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醒了 楚桑落踹在路鳳寧胸口
路鳳寧精挑細選,認認真真做了四個對孕期有好處和補血的菜。
落落需要營養。
他把烏雞香菇湯從鍋上端下來,與餐桌上早已做好的南瓜小米臘肉,豆腐肝尖,酸菜鴨血與花菜牛肉放在一起。
楚桑落還沒有醒,路鳳寧把路歸念抱出來,又喂他喝了點湯,把路歸念哄睡着,路鳳寧用保溫蓋把四菜一湯蓋好避免放涼,才來到卧室,靜靜守着楚桑落。
楚桑落已經睡了一個晚上了,他雙眸緊閉着,偶爾發出輕輕的呓語,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一間褪了色的病房裏。
楚懷落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毫無血色的唇瓣對着自己勾出一個輕蔑的,暗藏譏諷的笑。
“桑落,你長得一點也不像楚家人。”他淡淡說,卻字字誅心,“大家都懷疑你爸爸生下的不是父親的孩子,要不是因為你是紫貂,早就被趕出家門。”
“哥哥,你休息吧。”楚桑落停下倒水的手。
“你總是裝溫柔,實際上比誰都狠心。”楚懷落虛弱的話語中帶了一點恨意,“楚家養你,難道你不應該感激?”
“哥哥。”楚桑落将水壺放下,水壺與淺藍色木質桌面相碰發出微重的響聲,“養小孩是應盡的義務。哥哥,你剛輸過血,醫生說你需要靜養,我先走……”
楚桑落話音未落,手臂上纏繞的白色繃帶松開,他用手按住自己滲出血的傷口,連續三天給楚懷落供血,導致他的手臂有大片淤紫。
楚懷落說:“桑落,你現在開心嗎?”
“開心?”
楚懷落從條紋病服袖口伸出的手抓緊白色棉被:“你馬上要跟路鳳寧結婚了。”
他說的那麽咬牙切齒,那麽不甘願,以至于手指關節露出吓人的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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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裏的安排,鳳寧喜歡的是你,哥哥。”
“家裏的安排,楚桑落,你那麽喜歡路鳳寧,你一定在心裏偷笑吧!!!你這個賤人!”楚懷落突然放棄了屬于貴族Omega的教養與矜持,大喊大叫起來。
他似乎因為時日無多,終于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實性格,他眼中透着不甘與瘋狂,以及無邊的恨意。
“我沒有……”
“我沒有辦法原諒你,你給我足夠的血,和鳳寧結婚的本該是我。”楚懷落打斷他的話。
“醫生說,那天再多抽哪怕1CC,我會死。”楚桑落按着自己的傷口解釋。
血從楚桑落指縫裏流出來,豔的吓人。
楚懷落說的是三年前,那時,他的病情惡化,需要大量的血,楚桑落為了給他供血超出了身體承受能力,在抽血過程中眼前一片黑暗,暈倒在血液科。
也是那時,楚桑落得了嚴重的,不可逆轉的貧血。
“你生下來就是為了給我供血的,不是嗎?!”楚懷落并不聽楚桑落那一套。
“如果沒有我,哪來的你?”他高高在上地俯視着自己漂亮的弟弟。
為什麽,同父異母的兄弟,他那麽平凡,楚桑落卻那麽溫柔漂亮。
他是哥哥,卻學楚桑落的溫柔,學不會一分。
為什麽他奪走本該是楚桑落的情緣,路鳳寧還是注意到了他!!!
他忽然露出一個得意的,只有他窺見某種真相,其他人都蒙在鼓裏的,扭曲的笑容。
“哥……”楚桑落心底有些悚然。
“你閉嘴!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鳳寧也不會!”
“你嫁給他吧,鳳寧永遠也不會愛上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像個瘋子,表情像壞掉布偶娃娃:“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楚桑落,有些真相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哥哥,你在說什麽?”楚桑落後退一步,只覺得楚懷落失去理智,随時準備離開房間。
楚懷落忽然像回光返照一樣,掀開白色的棉被從床上爬起來,他穿着病號服,踉跄地撲到楚桑落身邊,将他按在地上:“親愛的弟弟,你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楚桑落的雙眸忽然變得幽深。
原本溫柔的,甜美如糖,清澈如水的眼睛深不見底,瞳孔如同一顆黑色的介質,所有的光都被吸入了其中。
他穿着黑色襯衣,用受傷的手臂掐住楚懷落的脖頸。
風從病床的窗吹過,拂過褶皺的白色棉被,拂過玻璃杯裏的水,最後拂過楚桑落額前柔軟散碎的發。
“傷害我。”黑眸黑襯衣的少年聲線冰冷,像小小的金屬棒敲在冰塊上發出的最美音階,漂亮又充滿涼意,“你還不夠格。”
楚懷落眼神驚恐,脖頸被掐的咯咯作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畫面倒轉。
醫護人員蜂擁而入,手忙腳亂地把趴在地上的楚懷落推入急診室,只剩下安靜躺着的,眉眼溫柔如水的少年。
“咳咳咳……”楚桑落喘着氣醒來,還沉浸在剛才的夢中無法自拔。
那一幕是楚懷落離世前發生的事,當時楚懷落的遺傳病已經嚴重到無藥可救,被醫生親自宣布了死刑。
可楚桑落并不記得黑眸黑襯衣的少年,他的記憶在那之前中斷了,再醒過來,就是自己坐在急診室外的等待椅上,視線裏是門上忽明忽暗的紅燈。
那個少年……也許是夢中,他所期望的自己吧。
期望自己能強硬起來,能夠抛卻一切底線,自私自利,只為保護自己而活。
可他終究沒有辦法那樣做,因為爸爸還在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要善良”。
爸爸溫柔的音容樣貌猶在眼前,楚桑落堅信爸爸還活着,也堅守着爸爸為數不多的教導。
那是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楚桑落的思緒是被腿部的疼痛與涼意拉回現實的。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腿裸露在被子外面,一個男人彎着腰給自己的膝蓋塗上了藥,正拿着繃帶給傷處纏。
楚桑落把腿往回縮:“放開我,路鳳寧!”
