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6

第56章06

青衣樓一百零八樓, 每一樓有一百零八高手,除去因李魚設計而死去的兩小隊人馬,剩餘一共一萬一千三百二十人。

等李魚把一車一車的罪證拉到無情等三人的面前時, 他們才終于明白自己要加的是怎麽樣的班了。

饒是心裏素質強如四大名捕, 看到那小山堆的工作量以後, 也面如菜色,仿佛被榨幹了一樣。

而李魚呢, 一點都不心軟,笑眯眯的給他們騰出了好大一間屋子, 還拍着胸脯說沒事沒事, 你們的吃穿用度全包啦,怎麽樣, 高興麽?

無情:“…………”

鐵手:“…………”

冷血:“…………”

有點想把遠在天邊的追命也給騙過來是怎麽回事?是兄弟就一起死?

三人就這麽被推進了小黑屋裏, 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加班生活。他們三個還放了信鴿給神侯府,又派了許多人來, 只為把這一萬多個法外狂徒張三給悄咪咪地抓了打包帶走。

而李魚這幾日也很忙,因為秋天到了。

秋天乃是作物成熟的季節,沒有了萬馬堂的荼毒,過去一年中, 銀州的農業和畜牧業終于走上了正常的發展道路。

紅薯、麥子、水稻、棉花等作物紛紛成熟, 農人們開始忙碌的收割。這其中, 摘棉花乃是一項大工程。

銀州平坦的地也多, 如果是現代, 那就會很适合大型農業機械作業,只可惜一口吃不成個胖子,跑步也進入不了工業革命。現如今還得全靠手摘。

摘棉花麻煩,廢人力。李魚當時費盡心思, 從丁家莊那裏弄了三千人口來,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備着的。只可惜這摘棉花的效率還是不夠高。

她倒是覺得雇傭人手也無所謂,頂多掏錢嘛,如果種植棉花的農戶掏不起錢她可以幫着掏啊,算農業貸款,收上來的棉花再算她一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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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銀州城人口不多啊。

也怪李魚,心急的很,攤子鋪的太大,現覺得無法收場了。

想來想去,她只能想到一個主意了。

于是,忙的昏天黑地的神侯府三兄弟,又被笑眯眯的公主殿下請過去了。

三兄弟:“…………”

面如菜色的三兄弟現在看見公主殿下的笑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可怎麽辦。

冷血本來是個鐵血男人,可以在草叢中埋伏三天三夜還神采奕奕,可是昏天黑地的忙了大半個月之後,他發現,原來坐辦公室才是這世界上最累人的活兒。

現在他一看見公主,就覺得她像個黑煤窯的老板一樣,随時随地等着給人派活兒。

果然,他們一去了公主的辦公室,公主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她的困境:“銀州今年的棉花地太多,實在是人不夠摘。”

無情:“…………”

鐵手:“…………”

冷血:“…………”

……啥意思啊?

摘棉花可不是他們分內之事吧?這公主殿下是把他們當拉磨的驢使麽?

鐵手的臉上還是帶着那種和煦如春風般的微笑,只是那種微笑在嚴重的黑眼圈下頭,就顯得很勉強了。

鐵手道:“殿下,青衣樓之事還未了解,不知殿下打算叫我等做什麽?”

這算是變相的拒絕了。

公主道:“我打算叫你們把青衣樓的人安排去做苦役。”

沒錯,這就是李魚的計劃。

因為她手握着青衣樓的名冊與罪證,還知道了怎麽聯絡青衣樓衆人,已相當于是青衣樓的總瓢把子了,在她與神侯府的裏應外合之下,把青衣樓衆樓逐個擊破,現已全部關到大牢裏頭去了。

大牢當然是關不下這麽多人的,其實大多數的人還是關在原萬馬堂的舊址,那些羊圈牛圈裏頭。

給吃給喝的,養這些犯人也讓李魚出血了不少,現在讓他們回報一二,也是正常。

她帶着笑容說出了很可怕的話。

“我聽說江湖上有那種穿了琵琶骨就可以讓人武功全失的技術,還請神侯府的諸位加個班,把這些人全給穿了,這樣的話也好叫他們乖乖的去棉花地裏摘棉花去。”

反正她看過那些罪證,能進青衣樓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有看到家裏妹妹美貌就上前奸|殺的,有與嫂子通奸後殺死兄長的,有因為名聲財權就殺死至親好友的。

