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全是。”店老板話一說出，夜幽冥心中莫名失落。
可店老板的下一句話，卻讓夜幽冥的心情如坐過山車一般，他道：“這種白玉簪子分為情侶款式和普通款兩種，普通款的簪頭位置是雕刻雲海圖案，情侶款式則是分別雕刻着日月圖騰，寓意日月同心。”
“轟”的一聲，夜幽冥腦子有一瞬間空白。
他眼中情緒翻騰，忙将靈谷手中的那一對情侶款式白玉簪子拿在了手中。
視線一瞬不瞬的盯在了兩支簪頭的日月圖騰上。
當年……
他的那枚簪頭便是刻着太陽圖騰！
此刻，一旁的店老板又道：“聽聞設計這對情侶款式的人是一位得道高人，又好男風，所以為了愛意綿長，便設計了這兩支男款的發簪。”
夜幽冥将兩枚白玉發簪緊緊攥在手中，神情處在恍惚當中。
好一會後，他整理了一番情緒，拿出一袋金葉子扔給了店鋪老板。
一言不發的拉着靈谷行了出去。
夜幽冥腿長走路又快，靈谷被他拉的腳跟踉踉跄跄的跟着他。
走了一段路，夜幽冥陡然住足，轉頭望向靈谷，“你心悅我？”
靈谷忙點頭，“心悅，非常心悅。”
夜幽冥輕輕搖頭，“不可能的，你怎麽會心悅我呢！那只是巧合罷了！”
原來夜幽冥并不是與靈谷說話，是在透過靈谷，去問朱顏。
他的師尊。
一個永遠都不會回答他問題的人。
他愛的人，已經永遠的消失在了六界當中。
在他面前自殺，是被他逼死的。
“不要離開我。”夜幽冥忽然抱住了靈谷，“師尊，不要離開我。”
夜幽冥沉浸在了失去摯愛的痛楚中。
原來他剛剛說的話，不是對我說的，靈谷反應過來。心中的失落感無以言表。
靈谷一只小手從夜幽冥的臂膀中抽出來，揉了揉小臉，倘若他這張臉毀了，他是不是就會……
靈谷沒敢繼續想下去。
他狠狠咬了咬下唇，想讓疼痛轉移那份恐懼的心情。
因為太用力，鋒利的小牙咬破了唇瓣，瞬間就泌出一滴血珠，欲滴不滴的，挂在唇瓣上。
下一瞬，細白的指尖将靈谷唇瓣上的那滴血，輕輕點在指腹。
靈谷一愣，擡眸望去。
就見夜幽冥将那滴血緩緩送入嘴中。
泛着紅光的眼瞳，漸漸恢複成了琉璃色。
随之他松開了靈谷，喃喃說自語：“原來他的血，可以克制本座體內的魂靈反噬！”
近一段時間，夜幽冥的魂靈反噬越發的頻繁。
會因為他情緒波動太大，引起魂靈反噬，導致他神志不清，變得瘋魔。
就像方才那般，明知眼前的人不是朱顏，卻還是克制不住的說出那些話來。
“師尊。”靈谷細糯的聲音在夜幽冥耳邊響起。
夜幽冥低眸看他，“何事？”
“适才師尊的話，意思是我的血可以治療師尊的病症嗎？”
顯然夜幽冥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一句話，被靈谷聽了進去，記在心頭，如重視自己生命一般的去重視。
“不能治療，只是可以克制。”夜幽冥望進靈谷眼中對他的忠誠，“ 你想用你的血救本座！”
靈谷重重點頭，堅定道：“我可以為師尊付出一切。”
說着，靈谷扯了扯衣領，将白皙脖頸湊了過來，“師尊喝我血吧！”
夜幽冥把湊過來的小人推開，“現下不需要。”
目光落在靈谷依然散亂的長發上，想起他剛買的那一對白玉發簪，可是他并不想将那只白玉發簪給靈谷束發。
遂他帶着靈谷又折回了發飾店。
靈谷蒙了，店老板也蒙，以為夜幽冥想退貨。畢竟剛才夜幽冥可是高價買的那對白玉發簪。
此刻，夜幽冥扔給了店老板一袋金葉子，“将方才他選的那些發帶都裝起來。”
店老板一愣，忙道：“好嘞！”今天可是發了。
靈谷眼睛眨了眨，不明白的問道：“師尊，适才你不是不喜歡這些嗎？”
