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順利的開門進來,看見暈倒在桌子旁邊的茜雪。
他小心的抱起茜雪,輕輕拍她的臉:“喂!你怎麽啦!聽的見我說話嗎!喂!”
那張照片落在一邊,上面還沾着幾滴茶水。照片裏是兩個少女的合影,濃密的梧桐樹下,茜雪和另一個女孩子笑意盈盈的望着鏡頭。
其實只有幾秒鐘的時間,茜雪就已經醒過來,看見木村放大的焦急的臉。
“我怎麽啦?”茜雪喃喃自語,她想站起來,可是沒有力氣。
“你有低血糖的毛病嗎?”
低血糖?茜雪搖搖頭,努力在木村的幫助下坐在沙發上。
“我現在送你到醫院檢查一下。”
茜雪搖頭:“不用了,大概我沒有吃早餐吧,您今天不當班嗎?”
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令,但木村誠懇的望着她的眼睛:“我很擔心你。”
茜雪想:他真的對我有興趣?我有那麽好嗎?
昨天晚上近藤已經把木村的資料一股腦的倒給她。
木村建議:“你沒有什麽親人或者朋友嗎?可以請他們來陪你。”
說起朋友,茜雪笑了:“今天謝謝你,你說的對,我要去看醫生,不過不是現在,我好多了,真的。”
木村終于走了。
茜雪收拾好房間,拿起那張照片,只要望一眼,她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仿佛有人拽住她的咽喉似的,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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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努力的強忍難受的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少女。
茜雪失神了。
南京——這個詞語猶如一塊冰冷的石頭,“撲通”一聲投入原本水平如鏡的湖面,泛起了一連串的漣漪向外擴散。
過去的快遞二
小江惠美心理咨詢診所
惠美坐在辦公桌前,拿着記錄本,咬着水筆頭挑挑眉毛:“你是說失憶!”
“對,”躺在沙發上的茜雪臉色蒼白。
“我的看法是三流電視劇本。”
“請具體一些。”
“這也是流行,有一陣子電視劇裏的男主角幾乎都患癌症,女主角則大部分都是白血病,後來則是男女主角統統失憶。”
“現實生活中,有沒有可能失憶?”
“一般來說可能性很小。當然,如果腦部受到劇烈外來撞擊的話,也許會因為腦震蕩或者有淤血的緣故産生暫時性的失憶,通常都能夠在短時期內恢複。也不排除心理上的原因,因為一些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所以選擇遺忘。不過這樣的病例其實并不是遺忘,只是他們選擇不記起來而已。我認為,越是想要刻意遺忘的東西,反而越會印象深刻。”
“那麽說我其實沒有忘記,只是選擇不記起來。”
惠美換了個坐着的姿勢,很有興趣的望着朋友:“你到底忘記了什麽?”
“我不能肯定,這個感覺很奇怪。”
“那麽讓我們從照片說起,首先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子你記不起來她是誰?”
“對。”
“但是她給你熟悉的感覺。”
“對。”
“那位木村醫生也給你一種熟悉的感覺,所以他把你抱起來的時候,你沒有感覺難受。”
“很奇怪吧,照說一般情況下我碰到陌生男人的衣角都會受不了,可當時我幾乎整個身體靠在他懷裏居然沒什麽反應,而且我對他的印象還不是很好。”
“我倒認為這是你病情好轉的好現象。”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剛才坐電梯上來,還是對進來的其他陌生男人感到恐懼,只是對他一個人沒有那樣的感覺,這對我來說很不可思議。”
“從你告訴我的那位木村先生和你的談話來看,他暗示從前在南京見過你,或者認識你。”
“我是這麽認為。”
“但也有可能他從別的地方知道你曾經在南京呆過,而他當時又恰巧在也在那裏,所以只是一種搭讪的手段。”
茜雪皺眉:“這個可能性不大,老實說連我自己都不大記得曾經在南京讀過高中,除非他請私家偵探調查我,可是有必要嗎?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去想這件事情。我知道南京,知道自己在那裏念過書但是這些印象很抽象,就像書上幹巴巴的文字一樣沒有具體的東西來支撐。也許因為時間很短暫吧,應該也就幾個月,然後接到父母去世的消息,姑母認為我最好和她在一起,于是我來到日本。”
“你沒有質問他嗎?比如:我們在南京是怎麽認識的?是普通的點頭之交還是很要好的朋友之類。”
“我是想這麽做,但是快遞來了。”
木村突然提到南京,茜雪當時雖然慌張,但只是回答:“不記得見過你。”這樣就可以很好的掩飾自己對南京的一無所知。
“從他主動問你要電話號碼來看,他應該對你印象深刻,并且現在也對你很感興趣。”
“我想他沒有必要說謊,但是如果當年在南京見過他,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對南京的生活完全沒有記憶嗎?”
