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碗米粉的緣故,莫黼冬覺得自己和數學老師的關系近了不少,真的就像他說的“不用那麽客氣”一樣,見面了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只說一句“老師好!”而是可以問一些其他的,甚至同路的話還可以天馬行空的聊聊天。進出休息室也越來越沒有學生對老師的敬畏感,越發像是去自己抽屜裏拿數學題或者抱《優化設計》,而且,好像還養出了默契,自己周天晚自習下課前把《優化設計》收了送過去,周二晚自習前去抱回來一定是批改好的。莫黼冬認為這是老師默許了大家周天補作業的行為,也默許了自己的安排。但是莫黼冬還是覺得自己擅作主張的行為有些不好,就在□□上解釋了這件事,結果,又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複。原來,老師很理解大家補作業的行為,但是會對按時完成作業的同學進行嘉獎,所以以後他收作業就要悄悄分開,按時交的一摞,臨時補交的另一摞。緊接着,又是天馬行空般的閑聊,聊到了過去,聊到了未來,就像老朋友一樣,一下子就聊了兩個小時,等到說再見的時候,莫黼冬都覺得自己手指打字打的有些疼,還是電腦更方便一些!

時間就是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莫黼冬喜歡上了每天去教師休息室老師的櫃子裏拿數學題,喜歡上去問問題,喜歡上去給大家講每天一題,喜歡上在周末的時候和老師在□□上聊天,喜歡上遇見數學老師的時候同路聊天,說些內容不計的話。

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國慶節即将來臨,今年的國慶和中秋節重在了一起,所以大家格外的興奮,還差三天才放假的時候就群群激動,一個個的計劃着不算長的假期要去哪裏玩,要去吃些什麽美食,要去見些什麽人,也有的計劃着在家裏睡覺養精神,還有人計劃着去學古筝,對此,周圍的同學表示驚訝和理解。莫黼冬聽着周邊內容不一的假期計劃,心裏興趣缺缺,他沒有計劃,甚至不想假期來臨,中秋節不知道會不會還是只有自己一個,畢竟不是沒有過先例。

同學們的計劃都很美好,但是在放假前兩天,各科老師開始布置作業,九門功課同步學,除了哀嚎還是哀嚎,那些計劃早就被揮淚抛棄到了爪窪國。等到老班兼數學老師進來的時候,還沒說“起立”就已經哀嚎起來。塗半夏好笑的擺擺手表示不用起立了,把書放在講臺上,看着學生說道:“知道你們被作業埋得已經很深了,我就不打算落井下石了,數學作業就兩題,科代表現在去休息室數一下!”這下全班都驚呼了,高呼“老班英明,老班萬歲!”

“淡定,淡定,低調,低調,要是被別的班知道了,影響不好,其實假期作業是年級上統一安排的,所以,你們低調一點!”

又是齊聲“哦!”全都開始竊笑。

塗半夏在講臺上看着臺下一張張洋溢着年輕笑容的臉龐,忍不住感嘆自己蹉跎了歲月,辜負了時光。他看莫黼冬在發試卷,就接着說道:“我們先上半節數學課,再開班會!”

畢竟是班主任,自帶威嚴,何況是一群假期裏還能選想着去上補習班的學生,聽到發話,立刻就收斂的歸家心思拿出筆記本準備聽課。給了好處就得有所回報,大家都懂,聽課的姿勢做的十足。

塗半夏講的是新內容,20分鐘剛好講完,放下粉筆就開始開班會,記筆記慢的學生還在奮筆疾書,一邊分神聽老師說什麽。不過,但凡是節假日前的班會,三令五申的無非就是注意安全,安全返校之類的,至于多了個中秋,那就會加一句“切忌暴飲暴食”,說的通俗易懂,幽默逗笑。

鈴聲一響,除了被排到值日的同學要打掃衛生外,其他的基本上一窩蜂都走了,莫黼冬還沒有思考好這七天的假期要如何度過,就坐在椅子上神游,直到塗半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還不走嗎?”他回神一看,打掃衛生的同學已經走了,地面幹幹淨淨,窗子也全都關上了,甚至還拉好了窗簾,光線有些昏暗沉悶,諾大的教室只剩下自己和數學老師,他趕緊回道:“要走了,老師先走吧,我家在市區,坐公交很快的!”一邊說一邊把之前整理好要帶回去的書本裝進書包裏。

塗半夏沒有走,他笑着說道,“我要去北城,順路嗎?載你一程!”

莫黼冬收書的動作一頓,他擡頭看向站在走道上的老師,問道,“老師,我家在天源小區!”

塗半夏一聽,笑的更開心了,說道,“沒發現啊,我家在淩源小區,走吧,載你一程!”

莫黼冬聽見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天源小區和淩源小區是隔路相望的兩個小區,正大門相對,何止是載一程,直接就是全程。“那真是太好了,謝謝老師,稍等一下,我檢查一下書本帶齊沒?”