夜幽冥坐在椅子上飲下一口茶，“你喜歡。”
靈谷忙搖頭，擺手道：“我也不是喜歡的。”老祖宗說第一眼看到後，就一直記在心上，那才是喜歡 ，他已經将那些發帶都忘記了。
夜幽冥放下手中的茶盞，問他：“這裏沒有你喜歡的發飾？”
靈谷又忙搖頭，“有的呀。”
夜幽冥掃了一眼櫃臺中，“喜歡哪個？”
靈谷拿眼瞟了瞟夜幽冥腰間挂的乾坤袋，“在師尊的袋子裏，是那支簪子。”又補充道：“是那支刻着月亮圖案的。”
夜幽冥神色當即冷了下來，“你不配。”
靈谷心頭一痛，抿上小嘴，不再做聲了。
默默的從店老板裝好的袋子中拿出一條紅色的發帶，站在銅鏡前，自己學着绾發髻。
袖中的綠綠悄悄爬了出來，趴在他耳邊，咿咿呀呀的說起來了話。
意思是夜幽冥都沒有宮司野對靈谷好。
靈谷偷偷看了夜幽冥一眼，忙将綠綠賽回了袖子中。
怕被夜幽冥發現了，就不讓他養綠綠了。
綠綠是他的好朋友，而夜幽冥是他的師尊，是他救命恩人，他會處在兩難中。
靈谷吐了一口氣，“做人好難啊！”
這一句話引起了夜幽冥的注意，望向了靈谷。
一旁店老板見靈谷笨拙的遲遲绾不好發髻，便來到他身邊，道：“我來幫小公子绾發髻吧？”
靈谷手都酸了，收回了小手，将手中的梳子遞向了店老板：“謝謝你啊！”
然，接梳子卻是夜幽冥，他對店老板道：“不勞煩你了。”
店老板朝夜幽冥施了一禮，便轉身去忙其他事情了。
夜幽冥目光落在靈谷的小臉上，聲音帶着嚴厲，“你是本座的人，不要讓旁人觸碰你。”
靈谷忙點頭。
夜幽冥不再說話，拿着梳子為靈谷開始梳理長發。
“以後不要用玫瑰花瓣沐浴，不座不喜。”
靈谷點頭，“下次用皂角。”
“也不要用皂角。”夜幽冥道：“本座會安排人為你送來豬苓。”
靈谷“哦”了一聲，他知道朱顏上仙一定是用豬苓。
替身！他只是一個替身。
當總是有些不相信全是這樣。
靈谷擡眸看向頭上正為他梳理發髻的夜幽冥，可只能看到他弧度優美的下颚。
師尊當初收他為徒時，并不知道他會化形成朱顏上仙的模樣。
所以師尊還是對他很好的，否則又怎會收他為徒呢！
就是自己不争氣，總是做錯事，惹師尊生氣，師尊才不肯承認他這個徒弟……吧？
靈谷本想用篤定的心裏去想這件事，但最後還是被他弄成了疑問。
靈谷也迷茫。
他将這些迷茫最後都歸結為……
“師尊我不會做人！”
靈谷想了想又道：“師尊你能教教我做人嗎？”
夜幽冥看他一眼，并且做言。
他将靈谷手中的紅色發帶接了過去，為靈谷束好發髻。
靈谷望着銅鏡中夜幽冥為他束好的發髻，“謝謝師尊。”
這一句話莫名讓夜幽冥感覺靈谷對他變得生分了，不似以往的親昵，故意讨好他了。
心中不舒服起來。
目光落在靈谷發髻的紅色發帶上。
忽然想起宮司野的冠帶就是這個顏色的，衣裳也是這個顏色。
紅色在夜幽冥眼中異常刺目。
他一把将靈谷發髻上的紅色發帶扯下來，丢在了地上。
連帶着都把靈谷的頭發扯掉還幾根，疼是在所難免了，但靈谷顧不得上疼痛。
“師尊怎麽了？”
靈谷蒙然的望着被夜幽冥扔在地上的發帶。
“不喜歡。”夜幽冥只說出這三個字，便從袋子中随意抽出一條藍色的發帶，開始重新為靈谷束發。
靈谷沒再問，只是乖順的讓夜幽冥為他束發。
然而，藍色發帶很快又讓夜幽冥丢在了地上。
靈谷弱弱的問他。“師尊，還是不好看啊？”
“不順眼。”
夜幽冥揉了揉眉心，“都不适合你。”
說罷，他從乾坤袋中将那只白玉發簪拿了出來。
捏在手中望了幾息後，居然用它為靈谷绾起了發。
靈谷心中則是美滋滋的。
并不是因為他喜歡那支發簪，而是因為他知道夜幽冥喜歡那支發簪，然後給了他。
這種被重視的感覺，讓靈谷無比喜悅。
