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跟我在一起

像一記悶拳狠狠砸在胸口,慕晏辰停下來,在滾燙的氣息裏面抵住她的額頭,看她抖得宛若簌簌枯葉一般的模樣,渾身的冷冽宛若一睹冰牆,轟然倒塌。

像是剛剛才确定,她是真的存在。

“你來了……”與剛剛的強勢大相庭徑,他輕輕摸她的頭,像是不相信一般,低啞問道。

瀾溪唇上痛得發顫,抽泣着,想掙脫開他,卻嗚咽一聲不敢亂動了——他一只手還停留在她衣服裏面,此刻正像個孩子一樣貪戀着她的溫暖,慢慢将她的腰收緊,頭埋入她的頸窩,遮掩住黑眸裏劇痛的血絲,啞聲問她:“瀾溪……你怎麽才來?”

——你怎麽,才來?

那樣低啞無助的句子,像困獸的嗚咽,在深沉的暗夜裏,震驚了她的心房。

他,到底怎麽了?

瀾溪水眸帶着無措,不停地閃爍着,本來就應該是她委屈,她該哭,可是她突然就覺得這個抱着自己的男人像是垮了一般無枝可依,蔥白的小手擡起,想抱他安慰他,卻只抱住了他的頭,毫無門道地輕輕揉着他的發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慕晏辰終于微微清醒。

寒冽的風裏,他擡眸輕輕吸氣,用冷意給自己降溫。

“沒有見過我抽煙,是麽?”他低沉的嗓音恢複了正常。

瀾溪含着下唇,疼得眼裏都透出一絲傷,說不出話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他,可是這一次,又好像跟之前不同。

他不是忍不住,不是沖動與失控,他剛剛抱着她親吻的時候,她分明能夠感受到他呼吸之間帶着的一絲……絕望。

是的。絕望。

“恩。”她含着唇,帶着一絲委屈回道。

“我的确很少抽煙,”慕晏辰的嗓音低沉冷靜,平穩得讓人心驚,“很多時候煩心的事熬一下就過去了,沒有必要用煙酒來解愁。”

煩心事。

瀾溪心裏被狠狠揪了一下,很想知道他所謂的煩心事,到底有多沉重?

“那你今天為什麽……”她蹙眉,啞聲嗔怪,“你不知道你有傷嗎?”

慕晏辰渾身散發着寒冽逼人的氣息,半晌才暗啞地吐出兩個字:“很疼。”

瀾溪一驚。

“疼嗎?”已經顧不得此刻她是怎樣被他親昵地抱在懷裏,知道他肋骨受傷她不敢亂動,纖細的胳膊伸到他腋下輕輕環住他,瀾溪緊張地蹙眉,“你哪兒疼?我剛剛來到時候看到醫生和護士了,他們都在,你為什麽不叫?不能用麻醉劑嗎?”

黑暗裏,慕晏辰勾着嘴角,蒼白地笑了笑。

笑容漸次褪去,他手掌尋到她剛剛還哭得冰涼的小臉,托起,對上她一雙擔憂的美眸,薄唇輕聲吐字:“沒有什麽疼是挨不過去的,瀾溪,再嚴重的傷我也受過,沒什麽可怕。”

“我只是,有些睡不着。”他嗓音裏帶了一絲暗啞的頹敗。

“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那麽潇灑地說放你,心裏卻放不掉……剛剛所有人都走了我才發現夜那麽長,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麽過,”說道這裏慕晏辰笑笑,低啞地嘲諷着,“很奇怪是不是?在國外一個人生活了十幾年都覺得沒什麽,今晚卻突然睡不着了。”

有些溫暖,要麽就不要給,因為給了再奪走,他會受不了。

黑暗裏,瀾溪只覺得她的手背一個掌心包裹住,輕輕擡起,按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這個地方有點疼。”

“瀾溪……我疼得快死掉了。”他低啞地兀自說着,尾音很輕,輕到快要讓人聽不到了。

瀾溪眼睛慢慢熱了起來,看向了他。

手心裏的跳動無聲而緩慢,一下一下持續着,牽扯着全身那種叫做疼痛的神經,一下下空洞得把人逼到極致去。她從未覺得,在此刻之前從未覺得,一個人活在世上,可以那麽那麽地悲傷無望。

懷裏的人兒哭起來,抽泣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樣,慕晏辰不是沒有感覺,他伸臂将她抱在了懷裏,垂眸想哄她,可是仿佛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薄唇對着她哭得狼狽的臉,啞聲道:“我好像已經對自己沒辦法了。瀾溪,你考慮一下……再考慮那麽一下,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薄唇貼過來,覆蓋上她被淚水打濕的鹹澀的雙唇。

瀾溪有那麽一瞬間是想要躲開的,躲開那種突破禁忌的感覺,她冰涼的小手覆在他手背上,卻掰不開他的手掌,他的舌已經探入了進來,碰到了她的,親昵地和她交纏,連同滾燙的淚水一起交融在柔和深重的夜裏,周圍風聲寒冽,她只能感覺到他唇瓣燙的驚人的溫度,還有那一句一句重複着的,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她無力地軟下來

,放棄了掙紮,任由他牽着她的小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擁吻在一起。

***

宿舍裏的床板都是冷硬的,涼席下面鋪一層柔軟的被褥也緩和不了那種堅硬,深夜醒來總會被熱醒,口幹舌燥,頭頂的風扇轉起來嗡嗡作響,可就是解不了身上的燥與粘稠。

所以當瀾溪夜裏猛然醒來,聽不到風扇轉動的吱呀聲時,驚了一下。

爬起來,感覺被子脫落,專屬空調房的冷氣淡淡透了進來。

——她這是睡在哪裏?

淡淡的藥味和消毒水味似乎提醒了她一些事,她一個激靈下床,光着腳踩在地上,手去摸床頭,似乎莽撞地碰倒了一瓶塑料花,接着摸到開關,打開。

醫院病房裏的一切都展露在她面前。

身後座位上的男人被着突如其來的燈光微微刺痛眸子,眯了一下,這才緩緩定睛,落在了她再次踩在地板上的光裸白嫩的腳。

俊臉蒼白冷冽,他起身,走過去将蹲在床頭驚愕中的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掀開被子,剛要将她塞進去的時候瀾溪驚醒,抓住他的手:“我為什麽不是睡椅子上?我睡之前明明就在那兒——”

“哥是你抱我上來的?”

——他前天晚上就熬夜,只睡兩個小時,現在車禍傷口剛縫合,又在椅子上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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