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潞城恢複了應有的平靜,每個人的生活似乎都回歸到了正軌上,陸艾跟周策生活在一起,結婚的時候周家重新整修過,周策很喜歡窗前的那個矮塌和茶幾,他經常坐在這裏和陸艾喝酒聊天。陸家和周家的生意随着他們的婚姻有了更多的交叉,兩個人的感情更勝從前——他們是親密的,但是那種志同道合的親密,可以欣賞和理解對方,惺惺相惜,理性動物沒有男女之情。

這正是因為如此,陸艾和周策的相處十分坦然自如。陸艾甚至知道周策隔三差五就跑去裴照雪的房間是為了什麽,也知道周策對待周然視如己出的态度是為了什麽。

她覺得周策這人愈發有趣,明明心裏又冷又狠,可總有那麽一兩刻又讓你覺得,他似乎還有那麽點情真意切。

也許那個還沒有經歷過一切的周策,本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陸艾只慶幸家裏有一個周然,她和周策的壓力就沒有那麽大,這樣她就更加有精力去處理和周策聯手計劃的事情。

王家隕落之後,家族勢力範圍內的那些肥肉被其他幾家瓜分,王世錦原本聯合各家想要做的項目最終落在了周策手裏,只是他不像王世錦那麽迫切的想要做出個大事來,慢條斯理地跟所有想要分羹的人周旋,反正他不着急。

随着勢力的擴張,周策的身邊出現了很多人,可裴照雪的位置從來沒變過。按理來說,周策的事業越是穩固,裴照雪的地位就越是危險,可是,他在衆人疑惑又嫉妒的目光中為周策處理那些棘手又私密的事情,周策似乎沒有任何想要動他的想法,偏巧裴照雪表現的還那麽的盡心盡力。

周策會拿那些周家老臣提醒他的話跟裴照雪開玩笑,他躺在裴照雪的床上,一手攬着裴照雪,說完話就笑嘻嘻地把頭埋在裴照雪的頸窩裏,裴照雪搖搖頭,當作是耳旁風。

自從周然出生後,裴照雪和周策的關系緩和了很多,只是周策知道,這并不是和裴照雪日久生情,他們兩個人沒有任何變化,也不存在裴照雪能忽然從他身上發現什麽好處。拿周然威脅裴照雪算是一些原因,但周策不相信裴照雪會是這麽單純的傻子。

裴照雪不愛和人交流,很難說是真的因為性格沉默,還是不屑。周策原來就常常有那種裴照雪看不上他的感覺,他相信那種感覺不是無端端産生的。

可是那又怎樣呢?哪怕裴照雪肚子裏盤算着什麽惡毒的主意,哪怕裴照雪無時無刻地不在想殺了他這件事,哪怕裴照雪恨他更勝從前,周策會在乎這些嗎?

周策覺得像自己這樣的人如果能夠順利地走到人生終點,實在是上天最不公平的待遇。他既已經坦然地接受發生在未來某天毫無預警的死亡,那麽他就不會在死之前留下什麽遺憾。

他想讓裴照雪留在他的身邊,那麽對裴照雪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裴照雪想必也非常了解他的想法,一直沒有做出過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兩個人好像都在猜測對方的想法,又在等對方的行動,好像了解對方的脾氣性格,又因為可能性太多而猜不透徹,午夜夢回時,誰沒有用那種探究的眼神看過另外一個人呢?

他們的關系竟然意外的平衡了下來。

Advertisement

因為項目的緣故,周策頻繁出國,最長一段時間一個多月沒在國內,因為忙于工作,他也沒什麽時間理裴照雪。

不想念是假,說想念又不夠真。

周策不在,很多事情就要裴照雪替他處理,酒局舞會在所難免,裴照雪不熱衷此事,人總要到場。他在宴會上看到了張文傑,知道這是周策的好朋友,有過些許印象。但這麽久沒見了,張文傑和印象中有很大出入。裴照雪想到他在市政廳工作,聽別人對他的稱呼,想必是升職了。

張文傑那樣的背景如果想向上爬,也不是什麽難事。他也看到了裴照雪,笑着跟裴照雪打了個招呼,裴照雪嘴角都沒動一下,他都不會把周策放在眼裏,也不在乎周策的朋友會不會跟周策說他的壞話。

宴會深夜才結束,裴照雪到家的時候已經困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進去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困倦一掃而空,無聲無息地反手帶上了門,卻沒有開燈。

黑暗之中,他的警鈴開始作響。這時,有一點紅光閃過他的眼睛,再回神時,一個激光紅點出現在他太陽穴上。

裴照雪屏住呼吸,一動不動。有人在他的側面,卻不知道是誰膽大包天又悄無聲息地闖進周家,竟然還如此威脅他。

潞城裏面,還有誰想殺他?