“完全沒有。我昨天晚上努力回憶過去上過的學校,接觸過的人,發現我居然記得小學時期的班主任、數學老師;中學時期的體育老師和門房老頭,初中三年級的時候我在中國西北部的一個城市,我記得有一次春游的時候和同學們野餐,到黃河邊檢鵝卵石,也想起不少瑣碎的事情,比如高中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天班主任對我說:‘去拿兩根粉筆來。’在中文裏,‘兩根’常常并不是代表特定的數字2,很多情況下代表一個模糊的數字概念,也就是拿一些粉筆的意思,可我就拿了2根粉筆,當時班主任當着全班的面誇張的說:‘你真的只拿了兩根,這怎麽夠用,真是個一根筋的孩子。’所以我的記憶應該沒有問題,可就是記不起離開那裏以後到南京,也就是高三上學期的任何事情。”
“讓我們回到剛開始,你說你對那位木村先生感覺熟悉。”
“對。”
“那個女孩子呢?熟悉的感覺一樣嗎?”
茜雪回憶照片,但立即感到頭暈,幸虧現在本來就躺着,她做了個深呼吸:“我無法形容,我不能看到那張照片,每次只要一想起它都會讓我感到被重重一擊。”
惠美露出努力思考的樣子:“我奇怪的是誰把照片寄給你?那個人是否知道或者可以預測到你看到照片的反應。”
“寄件人是匿名的,只知道是國際郵政快遞,寄出的地址欄裏只有中國南京這幾個字。”
“你不覺得很湊巧嗎?木村對你說起南京的事情,而同時你收到從南京寄來的郵件。”惠美從桌子上拿起那張照片,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應該就是在南京拍攝的,從下面的日期來看,正是你上高三的時候。”
“有日期嗎?”茜雪驚訝了一下,“我沒有注意到。”
“對,日期很清晰:1998年11月30日。”
“那是十一年前。”
“讓我們大膽推測,你忘記了在南京時發生的一些事情,而這個寄給你郵件的人似乎是希望你因為照片的刺激而想起什麽。”
茜雪點頭:“好像是這樣,可他有什麽目的呢?”
“木村也許見過當時在南京的你并且愛上了你,所以對你念念不忘,他在急診室一眼認出了十一年後的你,所以急不可待的問你要電話號碼。”
“怎麽可能!”茜雪毫不猶豫的否定:“你不應該做心理醫生,應該去當小說作家。”
惠美不以為然:“你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好了我們不說這個。我記得你說過當時你父母過世,這應該對你打擊很大,有不少病例都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選擇屏蔽自己的記憶來忘記痛苦。”
“這倒是有可能,但是我說過這是很奇怪的感覺,發生過什麽事情——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間我有這樣的感覺,一定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而且是和我有關的很不好的事情,同時我也不覺得寄給我照片的人只是想利用我失去父母的這件事讓我痛苦。”
“你也說了,他似乎希望你痛苦,那麽我們當然不能如他所願。人們不可能記起生活中的每一天,每個細節。如果現在給我看過去的照片,我也不一定記得每個人,有不少令我感到難受和難堪的事情我也會選擇忘記。”惠美按鈴,讓門外的護士送進來一杯熱可可遞給朋友,“你應該放松,我認為你想的太多,即使發生過什麽事情也已經過去很久了,而現在顯然你早已經從父母過世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她拍拍朋友的肩膀,安慰的望望茜雪:“一切順其自然。”
茜雪不想讓她擔心,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如果過去确實發生過令你痛苦的事情而你選擇忘記的話,我不認為應該努力把它挖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