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往後一帶,松散的劉海從額角落下,他面冠如玉,眼下卻帶了幾分憔悴,可當他看見裴子瑜時,眼睛立刻就亮了。手上的袋子随手一扔,清脆的碰撞聲後,同色的啤酒罐子從袋子裏全散落了下來。
“子瑜?子瑜!”他上前兩步,張開雙手就要抱上來。
裴子瑜拎着背包後退一步,打開他的手,擊打的聲音在空氣裏極大,兩個人忽然就僵住了。
“子瑜,你去哪了,我找你找的好苦!”周世傑紅了眼眶,他手足無措,可惜他往前一步,裴子瑜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懷抱。
周世傑不敢再上前,只能拉着裴子瑜的袖子,希翼道,“那晚我只是、我只是在和你怄氣,我不是真的要趕你走!鄉下那麽黑,連路燈都沒幾個,小辰還怕狗,我怎麽能讓你們就這樣走,我沒想趕你走!”
“我找了好久,摸黑找了每一條村路,挨家挨戶敲門問。我以為你只是找了戶人家暫住,沒想到馬路邊小鋪的人告訴我,你買了輛破單車,一路帶着小孩走了。”
秦雲起聽到這,倏地緊緊盯着周世傑的面容,握緊了拳。
原來是這樣。
“我順着馬路開車去找你,來回兩趟,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周世傑急的不像作假。
裴子瑜一陣恍惚,他想,人怎麽能有這麽多面。說擔心的也是他,放狠話的也是他,先動手的還是他。
可當他的視線觸及到滿臉不虞,撸起袖子想要過來的秦雲起,就像是在盛夏裏猝不及防被潑了一盆冰水,忽然就清醒了,腦子一片清明,迅速想起自己的身份。
“還好,你終于回來了。子瑜,我這幾天都快找瘋了。”周世傑順着那袖子,想去抓他的手。
裴子瑜像沾到什麽東西一樣,飛快地甩開了他,曾經他對他無話不說,如今卻是無話可說,幹脆地劃清界限,“行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再見。”他說着就要走,邁開腿還沒走兩步。周世傑跟着他轉身,迅速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子瑜,你別走,我不能……”
裴子瑜還沒反抗,身後一輕,聽到木質地板上悶聲,他回過頭,就看到秦雲起拉着周世傑的後領子用了力氣狠狠一拽,把人拉開了扔到一邊。
“你是誰!”周世傑踉跄兩步,站穩了,擡頭,才發現這個人。他早已不記得兩年前的一面之緣,只是兇狠道,“你是來勸子瑜和我分手的?你們這些人,可真的是吃飽了撐的。”
“吃飽了撐的是你。”秦雲起淡淡道,他慢條斯理卷了卷袖口,把每個折痕都撫平了,俊朗的面龐慢慢轉向他,“裴子瑜現在是我未婚夫,你想給我戴帽子,也得看有沒有這個命。”
“他是我男朋友!”
秦雲起哼笑着,挑釁,“前任的,你算個鳥?”
周世傑剛剛的滿臉深情早已不再,轉而哼哧哼哧地喘着氣,他紅了眼,白皙的面龐理應是坐在辦公室裏讓人豔羨的優質男人,此刻卻只像一頭失了理智的瘋牛沖了過來。
秦雲起琥珀色的眸子微動,擡手兩三下擋住周世傑的拳頭。兩人一時扭打起來,碰倒桌面杯子、置物架等無數,一時間滿屋子的乒乒乓乓堪比拆家的聲音。
“秦雲起,別打了。”裴子瑜站在門口有些煩躁,這麽大的動靜,一下子讓他回憶起在這個‘家’裏鬧了無數次的記憶,那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秦雲起也惱了,泥人都有三分火,何況還是別人先動的手,而且還不依不撓,下手賊重。眼見周世傑拿起了水果刀,他直接把人踹倒在地,刀子飛遠了,他鎖住瘋牛的手臂,轉頭隔着走廊對站在門邊的裴子瑜喊道,“那你得先讓這瘋子住手!”
“直接……小心!”裴子瑜剛想回答,就看到周世傑對着秦雲起的手臂就要咬下去,這一口狠得好像要咬下一塊肉來,他急忙上前兩步想去阻止,哪怕也許來不及。
秦雲起反射性先把手下的人甩了出去。
周世傑立刻爬了起來,沖門口處的裴子瑜跑去,“子瑜——”秦雲起追在他後面,伸出手要去拉他後領,沒想到周世傑忽然往下栽,秦雲起的手差那麽幾厘米沒抓着人。
剛剛他買回來的亂扔在玄關的啤酒罐可算坑了主人一把。周世傑沒留意腳下,一腳踩上去,罐子往前一挪,他腳下一滑,仰面摔倒,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瞪着天花板,然後暈了過去。
秦雲起差點沒停住步子踩到人。
但看到剛剛還鬧騰的很兇的人,轉眼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秦雲起松了松衣領,單膝跪地,伸出二指探了探人的鼻息,又看了眼也是驚呆了的裴子瑜,秦雲起一臉深沉,“怎麽辦?”
