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ter 77
手術室明燈刺眼,宣判着死亡和生命的光牽動着所有人的心。
槍擊案一貫受到重視,蜂擁而至的媒體記者被女王擋在醫院大門口。整個醫院裏除了醫護人員只有一家人焦急無言的等待着消息。
齊念幾乎是淚腺失控的把着梁小霖送往醫院,救護車裏寶貝頭部還在流血,挪動的時候竟然能清晰的感覺出骨頭斷裂的痕跡,即使輕微的颠簸也能讓昏迷中的他痛哼出來。
救護車是就出現了很糟糕的形勢,槍傷做了初步處理,骨折被固定,梁小霖的生命體征卻不斷下降。
握着越來越涼的手,他怎麽也沒想到,被綁架一天多的露露只有輕微外傷,短短四個小時之內梁小霖竟然只剩下半條命。
“保證他平安無事,求求你!”齊念嘶啞着嗓子說。
誰都沒聽過驕傲自持的大少爺低聲下氣的懇求別人,醫生以看到梁小霖臉色也沉了一半。
走廊已經全部清空,世界頂尖的外科醫生在裏面忙了近五個小時,齊念已經把煙抽光了三盒。
梁小霖才二十歲,他們約定過生命還有很長時間要走。
“你怎麽這麽倒黴,我曾經一次次的承諾會保護好你,到頭來卻總是這個樣子。你一定怪我吧,那你就堅持下來啊,我還等着你出來找我算賬呢……”
他站在手術間外喃喃低語。
顧珏看着他,女兒失而複得後卻同樣六神無主。
世界上有幾個人能為愛人一步步退讓妥協,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不顧安危救回自己的女兒。
手輕輕搭上弟弟的肩膀,年齡差距讓她看上去一直像個嚴肅的長者,此刻卻是完全的柔軟女性。
“別害怕,會好起來的。”
“如果沒好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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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珏強笑着,清晰看到弟弟眼底的淚花,“不會的,他還要醒來和你一起準備婚禮呢。”
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齊念什麽都沒說,如果梁小霖真的醒過來了,那這是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
可是只是“如果”……
時間已經沒有概念,睜開眼是明晃晃的手術燈光,閉上眼奄奄一息的梁小霖又浮現在腦海……
太恐懼,果真人在生死面前渺小如蝼蟻。
顧珏輕輕說:“你在乎的人越多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這些苦澀是你應得的。我一直阻止你們也是基于這個考慮,同性戀情變數太大,姐姐不想看你受傷。”
她臉上漸漸沉靜下來:“但是有了Ken和露露,我也逐漸覺得,這些牽絆不是壞的。所謂愛,都是甘之如怡的。那些銘刻誰也帶不走,包括時間。”
齊念終于擡頭,纖長的睫毛上盈滿了淚花。
生死離別,一世終了。卻有那麽多長存于心,無礙歲月、容顏、隔閡,都是記憶裏熠熠生輝的東西。
安靜的只有牆上秒針滴滴噠噠的聲音,他不禁回憶起很多事情。
包括梁小霖痛苦的童年,也有一個人支撐家庭苦苦打工的身影,或者是母親去世時飄搖欲墜的脆弱淚水。
包括他與梁小霖的偶然邂逅,還有一盞不甚明亮的路燈下說的喜歡,以及漂亮男孩兒神色猶豫羞怯的獻上的第一個吻。
梁小霖永遠是他生命裏最柔軟最閃亮最珍貴的記憶。
手術間內傳來聲響,幾位護士打開門,梁小霖神情安靜的躺在床上,胸口手腕插着管子,軟軟的脆弱的。
懸着的心終于微微落下,齊念沖過去卻不知怎麽辦,手僵在半空不确定能不能碰他,眼前的男孩兒像水晶一樣脆弱。
主刀醫生出來後還沒撤口罩就迎向整家醫院的投資方,神色略微複雜的說:“患者現在情形很不好,子彈離患者的肺部只有幾毫米所以極易感染,有兩根斷裂的肋骨,指骨損傷也比較嚴重,顱內血塊取出了不過尚需觀察。”
齊念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受這麽多的傷,一時間顫抖嘴唇咬得發白,他臉上也幾道暗紅色的血痕,此刻都無暇顧及。
“他……他還能醒來嗎?”
“手術還算成功,暫時需要轉入ICU觀察。我們不敢說他還能不能醒來,希望你們做好思想準備。”
齊念沒表情的眨了眨眼睛,半晌之後忽然很溫柔的傾身對帶着呼吸面罩的男孩兒低語:“沒關系,你是否能撐過來,你都是我這輩子的唯一。”
顫抖的肩膀脫力的滑下,眼眶裏蓄滿的眼淚斷了線般的滾落,輕輕撫摸了一下梁小霖的小臉,每一下磨挲都宛若此生唯一的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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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霖昏迷的日子裏,齊念跟所有人想像的都不一樣。
再也不會自怨自哀,再也不會失魂落魄,再也不會沉淪消沉,他用自己所有的努力讓別人看到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次日他召開記者會澄清這次電視臺大肆播放的惡性綁架槍擊案,首次以公司董事身份出席,正面回答了近日股票的波動和企業雇傭制度。
當被記者問到據說您的同性男友仍在昏迷時,他很平靜的面對鏡頭,說,無論生死他都是我今生摯愛。
這幾天顧珏找到他談了很多次,這些年他出來沒有和姐姐有過如此對話。
顧珏看了一眼桌上那張診斷結果,隔了許久才無奈道:“家庭和相愛是不一樣的。比如你們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就算用試管嬰兒你也無法給他提供正常的愛。”
“這些事情都可以商量,全看梁小霖了,他想不想要,想什麽時候要都憑他。”
齊念輕笑,骨子裏的優雅冷靜讓他完完全全像個成熟男子。“姐,你還沒看出來麽,我們是分不開的,不管他能否挺過來,我的一輩子也許給他了。”
露露醒了吵着要媽媽,顧珏捋了一下卷曲的長發,臨走前突然說:“以後如果要舉行婚禮別忘了發請柬。”
齊念微笑,婚禮這件事對于目前遙不可及,卻是最能讓他溫暖的字眼。
手中照片是前不久他們在普林斯頓的合影,畫面上梁小霖顯露着最任性可愛的一面,摟抱着自己眉梢飛揚着笑。
他輕輕撫摸着薄薄的照片,仿佛能喚回生死未蔔的戀人。
幾天過去他照常來到病床前時陪着梁小霖,讀了一段他最喜歡的文摘,親了親幹澀的嘴唇,擡起頭時卻發現一雙半睜的黑色眼眸。
齊念驚的恍然夢境,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卷翹的睫毛煽動好幾下,然後緩緩露出漂亮的眸子。
“?!”
渾身是傷的可憐小孩兒緩了半分鐘才有了知覺,想挪動手指握住目瞪口呆的大少爺,微微移動卻是鑽心的疼,張了半天嘴啞的不行的聲音才弱弱發出委屈的控訴:“……疼……”
“哪裏疼?是手指還是刀口?你不要亂動,我叫醫生過來……!”齊念開始相信眼前并非幻影,想碰又不敢碰的束手無策。
“……傻瓜,嗓子疼。”
極少能看見風度優雅的大少爺手忙腳亂的樣子,梁小霖濃密的睫翼眨了又眨,最終彎起眸子笑起來。
就像每一次天使祈福,笑得自然又純美,把所有完美都獻給眼前的男人。
“……”
齊念死死的凝視着他,捧起尖尖的下巴終于露出失而複得的狂喜。
他的蘇醒簡直就是上天的饋贈,意在告訴人們苦難是有限額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