而且他們還都是一些僞君子,私底下壞事做絕,表面上卻還維持着一副好名聲,所以也因此被霍休拿捏住,做了青衣樓的殺手傀儡,最終落到了她李魚的手中。

至于無情等三人,他們皆是江湖中人,也無甚人權的概念,聽李魚一說,也沒什麽反對之意,就答應去辦了。

只不過加班的時間又變久了呢……

而且穿琵琶骨穿的他們虎口都酸了,第一次知道原來穿琵琶骨還是個體力活兒。

接下來的幾天,關押青衣樓衆人的地方真可謂是地獄一般。

那些平日裏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的江湖客們,一個個都被穿了琵琶骨,慘叫聲、咒罵聲與鮮血齊飛。

神侯府的捕快們這種事早見的多了,絲毫不以為意,只是頂着大黑眼圈不停的詢問一旁的同伴:“還剩多少人?親娘嘞怎麽還有這麽多老子手都抽筋了!”

等到終于幹完這份作業,他們就把鐵鏈子一拉,把青衣樓衆人跟趕牲口一樣的趕到了棉花田裏去,叫摘棉花去了。

琵琶骨一穿,饒是有多少神功,也使不出來的。若不好好幹活,監工嚴酷的鞭子也就抽在背上了。

他們這些人,從前因為犯下的罪行被霍休掌控,如今沒了霍休,又因為曾經的罪行被公主所折磨。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們自找的,也怪不得旁人。

棉花不是李魚種的,而是銀州城裏的農戶們種的,李魚的地租收三成,再加上驅趕青衣樓衆人去摘棉花,解了農戶人手不足的困境,于是在此基礎上再加收一成做為人工費。

剩下六成,李魚也都要。對于農戶來說,銷路本也是個大難題,且零售打不過批發,李魚又一向不坑農戶,給的價格也公道的很,一時之間,幾乎把銀州城的所有棉花都收入囊中。

棉花摘下來之後,當然不是直接可以用的,得先用機器軋成皮棉,再梳棉,挑選,把打結的棉花解開,上紡紗機紡成線,再用織布機織成布,然後才能上縫紉流水線,把棉布做出衣裳,通過花家的銷售渠道,賣到全國各地的大街小巷。

她之前就特地叫來了朱停,叫他改進織布機和紡紗機。朱停真不愧是個天才,鼓搗了半個月後就拿出了更好的方案,叫她廠子裏的機器都更進一步。

當然了,這些機器可都是她的商業機密,寶貴的很。除了朱停之外,別人是嚴禁拆開機器研究的。

不過,如果縫紉廠裏還包括了紡紗、織布等工序,那叫縫紉廠,似乎已經有些題不對版了,李魚大筆一揮,把縫紉廠改名叫銀州女子制衣廠,響響亮的名頭,寓意也好。

如今的銀州,因為在大力打擊人口販子的同時增加了女性的就業渠道,城中女子的地位不知不覺便高了起來,雖然還有那等夫毆妻的惡事,不過很多女子和家裏人吵架時,都會把“你要是再對我不好,我就進公主的制衣廠裏去!叫你再也找不到!”

一般來說,這樣的話一出,夫家的氣也就該歇一歇了。

因為這制衣廠的後臺乃是銀州的主人——安樂公主,公主最喜歡縱着女人了,只要是女人去制衣廠求庇護,那就沒有不收的。

不僅如此,前一陣子,銀州還發生了一件事。

制衣廠最開始的老員工,乃是公主從當時的妓館別離院中解救出來的姑娘們,這些姑娘們大都在銀州呆了很久,恩客也是遍地都是,從了良之後,只要一上街,就總是會引來風言風語,若是運氣不好,還會被一些男人當街抓住,糾纏不休。

老百姓這種生物,通常是不好不壞的,看見有嫖|客去糾纏前伎女,一般都是在旁邊冷眼旁觀的。

在他們看來,這些失足的女人,就應該一輩子擡不起頭來,那麽髒,被人打被人罵都是應該的,哪裏還有膽子反抗呢?

