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
沒想到,周子明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似乎對這件事并不關心。
她有些吃驚,“你早就知道答案了?”
周子明搖頭,“不重要了。”
小圓默然,她也聽說了李虔為救周子明所做的那些事,她是真的沒想到他能做到那個地步,在這之前,她甚至還懷疑過一切不過是周子明編造出來的穆赫蘭道,真相是李虔從未愛過他。
現在想來卻不是,有些人的愛藏得太深了,如岩漿一樣埋于地下,若非火山爆發,誰也不知道它的能量有多麽巨大。
她還是無法真正理解他們的故事,無法觸碰到其中最核心的情感,最終,她只能做一個旁觀者。
“你們一定要幸福啊。”這一次,她是幸福的。
周子明也一如既往地微笑:“好。”
……
推開門,李虔躺在病床上昏睡,守在他旁邊的是刑松河,李虔的老上司,也是他父親似的人物。
刑松河看了一眼周子明,并沒有打招呼。
小圓感覺他們關系不太好,就聽到周子明說:“小圓,你先去忙吧。”
“嗯,有需要你再叫我。”小圓關上門出去了。
房間裏一時靜默,只有儀器的聲音。
周子明自己推輪椅過來了,離李虔稍近了些,占據了他病床的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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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對面的刑松河從口袋裏拿出煙,又顧忌着醫院裏不能抽煙的規矩,沒有點火,只是煩躁地抓着煙盒。
所以周子明主動開口:“有什麽話就說吧,憋着不好。”
刑松河瞪了他一眼,是那種大人瞪小孩讓他別說話的眼神。
可惜周子明卻不是那種受管教的小孩,“我知道你想罵我很久了。”
“我不僅想罵你,我還想打你呢!”說着,他頗有些心虛似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李虔,擔心他會突然醒來,睜開他幽深的眼眸。
“我都這樣了,你下得了手。”周子明慢條斯理地開口。
刑松河覺得周子明這小孩簡直缺乏管教,氣不打一處來,“你真是跟李虔完全不一樣。”
他的話就像炮珠一樣向周子明打來:
“我一直覺得你們兩個不适合。”
“架不住這小子就是死心眼,喜歡你。”
“現在還為了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你說你值得他這樣嗎?”他質問周子明。
周子明伸手握住李虔的手,似乎想再多給他一些溫度,“我不值得,可他就是喜歡我。”
“你……”刑松河又被他搞得沒話說了,“你這是決定要重新禍害他了?”
“也不能講禍害這麽難聽,”周子明對這個護崽心切的老頭并不讨厭,“就是重新在一起。”
“你不害臊啊?”刑松河自己都替他覺得沒皮沒臉。
“不是你以前說我臉皮厚嘛。”
“哼。”刑松河背過身,過一會又忍不住起身在房間裏徘徊起來,“周子明,你這次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啊,”周子明覺得自己簡直像是為了娶老婆向老丈人表決心的上門女婿,“他肯為我死,我也願意為他死,我真的想不到有什麽理由我們應該分開。”
刑松河又做回到凳子上,雙手撐着跨開的腿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小子是真傻,都被你辜負過一次了,還像是不知痛的蛾子一樣往火上靠。說真的,你再辜負他一次,別說他了,我老刑就先替他收拾了你。”
“我不會的。”
“你最好說到做到。”刑松河又嘆了一口氣,“要不然他這一生就太苦了。”說到這裏,他望向周子明,“他跟你說過他爸媽的事情嗎?”
“沒,他只告訴我爸媽很早就不在了,是你照顧的他,給錢給他上大學。”
刑松河點點頭,“我想他也不會說,這小子就是這樣,自己心裏有多苦,絕對不會主動告訴別人。”他停下來,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開口:“這些話,如果他沒說,我也本不應該說的,只是我想着,你應該還是要知道,不要犯相同的錯,不要傷他的心。”
“你是說他爸媽的事情?”
“嗯,他爸爸的事情倒是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他是個勤勤懇懇賺錢養家的好男人,後面挖煤的時候出事故死了。那個時候李虔還小,應該沒什麽記憶。”
“那他媽媽是怎麽死的?”
