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周策把裴照雪抱出了教堂,裴照雪的胳膊垂着,懷裏擺着他的刀。外面都是人,從裏之外始終都是安靜的,大家看到裴照雪那副樣子也不多想,沒人說話。

到家之後陸艾還在等他,周策只是簡單跟陸艾交代了幾句,也沒有細說詳情。醫生給裴照雪看傷,周策冷着一張臉,雙手抄着口袋站在門外。陸艾端詳他的樣子,他眼裏還有一些紅,陸艾嘆氣,拍了一下周策的肩膀就離開了。

裴照雪傷得不算嚴重,可人總是昏昏沉沉,總在半睡半醒之間。想必是周策給他帶來的打擊和挫傷過于嚴重,讓他一時無法接受,便本能的産生這種逃避的狀态。

原先周策還會礙于裴照雪的想法有所顧忌,如今已是無所忌憚,每天回家之後都要來裴照雪的房間看他一會兒。裴照雪背對着他,兩個人也不說話,通常一坐就是個把小時。周策常常想裴照雪這樣的人遭此劫難會做什麽事出來,也許他會想方設法殺了自己,如果不能,也許他會有一個自我的了斷。

無論何種結果都不是周策想要的,他很想跟裴照雪在一起,他不希望有無法控制的事情發生。

周策和陸艾的婚期漸近,他臨時改變了主意,要把婚禮的地點從海邊改去教堂。陸艾不解周策的意圖,她問起周策原由,周策就搖搖頭,告訴她只是一時興起。他看人家在教堂裏結婚,婚禮辦得很莊重神聖,他很喜歡。而後又說在沙灘戶外若是遇上不好的天氣就實在掃興了,不如轉到室內。

陸艾知道周策不是那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理由也絕對不會這麽簡單。陸艾不關心地點的問題,她隐約覺得這可能與裴照雪有關,她知道那天周策是在教堂裏找到的裴照雪。

可惜沒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

裴照雪既無事可做,也沒有顯得郁郁寡歡,他仿佛只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跟人交流,就像養在房間裏的一棵安靜植物一樣。他本來也不是話多的人,沉默仿佛是他原本的樣子。周策不會把事情想得那麽簡單,也許裴照雪在謀劃什麽,也許他有別的打算……要知道,如果裴照雪能跟自己鬧,能用一種相對激烈的情緒跟自己對抗的話,他反而安心很多。現在這樣,他就摸不準了。

他覺得,自己的耐心變得有限了。

周策給裴照雪做了新禮服讓他在婚禮上穿,他只是想讓裴照雪試一試,裴照雪連看都沒看一眼,他去脫裴照雪的衣服,反被裴照雪拽住了領子。

那一瞬間,周策從裴照雪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點情緒。

“裝啞巴有意思嗎?”周策說,“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過去了這麽久,你要裝到什麽時候?”

裴照雪甩開了手,頭轉向另外一邊。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吧。”周策說,“你還記不記得三哥有個女人?她懷孕了,是三哥的孩子。阿雪,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我最喜歡威脅別人。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就殺了那個女人,讓他們一家人去地下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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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雪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向周策,兩人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對視,裴照雪才動了一下,毫不避諱地在周策面前脫換衣服。周策看着裴照雪的背影,得逞并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快樂,反倒是覺得更加不悅。

原來周昂對裴照雪還是如此重要,周昂死了,他的孩子裴照雪也要保,甚至不問是真是假。也許裴照雪是故意的,他在自己鋪得整整齊齊的花房裏随意一撥,撥亂了藤條花瓣,破壞了周策心裏的期許,偏巧周策還不得不在乎。

總之,裴照雪不得意,周策也不得意。

周策幹脆從後面抱住了裴照雪,下巴壓在裴照雪的肩膀上,說道:“等他出生了,他就是周家唯一的繼承人。”

裴照雪頓了頓,“嗯”了一聲。就這一聲,是這數月以來他對周策唯一的應答。

周策和陸艾的婚禮如期舉行,盛大隆重。這一次,裴照雪坐在了第一排,這是他第一次在教堂裏坐得如此靠前,也是離周策最近的地方。所有人都沉浸在節日一般的喜悅氣氛中,唯獨他沒有。他消失的這幾個月中,周家對外宣稱是他生病了在修養,言簡意赅,可傳到別人的耳朵裏多少會揣測出別的意思來。

歸根結底,裴照雪也算是周家擁有繼承權裏的人,雖然如今的周家被周策牢牢把控在手裏,裴照雪對周策忠心耿耿馬首是瞻,可以裴照雪的地位來說,難免不會對周策産生威脅。一個又一個問題麻煩已經被周策料理清楚,現在想削弱裴照雪也不是不可能。

找個理由圈他幾個月,從權利和勢力上瓦解他,裴照雪還能翻出什麽浪來嗎?

但是見周策婚禮上給裴照雪的待遇來看,又不像是與裴照雪有了疏離。裴照雪一貫淡漠,不言不語面無表情已是常态,現在離人更遠了幾分。周策看起來倒想親近他,兩人禮服制式幾乎相似,算來算去,能說得上是周策唯一親人的,也只有裴照雪了。

很快,周家就對外界宣布裴照雪結束了休息回來複職。如此一番,外人就更看不明白了,周裴二人關系當真是鏡花水月,撲朔迷離。

周策這段時間心情很好,在外人看來是新婚燕爾,在他看來,其實不過是裴照雪和他的關系恢複如常。他當然知道裴照雪的心思肯定沒有那麽簡單,只是他對阿谀我詐互相猜忌有了一些疲倦,他不想再花功夫去那樣揣測裴照雪。

周昂的女人臨盆在即,裴照雪沒有表示出什麽特別的關心,但周策看的出來,裴照雪很在意這個問題。等孩子出生後立刻就被帶去做鑒定,這确實是周昂的孩子,周策心中有點如釋重負的意思。

他給那個孩子取名叫周然,滿月酒那天是裴照雪抱着周然出來的。周策沒有隐瞞過這孩子的身世,對外都說是三哥周昂的遺腹子,至于孩子生母的信息卻沒有透露過,大家也從未見到過有其人。

自那之後,裴照雪也再沒見過那個女人,她好像生下周然之後便憑空消失了。

又或者,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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