“應該還活着吧?”裴子瑜讷讷無言,他剛還想着怎麽把這牛皮糖弄掉,轉眼這家夥就自己摔的人事不省。
秦雲起眯了眯眼,“不如,我們挖個坑,把他埋了?”
裴子瑜看他一臉認真地讨論這種事,大驚失色,“你認真的嗎?!”
當然,秦雲起還沒喪心病狂到做出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事情。他不僅沒挖坑把人埋了,還生怕人就這樣摔死了或者摔成植物人,喊了就近的醫生上門來。
好在就只是摔破後腦勺一點皮肉,不礙事,可能就得睡的久些才醒。
秦雲起樂了,他喊來那搬家隊,抱臂站在房子裏頭,指揮着把這裏那裏全撬了挖了撕了,連同成對的情侶用品裏屬于裴子瑜的一些東西,全被他搬了個精光。
裴子瑜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食指撐在額間,對未婚夫的行為表示默許。
拆家活動整整持續了兩三個小時,這段時間裏躺在客房上人事不省的家夥睡的無知無覺。
離開的時候,秦雲起拿着放大鏡檢查了一遍。
最後慢吞吞走進了客房,盯着周世傑走神。“我這麽大方,會不會顯得很好欺負?”他歪了下頭,然後左右看了看,拿起了油性筆,他眯着眼睛,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冷笑了一聲。
“剛剛你在上面都做了什麽?”在下面等了快十分鐘的裴子瑜單肩背着背包,看向下來的未婚夫。
秦雲起搖搖頭,坦蕩蕩,“我像是會做什麽手腳的人嗎?”
深夜,空蕩蕩的房子裏。
周世傑猛然驚醒,他頂着一臉的黑色圈圈叉叉,睜眼看到家裏白淨的天花板,暈眩、嘔吐感過後,他扶着桌子站起來,開了燈。
客房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遲鈍地慢慢掃視過整個房間,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然後,他打開了門。
就看到家裏的牆紙沒有了!留下黏糊糊的痕跡,沙發桌椅全少了一半,杯子少了裴子瑜那只,鞋架也被搬空了……但凡是和裴子瑜有關的,全沒了!他像想起了什麽,踉踉跄跄拉開主卧門。
——幹淨到堪比沒有人入住過的地方。
衣櫃裏少了一半衣服,床頭櫃空蕩蕩,枕頭被褥全被換了新的……周世傑翻翻找找,最後驚悚地發現,他連一根屬于裴子瑜的頭發絲都找不到!
周世傑一下子瘋了。
接近半夜時分的高檔小區裏忽然傳出一份兼備着憤怒怨恨的大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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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氣溫越來越高。
烈日,天青,雲動,蟬鳴。
裴子瑜拉開車門,鑽進溫度偏涼的車內,一瓶剛從小冰櫃裏拿出的礦泉水遞了過來。裴子瑜拿在手裏,十分熟悉地找出紙巾,擦了一把瓶子外的水珠。
“怎麽忽然這個時候約我出來?”他偏着臉問,帶着幾分笑意,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波在瓶中晃蕩,沁涼從喉間落入胃部,“不是說今天有事嗎?”
“是有事,所以早上的約會涼了,還好還能趕上下午的。”秦雲起又看了他一眼,從側臉落到上下滑動的喉結上,而後轉回頭去,直視前方,坦然自若,“我渴了。”
“水給你。”
“沒手,我在開車呢。”他正慢慢轉了個彎,開上直道。
難不成要我喂嗎?裴子瑜又喝了一口水,眼睛斜斜的看着駕駛位上的人,“別吧,安全要緊。”
“我開的多慢啊。”秦雲起示意他看外面,窗外一輛小電動從車旁颠颠地過去,似乎是好奇怎麽有汽車開的這麽慢,還回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
車裏倒是一片安靜。裴子瑜沒有強硬拒絕,他湊近了些駕駛座,安全帶被帶着往前拉長。小心翼翼抓着瓶下半部分,給他喂了一口,秦雲起十分配合。
然而雙方還是第一次喂和被喂,配合拙笨。裴子瑜也不知道對方喝到了沒,瓶底高瓶口低,水像滑落山澗一樣源源不斷地灌了下去。
濕意從嘴角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