夜幽冥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非要如此做，只是因為看着不順眼嗎？
尤其是……他修長的指尖穿插進靈谷的發間，居然為了靈谷绾發了一個丸子發髻，将那支刻着月亮的白玉發簪插進了靈谷頭上微偏可愛的丸子發髻上。
他并沒有為靈谷梳理成朱顏發髻的模樣，而是獨屬于靈谷的發髻。
如此一來，靈谷心中像開出一朵幸福的小花來。
再次給了靈谷期望。
師尊還是在乎他的。
不是因為朱顏上仙。
師尊将他喜歡的簪子給了他，還為他束了一個不屬于朱顏上仙的發髻。
他在師尊心中不全是朱顏的替身，若當初他沒有化形成朱顏上仙的模樣，師尊就不會将他當成是朱顏的替身了！
他從靈狐谷被獵戶捉出來，是師尊救了他的命。
不然他早早就被活扒皮，慘死在獵戶手中。
之後師尊又收他為徒，帶他回魔界，他闖下那麽多禍，師尊是兇殘的大魔王，他親眼目睹過師尊殺人連眼都不眨一下，卻都沒有下手傷害到他到過……
“師尊！”靈谷回身一把抱住了夜幽冥，“我以後都要好好聽你的話，不氣你了。”
夜幽冥微微一怔，但卻很清楚靈谷為什麽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來。
只是一支發簪，一個發髻，就可以讓這只小畜生感動不已，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真是一只好容易滿足，好笨的小狐貍。
不過……
夜幽冥兩只手緩緩摟住了懷裏單薄清瘦的小身體。
他留戀這種感覺。
若懷裏的人……是朱顏又是什麽樣的感覺？
夜幽冥懷裏摟着靈谷，腦中卻出現了朱顏的樣子，欣長高挑的身量，已經長開長成青年風骨的俊美臉龐。
“師尊？”靈谷仰着小臉看他。
夜幽冥收回思緒，垂頭看向懷中的小不點，“何事？”
靈谷小手指輕輕扯了扯夜幽冥垂在肩頭的長發，“師尊绾個發髻吧！”另一只小手又戳了戳夜幽冥的乾坤袋，“用那支白白的簪子。”
靈谷不認識白玉。
夜幽冥望着懷裏蠢萌蠢萌的小狐貍，想起了當初他救他的場景。
他将那支刻着太陽圖案的白玉發簪，從乾坤袋中拿了出來，“那就绾個發髻。”
他松開了靈谷，走到了銅鏡前，要為自己梳理一個發髻，靈谷卻繞到了他面前來，眉眼彎彎，聲音軟軟的說道：“師尊，我來為你梳理發髻吧？”
夜幽冥微微挑起長眉：“你會？”
靈谷晃了晃小腦瓜：“不會啊，但我可以學的！”
夜幽冥：原來是要拿他練手。
靈谷笑眯眯，谄媚道：“我想為自己愛的人梳理發髻！”
夜幽冥：可本座為你梳理發髻，并不是因為愛你，本尊只愛朱顏。
“好嗎？師尊！”靈谷水靈靈的大眼睛盈滿期望的看着夜幽冥。
夜幽冥目光從靈谷的眸子上收了回來，輕輕“嗯”了一聲。
靈谷興奮的跳了起來，尾巴都從袍擺中鑽了出來，搖擺着。
見此，夜幽冥忙将靈谷尾巴塞了回去，然後望去店掌櫃，看他有沒有看到。
結果……
店老板下巴已經掉在地上，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夜幽冥現在并不想殺人，遂從乾坤袋中拿住一座小金山，将店老板砸暈，封了他的口。
沒有跟錢過不去的，店老板為了給靈谷一個舒暢的搖尾巴空間，自告奮勇的成了把門放風的了。
靈谷歉意的看向夜幽冥，“對不起師尊，我不是故意将尾巴露出來的。”
夜幽冥将手中的梳子給了靈谷，“別磨蹭。”他的耐性有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