄的手。
季霄地到來,引來了壽宴主人王老爺子親自接見,全場的目光都往那邊送,他俨然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
郁唯一啧了一聲,她忘了,王明宇是商界大佬,肯定和季霄認識,邀請季霄參加他爹的壽宴再正常不過。
周圍傳來議論:
“等下怕是有好戲看了。”
“什麽好戲?”
“王明宇在追求那個女明星陳芍呀,但聽說陳芍好像被季霄包過,現在季霄身邊又帶了個女人來,喏,那個陳芍不就在那邊嗎,待會兒要是對上,豈不是有好戲看。”
……
然後就是一陣嘻笑聲。
那些人說話聲沒有收斂,并且邊說邊正大光明望向陳芍這邊,一點也不介意被正主聽到她們背後議論。
陳芍早已收回目光,仿若未聞,若無其事地繼續和郁唯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見她這樣,郁唯一也同樣當作沒聽到那些聲音。
忽然,陳芍說了句:“沒有。”
郁唯一:“?”
“沒被包養。”她不屑地勾了勾唇,淡淡道,“這世上能包養我的人還沒出生。”
郁唯一點點頭:“就算包養,那也得反過來,你完全可以養幾個帥氣小鮮肉……我是沒可能了,你好好把握機會。”
她真心實意地建議。
陳芍被逗笑了,認真地想了想:“你說得很有道理。”
看,這才是同樣身為惡毒女配的正确思想嘛!
不過既然她主動提起,郁唯一也就不客氣,順勢問:“那你真喜歡那個季霄?”
陳芍早沒了可以說心裏話的朋友,習慣把所有事情壓在心裏自己消化,即使和郁唯一相處愉悅,卻也沒達到可以說私.密話題的地步。
郁唯一的問話她沒覺得對方唐突,她看得出郁唯一是随口問的,正打算避過不談,然而在和郁唯一目光對上後,鬼使神差的,她開口了:“……我也不知道。”
“啊?”郁唯一對這個回答頗為疑惑。
“怎麽說呢,”陳芍皺眉,“我感覺我其實并不喜歡這個人,卻有股力量推着我喜歡他……”
她頓了頓,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莫名其妙,甚至有點往靈異方面靠,遂搖了搖頭,不再說了。
郁唯一:“……”
電光石火,她明白過來:陳芍這是被劇情影響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她灌輸陳芍遠離那對渣渣的想法,在劇情大神地促使下,陳芍依舊會無法自拔迷戀季霄,嫉妒許安安,最後落得個悲慘結局。
郁唯一有些後怕,也有些慶幸——穿過來的她沒有受到劇情大神的強制影響!
否則……
一想到自己會控制不住按照劇情那樣迷戀季瘟狗,她後背就一陣發涼。
趕緊默念幾句小綿羊,那股子涼意這才消散。
“我聽說季瘟……霄有個不為人知的癖好。”郁唯一壓低聲音說。
即使陳芍無法對抗劇情,也可以先讓她對季霄的印象有所改變,不管有沒有用,至少也算個辦法。
見她說得這麽神秘,陳芍下意識也壓低聲音:“是什麽?”
“他喜歡去夜店……”
她心想這似乎并不是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
“做鴨。”郁唯一補充完。
陳芍:“……?!”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前兩天陳芍收到一條粉絲發來的私信——她經常看私信,有時候還會回複粉絲,在粉絲心裏,她是最寵粉的偶像——就看到其中一條私信說他在某會所做清潔的工作,無意間看到一個暈倒的男人長得非常像季霄,那個男人穿的是會所男模的衣服,他偷偷拍了張照片,并把照片一起私信給了陳芍。
陳芍看了照片,覺得确實有些像,她并沒放在心上,世界那麽大,有人長得相似再正常不過。
她甚至還有過把那張照片發給季霄調侃他的想法,最終作罷了。
此時聽到郁唯一的補充,陳芍居然有點信了。
郁唯一沒指望陳芍相信,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看到陳芍目光閃亮,饒有興趣地小聲問:“那他下海的價格……?”
她神奇的關注點讓郁唯一分外欣慰。
這才是惡毒女配打開的正确方式嘛!
那邊,許安安微擡下巴,聽着周圍一衆贊美自己的聲音,感受着那些女人看向自己的嫉妒,她不由得更加貼近季霄。
只有她,才有資格站在季霄哥哥身邊,季霄哥哥也只要她在他身邊。
每次季霄帶她參加宴會,她最喜歡聽的就是那些人羨慕嫉妒地議論,說季霄從來不帶女伴出席任何宴會,卻獨獨帶她,可見她對季霄來說是不一樣的存在。
雖然每場宴會都避免不了那些莺莺燕燕往季霄身邊紮堆,但相比這些,更多的還是愉快和滿足。
她不由又想起郁唯一,好幾次郁唯一很不要臉的提出想跟季霄哥哥去宴會,許安安實在不明白,郁唯一哪來的臉說出這樣的請求。
正想着,她随意打量四周的視線一滞。
……那是郁唯一?
許安安以為自己眼花,差點擡手揉眼睛。
真的是她!
她怎麽會在這裏?
這麽高大上的宴會,她哪來的資格參加?
難道她傍上了什麽人?
許安安很快認出郁唯一旁邊的女人是和季霄傳過緋聞的女明星陳芍,兩人看起來關系似乎很好的樣子。
她咬了咬嘴唇,悄悄看了眼季霄,見他正和別人交談,根本沒注意其他,于是拉了拉季霄,輕聲問:“大哥,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唯一姐呀?”
季霄臉瞬間陰沉,緊接着迅速恢複。
“不用理會。”他從牙縫中擠出這四個字。
離開酒店之後,季霄通過系統恢複了1000點男主光環值,而随着1000點男主光環值地增加,他的理智回來了些,選擇直接返回大宅,攻略許安安。
當晚,他做了個夢。
夢到自己成了一只狗,而他的主人是郁唯一。
最離譜的是,夢中的他不停下金蛋,每下一個,郁唯一都會摸一摸他的狗頭,有人問郁唯一這只狗叫什麽名字,郁唯一回答:“叫季財狗,別名瘟狗、死狗……”
季霄被夢折磨了一晚上,現在突然看到郁唯一,導致差不多忘記了的夢中畫面接二連三不斷湧現。
遷怒之下,他簡直想掐死許安安——要不是她,他能看到郁唯一!?
看不到郁唯一,那難以形容的夢中內容就不會再次出現在腦海,逼迫他回憶!
許安安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她松開季昀的手,卻又因為季霄那句“不用理會”而高興,說明季霄完全沒将郁唯一放在心上,她嬌柔地蹙起眉心,軟聲道:“好奇怪呀,唯一姐怎麽會來這裏?也沒看到二哥……”
“提她做什麽!”煩躁的季霄直接打斷許安安,許安安瞪大雙眸,緊接着眼底開始泛紅,因為季霄沒控制好顯得很兇的語氣,她感覺到了強烈的委屈。
系統冷冰冰道:“警告!哄人。”
季霄咬了咬牙,硬是柔和表情準備哄許安安,偏偏做的那個夢:郁唯一溜他,不,溜狗的畫面揮之不去,他一個恍惚……
于是,周圍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惟妙惟肖的聲音,那個聲音是從季霄嘴裏發出的。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