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齊化風獨自坐在自己的書房中,他靠着椅子,眼睛半合着,手中有一打紙,第一張的左上角是裴照雪的照片。

周策一行人來延城已經有幾天了,齊家負責接待,從裴照雪身上摸下點什麽東西來易如反掌。齊化風手裏的是這些天差人連夜搜尋的裴照雪的資料,看完之後,心中一片寂靜。

他不認識裴照雪,第一次見面時卻覺得親切,聯想到多年發生的事情,一向嚴謹的他也不由得去設想若幹可能。

沒想到,造化弄人。怪不得,怪不得。

延城下了一整天的雪,次日天亮時才停,沒有清理過的雪面幾乎快到了膝蓋,外面永遠是白色的世界。

裴照雪睜眼的時候,周策已經在打領帶了,房間裏有一股溫熱的氣息。他在被子裏縮了一下才起來,揉了揉眼睛問:“怎麽沒叫我?”

“看你累了。”周策走過來按住了欲要起床的裴照雪,“今天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多睡會兒吧。”

“睡不着。”

“那就起來吃點東西,我今天只是出去跟這邊的人吃頓飯,沒什麽別的。”周策說,“你要是無聊,可以叫人帶你出去逛逛。延城的冰糖點心很有名,去嘗嘗吧,晚上給我帶回來些。”

裴照雪點點頭。周策走後,他簡單吃了點東西,就把這事當任務一樣去執行了。只是他沒叫人跟着,自己獨自出門,呼吸了一些雪後的新鮮空氣。鞋底踩在雪上發出了吱吱響聲,讓他不由得連腳步都輕快了一些。這時,他明白了為什麽很多人喜歡旅行,似乎只要去一個全新的地方,就能短暫的抛棄過去的自己。

延城賣冰糖點心的鋪子随處可見,裴照雪四處看了看,挑了一家人最多的進去,撿了三四樣點心包了個匣子。不料想剛一出門就叫人撞了個滿懷,匣子落在地上,裏面的點心全滾了出來,那人只是敷衍地說了聲對不起就匆匆離去了。裴照雪本不想理會,蹲下身去撿,忽然又覺得不對,手就伸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他的錢包不見了,頓時有些惱火,轉身就追了出去。

錢財于他是身外之物,證件丢了就麻煩了。再者,他在潞城何時遇到過這種事情?小偷小摸要都多大的膽子偷到他身上來?

裴照雪自認追蹤不差,可那個小毛賊似乎沒有那麽簡單,毫不費力的躲避了他,裴照雪緊追不舍,很快就來到了僻靜的小路上。他對延城不熟,更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四周沒有人,建築又十分老舊,裴照雪不禁多了幾分警惕。

只聽“嗖”的一聲,裴照雪感覺有什麽東西向自己襲來,利落地一轉身,淩空抓住了那個物體——竟然是自己的錢包。裴照雪看了一眼,裏面的東西還在,他突然心叫不好,恐怕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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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先生。”一個聲音從拐角處傳來,“我家主人請你。”

裴照雪渾身豎起防禦,盯着那處。只見有幾個人走了出來,他們身材高大體格壯碩,面相兇惡,絕非善類。雙方相距數十米,那人聲音洪亮,裴照雪隔着風都能聽得字字清晰,然而他理都沒理,轉頭就走。

不成想剛一轉身,又見到幾個人冒了出來。他們一前一後,兩撥人把裴照雪圍了起來,并且慢慢地縮小範圍,向他靠近。

裴照雪是第一次來延城,在此處無仇無怨,如今因為大意着了人家的道兒,也沒有什麽怨言。他粗略估算了一下人數和站位,突然矮身拾起牆角雜物裏的一截硬塑料管,向朝他最近的人攻了過去。

數十人瞬間如水般快速湧到了一起,裴照雪在當中以一鬥十,塑料管在他手中宛如利刃,絲毫沒有落得下風。面前一拳襲來,裴照雪閃至旁邊,順勢一腳踩在牆面上,身體躍動而起,好似飛過了眼前的人,後面又有人直追上來,他連踢三下,對方後仰躲避,他便順勢踹了出去,将對方的高度壓了下來,借力曲腿夾着對方的脖子一擰,那人被直接掀倒在地,慘叫連連。緊接着,裴照雪轉身擡起手上的長管戳着另外一人的胸口把他按在了牆上,然後猛敲了一下對方的太陽穴,人當場就昏了過去。

來人都沒想到裴照雪看似單薄,可身手竟這般厲害,見他出手雖然利落果敢,但都躲開了致命之處,被打倒的幾個人雖然失去了戰鬥力,看似悲慘地躺在地上,卻也沒有性命之憂。

天寒地凍,裴照雪鬥得血液翻湧,戰況看似無憂,只是時間拖得有些久,他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多餘的人手。他只有一個人,這偏僻的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對方要是跟他打車輪戰,他也無暇應接。

裴照雪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速戰速決!