裴照雪快速地過濾一遍名單,想要稍稍側過身來。在餘光之中,那個紅點從他的太陽穴上挪到了他的大動脈上。

然後,他看見了黑暗之中指着他的那個人。這一刻,緊繃的身體不知道該放松,還是進入更深一層的戒備。

“別緊張。”周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他的一點點輪廓,那個紅點随意地在裴照雪身上轉了轉,“開個玩笑。”

裴照雪沒說話,也沒有去開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周策。

“我走了這麽久,你想我了嗎?”周策一邊說話,一邊把那個紅點挪到了裴照雪到眉心。雖然只是一只激光筆,但是這麽被人指着令裴照雪很不舒服。他微微皺起眉頭,頭歪了一點點。周策知道裴照雪露出這副表情時就是不高興了,于是便說:“阿雪,我很想你。”

裴照雪“嗯”了一聲,才說:“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啊,這麽晚了,陸艾都睡了。”周策故意說,“我可以在你這裏睡嗎?”他手中的紅點從裴照雪的眉心滑了下來,很慢。他稍微擡頭,仿佛在欣賞藏在暗處的影子。哪怕看不太清楚,他都可以把裴照雪整個輪廓都描摹出來。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我嗎?”

那個紅點在裴照雪的領口的扣子上打轉,周策朝他揚了揚下巴,然後松了一下自己的領子。

裴照雪吸了口氣,停頓片刻後又無奈呼出。他脫了西裝外套丢在地上,手指按在襯衣領口的扣子上,随着那個紅點位置的移動,将扣子一個一個解開。

紅點去了哪兒,他的手就去了哪兒,衣服便也脫到了哪兒。

裴照雪走到了周策的面前,他一手撐在沙發靠背的邊緣,人就坐在了周策的身上。他的位置要比周策高,低頭看着周策,頭發順着耳邊就滑了下來。他的另一只手拽住了周策的領帶,一用力,拉近了周策與自己的距離。

“你覺得呢?”裴照雪反問。

周策笑了笑,他攏了攏裴照雪散下來的頭發,仔細地為他別到耳後,含糊不清地說:“我可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說罷,他還要伸手去摸裴照雪的小腹。裴照雪按住了他,問:“是嗎?”

距離夠近,周策可以看清裴照雪的眼睛,但讀不懂他的眼神。他幹脆吻了裴照雪,抱着他滾到了沙發上,咬了一口。

裴照雪仿佛不怕疼,僅僅只是咬一口不算什麽,比這更過分誇張的疼痛他都可以不當回事。周策看過裴照雪處理傷口時的樣子,不打麻藥也能忍下來,只有疼到極點了才會吭那麽一聲。

在床上也是,不叫不鬧,只偶爾喘那麽一兩下,比個啞巴還不如。

人如果可以忍住身體自然而然的本能反應,如果可以忍住一切欲望的侵襲和支配,那還會覺得有什麽是痛苦的嗎?

裴照雪側過頭去,半張臉埋了起來,雙眼緊閉。周策不知道,也許“忍耐”本身對裴照雪來說就是一種痛苦。

既要忍受周策對自己的踐踏,也要忍受這樣溫柔踐踏所帶來的歡愉。更令裴照雪覺得可怕的是,背德禁忌的行為讓他詭異地嗅到了一絲誘惑氣息,就像是隐藏在角落裏的危險一樣,當你注意到它時,身心就會不由得被它所吸引。

他會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腦中浮現出很多故事和片段,它們大多是溫和明媚的畫面,然後他就會問自己,為什麽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是天生不愛和人接觸,不愛理人,不愛講話嗎?他被任何人珍視過嗎?他自己珍視過自己嗎?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不過,原本那些令他迷茫和困惑的情緒,都會随着周策一次又一次靠近他的時候變得清晰起來。

他睜開眼睛向上看,頭頂沒有璀璨的星空,只有周策的臉,這個人摧毀了他最後的法則,卻親了親他的臉頰,擁他入懷。

他看着周策的雙眼,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內心的幽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