可事情卻偏偏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就說那日,原別離院的頭牌翠濃與一年輕女子相約上街,路上便遇到了她從前的客人,那客人抓着翠濃的手不放,非要翠濃再陪他睡一晚。

翠濃哪裏肯依,可是她本是個性格懦弱的,也說不出重話來,就站在路上垂着頭一動不動,裝作聽不見那人的話。

那男人登時急了,嘴中就開始說一些污言穢語,大聲地向周圍的看客們描述翠濃在榻上的嬌态,還連聲的罵她狗|婊|子,翠濃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聽到這些話,登時氣的渾身發抖,眼淚是一串一串地掉。

還是她身邊的那個年輕女子,是個炮仗脾氣,她身上帶着許多金色的鈴铛,便用那鈴铛去打那男人,還專打那男人腹下三寸之地,那把男人打的是哭爹喊娘。

翠濃和那姑娘揚長而去。

只不過,那男人好像被打出了毛病,還是對男人來說很嚴重的、根本忍不下去的毛病。

幾天之後,那男人跪在公主府門口求一個公道。

公道就是——這男人被打了一頓板子,扔了出來。

聽說公主還對此人說:“翠濃是我救回來的,你的意思是說,我救得不對?”

那男人吓得屁滾尿流。

不僅如此,那些從前的伎女們真是愈發兇悍了起來,平時出門都是三五結對的走,遇上膽敢冒犯她們的男人,一擁而上,拳打腳踢,不把人弄的鼻青臉腫不算完。

銀州百信咋舌——從前嬌弱動人的姑娘們,如今都哪裏去了?

從此,銀州百姓就明白了,制衣廠的女人們是真的被公主縱着了,她們實在是惹不得。

也因此,這城中敢打老婆的人也少了,因為老婆真的真的會跑。

最慘的一人,有一妻一妾,這一妻一妾被打的受不了了,竟然商量着一起跑去制衣廠了,那男人氣的眼都紅了,拿着大棒追到了制衣廠,竟要大鬧一場,被公主以窺探商業機密定罪,判了三年苦役。

三年苦役,人很有可能在這過程中就沒了。

那一妻一妾也絲毫不為丈夫求情,反而說他是自找的。

所以說,女人并非是天生賤骨頭,逆來順受,只要給她們機會,她們會反咬你一口,把你咬到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一時之間,銀州城裏尊重老婆的丈夫居然肉眼可見的變多了。

而對于公主來說,這幾個案件都是她親自審的,原因一是為了震懾城中直男癌,二也是為了……忽悠展昭。

沒錯,忽悠展昭,因為她發現展昭真的太太太太太好用了!

當HR當的好,當侍衛也當的好。幹得了文書也幹得了苦力,這年頭的江湖俠客一個個都沒文化的很,像展昭一樣武力值高且文化水平也高的,還真是沒幾個。

李魚的心态從一開始的“慢慢把他弄到手吧”就變成了“現在,立刻,馬上!”

所以她就親自受累審了許多民間糾紛案子,令展昭做文書,記錄案由案件事實經過和處理結果。

展昭本來也習慣了幫忙,自然一口答應。

只是……

只是他卻看見了原本就身體不好的公主臉色蒼白,拖着嬌弱的身子整日坐着,聽那些無聊的瑣事,揉着太陽穴,非常疲憊的處理着事情。

處理完這些每日上訴的糾紛,她還要管城中各項大事,一天之中,竟是也得不出什麽空來歇着。

嬌弱女子,卻要承擔一城之事物,身邊那趙四,又時常是個找麻煩的,展昭見了幾次她對那趙四發火的場景之後,不由也替她覺得心力交瘁了起來。

一日,二人照例處理城中瑣事,公主疲憊不已,揉着眉心,長嘆一聲。

展昭心中一緊,便問道:“公主……何故嘆息。”

公主嘆了口氣,看了展昭一眼,并不多話,只是又埋頭奮筆疾書。

這一日傍晚,公主病倒了。

因為是在展昭身邊交代工作的時候病倒的,所以展昭離她更近一些,那一個瞬間,他什麽也沒想,只是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了公主。

公主身嬌體軟,抱在懷中有如一片柔軟的綿一般,叫人不免心猿意馬,只是公主呼吸急促,面龐通紅,顯然是發了燒的,展昭一驚,伸手撫她頭頂。

果然,溫度有些不太正常。

展昭心中急切,立刻送她回房歇息,又去找了大夫為公主診斷。

診斷結果,那當然就是……勞累過度。

再一想公主這幾日的勞累,展昭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一個好人,而一個好人的标志,就是總喜歡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

于是,他就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麽不能更多的幫一幫公主了。

在銀州的這些日子,他當然也看到了銀州城日新月異的變化和公主四兩撥千斤的手段,只是能讓一座死城煥發出如此生機,其要付出的心力一定也是令常人難以想象的。

紫杉姑娘和月雲姑娘忙來忙去的伺候公主,展昭卻站在原地,思緒良多。

而床榻之上的公主,則緩緩睜開了雙眼。

不知為何,展昭立刻迎了上去。

他溫聲道:“殿下只是勞累過度,只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公主十分無奈地笑了笑,道:“我這身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沒用,讓展大俠見笑了。”