刑松河把手中的煙盒抓得更緊些,“他媽媽的事情就複雜些,李虔爸爸還活着的時候,李虔的媽媽在家帶李虔是不出去做事的,後面他爸死後,撫恤金沒多久用完了,他媽就必須出去找工作了。”
“一個女人要養活一個孩子挺難的。”
“何止是難,那時不止要照顧李虔呢,還有李虔的爺爺奶奶,什麽都得花錢,她一個女人背着孩子在飯店裏工作,從白天忙到晚上沒個歇頭……”
周子明聽入神了,有些擔心:“累死的?”
“……那倒不是,李虔他媽那個時候還年輕,長得也很漂亮,飯店的經理對她起了意思,給她送了很多東西,讓她丢下李虔他們一家子,跟自己去A市。”
“!”
“她拒絕了,但也沒有完全拒絕。”
刑松河的話直接打破了周子明的幻想,他還以為李虔他媽是被折磨死的,或者不甘自辱自殺死的,“什麽叫做不完全拒絕啊?”
“一個女人養活一大家子多難啊,她也只是一個女人,有人送錢送溫暖,她能不心動嗎?兩人就這麽私底下處着,等到李虔四歲的時候,李虔的爺爺奶奶因病去世了。那個飯店經理又說讓李虔他媽跟他走。”
“她跟他走了?”
刑松河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周子明,“如果那個時候她走了,李虔最多也就給親戚養活着送去孤兒院。但她沒走,就這樣又拖了兩年,等飯店經理看上了別的女人,李虔他媽就後悔了,在她答應跟男人走的那天,小李虔在外面踢完球回來洗澡,她沖進衛生間想把他溺死,被鄰居家的大媽看到救了下來。”
周子明蹙眉,“她不是他媽媽嗎?怎麽能做這種事情。”
“這件事上B市的法制日報,當時很多人在讨論,說她蛇蠍心腸,在外面搞了男人還想弄死自己的親兒子,影響很大,最後被判入獄十年。李虔家裏那邊的親戚說孩子不是李家的,不願意養他,當時是我負責這個案子,我老婆說,既然我們沒有孩子,不如就收養他,我答應了,李虔在事發後、有兩年不願意開口說話,也不願意出去,我們也沒有逼他,有一天,他突然開口說想要去讀書,一切才慢慢地好起來。”
周子明沉默不語,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李虔的童年這麽苦。
刑松河:“大概是因為他小時候經歷的事情吧,他比一般孩子要早熟得多,現在想來,他為什麽突然提出要上學,大概是察覺到我老婆懷孕了。早在那麽小的時候,他就在準備離開我們了……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就是他爸爸留給他的,雖然改建了很多,但基本設計還是在的,李虔一上大學就搬過去了,後面考了警察,然後就是遇到你……”
“我?”周子明猝不及防聽到了自己在李虔坎坷人生中出場。
“是啊,我看着他長大,從來也沒有見過他跟那個男生或者女生有過過多來往,你知道的,他性子比較悶,有一段時間,我甚至以為他會這樣過掉他的一生。所以你能想象,有一天,他很遲疑地問我,說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但那個男孩子卻跑掉了該怎麽辦,你能想象我有多吃驚嗎?”
刑松河繼續說:“我不是排斥同性戀什麽的,說實話,我覺得他喜歡上一個人挺不容易的,我為他高興。所以我鼓勵他去追,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他沉默了好久,說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幸福,能不能帶給別人幸福。我說是他的話一定能的。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在他早熟沉默的外表下,一直藏着過去的陰影。那個時候我沒見過你,對你很好奇,直到他去警察局保釋你,我看到他和你在那說話,我沒見過他那麽認真那麽在乎一個人,就想到那個人一定就是你。當時,我是多麽希望你能夠接受他帶給他幸福啊。”
聽到這裏,周子明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任性辜負得不止是李虔,還有眼前這個老人,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帶給李虔幸福,而自己卻失了信。
“對不起。”
他真摯的态度為他贏得了一小點刑松河的好感。“過去的事情多談無益,你要記得你今天說的話,記得你承諾。”
周子明心情激蕩,“我會記得的,如果我再做錯事了,就讓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說着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