路鳳寧吓了一跳,握住楚桑落的小腿:“落落,別動,腿會疼。”
“不用你管,我的腿沒事,你給我放開!”楚桑落縮腿不成,下意識往外舒展,一腳踹在路鳳寧的胸口。
路鳳寧悶哼一聲。
楚桑落的腳踩在路鳳寧胸前的徽章上,金屬質感讓楚桑落腳心一涼,他下意識軟聲道:“對不……”
話音未落,楚桑落想起兩人的關系,臉又冷了下來,想把腿從路鳳寧胸口抽出來。
路鳳寧單手握住楚桑落赤.裸的腳心:“別動,寶貝。”
他的聲音很溫柔,手上的力道卻很堅定,将楚桑落的身體固定,另一只手給楚桑落熟練地纏上繃帶。
在軍中受傷的事情很多,纏繃帶這種事對他來說可謂得心應手。
一切做好,路鳳寧擡頭,楚桑落剛睡醒的模樣落入他的眼中。
因為噩夢,楚桑落還喘.息着,臉頰微紅,眼眸裏有殷殷的水光。
路鳳寧的呼吸也粗重起來。
楚桑落聞到路鳳寧身上徒然增加的Alpha信息素氣息,雪松的味道清冽而沉靜,混合着一點肥皂液的香氣,讓人感到屬于男人的魅力與安心。
“出、出去。”楚桑落強行壓下心裏的悸動,沉着臉說道。
“落落……”路鳳寧心中酸澀,從楚桑落醒來就一直在趕他走,在之前,楚桑落不是這樣的,在家的時候,楚桑落醒來看到他,會主動摟住他的脖子,貓兒一樣貼在他脖頸間的喉結處,輕輕的蹭他,求他不要走,“讓我補償你,照顧你好不好。”
沉默,令人害怕的沉默。
楚桑落承認自己的心又開始松動了,路鳳寧之于他像一束光,在他的世界裏,家人欺負他,兄弟欺負他,同學欺負他,即使他努力對世界溫柔以待,報之以歌,可世界仍然以痛吻他。
路鳳寧是唯一的光。
他保護了他。
并且他的保護一直維持維持到了高中部結束。
他真的對風紀部打了招呼,從此以後那些混混見了他繞着走。
還是有人看不起他,嘲笑他過于漂亮的臉與眼睛,對他或明或暗的外貌shame,但沒人再像之前那樣動手。
每次他給楚懷落供完血,還能從路鳳寧那得到一塊代表感謝的糖。
可路鳳寧對他造成的傷害他又确确實實太深,他無法釋懷。
忽然,楚桑落擡頭,露出一個無所謂且審視的表情:“好啊,我可沒有要求你。”
“是我自願的,寶貝。”路鳳寧沒想到能聽到這樣的答案,趕忙解釋,怕楚桑落反悔。
“這是你欠我和孩子的。”
“我一輩子都償還不完。”
楚桑落掀開輕盈的蠶絲被起身,他昏睡了一天,有些餓了,準備去廚房做飯吃。
他從路鳳寧身邊走過,視線只能看見路鳳寧的肩膀,低聲說:“我可告訴你,就算你這麽做,我也不一定會原諒你,也許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我就一輩子守着你和孩子,不越雷池一步。”路鳳寧認真道。
“如果我愛上了別人呢?”
“落落……”
“說啊!我想聽一個答案。”楚桑落突然很氣很氣。
“那我尊重你。”半晌,路鳳寧艱難地開口。
“但是如果你需要幫助,随時找我……”三秒後,路鳳寧補充說。
“不用了,我愛上別人,你也可以再找一個。”楚桑落打開卧室的門。
“落落,不要說這麽傷人的話……”路鳳寧趕忙跟上去。
楚桑落從來不這麽說話,就算面對欺負他的人,也不會失去尊嚴氣質和素養。可唯獨對他……
“我只是說事實。”
他不會再對他溫柔了,溫柔了一輩子,死心了,沒有用。
他也想維持他的教養,可在路鳳寧面前,一秒破功,他做不到。
他可以對全世界疏離而溫和,但路鳳寧如今就像滾燙的岩漿,輕易燃起他心中的怒火。
怎麽看怎麽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