他又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注意力,出手動作更快更厲,就在即将突出重圍之時,忽然聽到背後一聲槍響。

對方竟然帶了槍!裴照雪心道不好,轉念又想,既然帶槍又為何不早點掏出來?

“裴先生,我家主人請你。”為首那人将槍口指向了裴照雪,“我家主人誠心誠意,裴先生不要讓我們難做。”

那人面帶笑容,黑洞洞的槍口仿佛還有一縷青煙冒出來,顯得冰冷極了。裴照雪這才明了,原來對方是先禮後兵,看來勢必要将自己帶回去。自己手無寸鐵,也無力抵抗,再鬧下去只會消耗自己的體力,現在逃也逃不了,他幹脆把那截扭曲的塑料管扔在了地上,順便撣了撣身上沾的雪和灰塵,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

一言未發。

“失禮了。”那人朝裴照雪颔首而笑,走了過來。

對方對裴照雪禮貌客氣,帶他上了一輛黑色轎車,車玻璃被覆蓋了起來,從裏面看不到外面。可裴照雪能感覺到,車在往高出開。約莫四五十分鐘的路程,車停了下來,裴照雪被請下車,他左右看看,延城海拔不算高,只是氣溫很低,這裏的山仿佛被冰層包裹了起來,好像水晶的世界。

他細細聽了聽,遠處有機器作業的聲音,延城産一種特殊的晶石,這裏應該是一處礦場。在延城擁有如此大的礦場的,只有齊家。

當裴照雪見到齊化風時候,既意外又不意外。

他不知道齊化風如此大動幹戈的把他弄來所為何事,齊化風仍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旁邊站着李應。李應的存在感很低,房間裏就想只有裴照雪和齊化風兩人似的。他們對視半天誰也不開口說話,齊化風只是盯着裴照雪看,似是打量審視,手裏握着暖爐慢慢旋轉。

末了,他從懷裏摸出了什麽東西交給李應,李應把它遞到了裴照雪的面前。

那是一張紙,裴照雪沒用手接,李應就把那張紙按在桌面上,推到裴照雪那邊。裴照雪垂下眼睛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愣在了原地。

說是紙,其實是一張照片,相紙是嶄新的,可上面的內容卻有些老舊,像是轉印過的,不太清晰。別人看這張照片自然是看不出名堂,可裴照雪臉色已經變了。這張照片上有個女人——那個跟他有最親密關系,可又無比陌生的女人。

他只在父親留下的一張照片裏見過她的模樣,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的樣子在裴照雪的腦海中已經變得極其模糊,裴照雪甚至不記得她叫什麽名字。可再見時,裴照雪又能一眼認出她來。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母親。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關系,怎麽會有一張他母親的照片?裴照雪倒吸一口氣,擡眼看向齊化風。

“她是我的姐姐。”齊化風問道,“你認得她嗎?”

這句話叫裴照雪更是震驚,可他摸不清楚齊化風的路數,并沒有回答齊化風的問題。齊化風也不太在意這些,繼續說道:“很多年前,有個外鄉人窮困潦倒地來到延城,是我姐姐救了他。我姐姐為了這個人放棄了很多,兩人一起私奔,再無下落。而那個人,姓裴。”

裴照雪越聽心跳越快,他盯着齊化風說道:“你什麽意思?”

“我見你第一眼就覺得熟悉,你長得很像她。”齊化風說道,“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他說到這裏忽然笑了一下,這是裴照雪第一次見到齊化風笑。齊化風望着裴照雪,出神地說:“我以為我都要忘記她了。”

對方的眼神讓裴照雪稍感不适,他的頭輕輕轉動了一點角度,對齊化風說:“你說的,我不信。”

齊化風把一沓文件叫給裴照雪:“我比你更在意真假,信不信,随你。”

裴照雪看也不看,他與齊化風此前素未謀面,不過就這段時間接觸看來,對方絕對不會是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而且,他騙騙周策有據可依,騙自己毫無利益可言。裴照雪第一次見齊化風時也覺得似曾相識,心中已經有了偏向。

理性歸理性,感性上,他還是無法接受的。誰能活了二十多年之後接受并且相信一個陌生人的颠覆理論?

“我知道她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但是我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孩子。”齊化風的表情染上了一點人情色彩,語氣也沉了下來,“如果我知道的話……”

裴照雪打斷了他:“你對我說這些,是想做什麽?”

齊化風頓了頓,将手中的暖爐放在膝蓋上,拍了拍手。這時,門打開了,兩個手下扭着一個人進來,一腳把他踹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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