展昭含笑搖了搖頭,道:“若公主的謀略和見識都讓人發笑,那這世上就沒有令人敬佩的英雄了。”

公主淺笑搖頭。

二人靜坐片刻之後,公主忽然道:“只是今日那些堆積的案件……”

展昭道:“若公主信得過展某,展某願為公主分憂。”

公主道:“我自是信得過你。”

展昭便笑道:“多謝公主信任。”

公主又嘆道:“只是我怕是得卧病幾日了,這幾日的案件,都交給你,行麽?”

展昭自然是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正要告辭,公主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公主的手,自然也是柔弱無骨的。

展昭好似被電流擊打一般,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手腕處的神經末梢不停的往裏探,只讓他覺得連骨頭都好似被摸了一遍。

展昭一驚,竟是瞬間甩開了公主的手,公主無力的手被重重甩在了床榻的邊緣,發出一聲悶響來。

公主同時也發出一聲忍耐似的痛呼來。

展昭頓時心慌不已,他慌忙上前來查看,嘴中道:“殿下,展某一時……”

公主卻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道:“不必如此,本就是我,伸手去碰習武之人,是我做的不對。”

展昭微愣,盯着公主蒼白的臉看了片刻,不知為何,竟是覺得有幾分發熱。

他還是道:“展某……冒犯公主了。”

公主勉強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展昭停了片刻,又道:“不知公主剛剛是想對展某說些什麽麽?”

公主道:“我只是……”

她頓了頓,道:“我只是又想邀請你做我安樂公主府的長史,不知如今你可願意?”

展昭便抿着嘴不說話了。

公主苦笑了一聲,道:“我這裏的确是忙不過來,才想請你留下任職的,只是你若實在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

展昭忽然道:“展某……真的不知能否能勝任……”

李魚心下一沉,勉強笑道:“既然如此,你就當我沒說過就是了,這幾日仍是當做幫我的忙……”

展昭那雙清亮的水眸卻忽然閃了閃,低低地道:“只是公主厚愛,展某實在不敢再推辭,若……若展某日後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公主指點一二。”

他就看到公主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她猛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十分興奮地道:“真的麽?真的麽?你真的答應啦?”

她顯然是因為高興而有一些失态的,也沒有意識道到她握着展昭手的動作是多麽的逾越。

展昭的臉卻霎時間便紅了,他的背部一下子僵的要命,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他心中本就因為剛剛的事情而愧疚,更不可能在此時此刻甩開公主的手了。

公主的手,和江湖客滿是厚繭的手不同,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柔弱無骨、十指如蔥管一般纖細白潔。

過了好一會兒,公主才從展昭不自然的神情與僵硬的肢體中發現了自己的逾越,她的身體也瞬間僵住了,她笑了笑,輕輕放開了自己的手,然後輕輕道:“抱歉。”

展昭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也垂着頭,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那雙溫潤如玉般的眼睛,也擋住了他的所有情緒,半晌之後,他才聽不出情緒的說了一句:“無事。”

然後,匆匆告別。

李魚盯着他離開的背影,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總而言之,是留下了。

武俠世界裏出現展昭,她還是挺驚喜的。那些金古梁溫的小說她看的不多,可是她小時候,她爸爸最喜歡看臺灣出的《包青天》《七俠五義》,一來二去,她對熒幕上那個绛紅官服的身影也有了印象。

小的時候,展昭就是她心中正義的化身,一切牛鬼蛇神,見了展昭之後都得化為齑粉。

所以有的時候她會想,如果展昭真的存在,能不能把她家暴的爸爸也化為齑粉得了。

長大之後,她早已想不起小時候幼稚的思想,然而來到這裏,真的見到了展昭這個人之後,她便又回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的那些童言童語。

她看着展昭的背影,莫名想到:他果然還是穿紅衣最好看。

于是隔了幾天,走馬上任的公主府長史展昭,就收到了兩套嶄新的官服。

黑色官帽,绛紅官服,名劍巨闕,長身玉立。

他換上這身衣裳之後來謝恩,竟還是有些羞澀的,臉上染上了一片薄紅,說話之間,也有點不太自然。

李魚倒是很滿意。

沒錯,就是這個味兒,這味兒很正,這味兒真是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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