塗半夏見他加快了動作,就趕緊說道:“不急,不急,時間還很多!現在下去肯定還在阻車!”現在才下課20分鐘不到,校園裏家長們的車子肯定還沒散去。

莫黼冬聽他這麽說也想到了這一層,就放慢了速度,一樣一樣的檢查着,确保每一科的作業都帶了,然後又把數學優化設計裝了進去。“好了,老師,我們走吧!”

“嗯,我去關前門,你關後門!”

“好!”

兩人下樓後看着一溜的私家車,還有在“夾縫”中提着大包小包行李、衣物穿梭的家長、學生,塗半夏皺了皺眉,偏頭問道:“你要不要也去收衣服回去洗?”

莫黼冬洗衣服其實洗的很勤,但是他想了想已經一個月沒有換的床單被罩,就點頭說道,“我想洗一下床單被罩,曬一下被子!”其實在學校也可以曬被子,只是他總覺得擔在圍欄上曬就和沒有曬一樣不盡興,所以想着帶回去曬個三五天。

“好,收假的時候我順路去接你,帶回去曬也不費事!你把書包給我,我上去他們見了覺得我偏心怎麽辦?”塗半夏說道後邊倒像是在開玩笑了,不過确實也是,他作為班主任去到學生寝室,學生肯定會不自在,以為是突擊檢查之類的,還是不上去的好。

莫黼冬自然知道他的考量,但是他還是笑着把書包遞給老師并說道“我是你的科代表,偏心我也是正常的嘛!”

“好像也對啊!”

莫黼冬見他把書包背在身上,看着就像個大學生,轉瞬一想,老師不就是剛畢業沒多久嗎。“老師,我一下來找你,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嗯,去吧去吧,我就裝作是考上大學回母校的大學生好了,轉轉母校,看看有沒有變化!”

“是,是,學長慢慢看啊!”

……

莫黼冬保持着好心情穿過一輛輛車子,時不時的還和班上的同學打個招呼。羅四維家在外縣,他午休前就收好了東西,一下課就直奔宿舍提東西去來接他的人彙合,又想到沈彥斌要自己坐大巴回家,還要先坐公交到客運站,這次假期長,東西肯定也多,就又折回去說:“我爸的車要路過城北客運站,你和我們一起去吧!開學數學試卷借我看看哈!”沈彥斌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于是莫黼冬見到兩人的時候,他們正在提着大包小包的往學校東門趕,羅爸爸被前幾次堵怕了,就把車子停在外邊一點,這下就苦了兒子搬東西了。莫黼冬見他倆慢吞吞的,就好笑的說道,“我幫你們吧,等你們挪到門口,太陽都落山了!”

羅四維一聽,高興不已,連忙說道:“謝謝哈,大恩不言謝,下次買雞腿的時候我一定把大的讓給你!夠義氣吧!”

沈彥斌一下笑了出來,“你能再惦記一點其他的嗎?”

莫黼冬也說道:“少不得要讓我十次吧!”

“莫扒皮!”

三個人就輕松了一點,不一會總算是到了西門口,羅四維一見到在車邊等候的老爸就趕緊招手跑過去,莫黼冬都驚奇他居然還跑得起來。莫黼冬和沈彥斌很有禮貌的說:“叔叔好,我們是四維的舍友!”

羅爸爸是公職人員,一向懂得和人打交道,他笑着接過兩人手中的東西放進後備箱,一邊說道:“真是謝謝你們了,我看四維胖了不少,你們告訴叔叔,他是不是又去買雞腿吃了?”

“爸,親爸,你不知道讀書很費腦子嗎?”

聲音哀婉,惹人注目,莫黼冬和沈彥斌忍笑不語,但見羅爸爸嘆了一口氣說道,“兒子,不是爸不幫你,你這麽吃,你媽回去肯定得給你準備營養餐!”

“不要,那是喂兔子的!”

莫黼冬和沈彥斌忍不住笑了出來。

羅爸爸笑着搖搖頭,對幾人說道:“走吧,再不走又要堵車了!莫同學,有空來做客啊!”

“會的,謝謝叔叔!”

等車子開走了,他才趕緊往回趕,一路奔跑爬上宿舍,果然,人已經走光了,快速的把被子裝好,又提了幾雙鞋子,關好門窗,斷電,鎖門,急匆匆的像教學樓那邊走去。

“喂,老師,你在哪裏啊?”

“唔,我在教學樓邊的田徑場上,我們在教學樓口彙合,我立刻過去!”

“嗯,拜拜!”

莫黼冬把東西放在花壇邊,就轉身盯着田徑場的方向看,不一會他就看到老師帶着光暈向自己走來,此時正是夕陽,逆光的剪影很漂亮,莫黼冬立刻摸出手機,打開相機連着拍了幾張。

“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權了啊!”

“老師,我保證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不用于商業用途!”

“哈哈,你小子,難得還記得這個!”

“老師,我也是考過中考的人,雖然考的不怎樣!”

“好嘛,低估你了,走吧走吧!”說完就彎腰要去幫莫黼冬提東西,莫黼冬哪裏會答應,他立刻說道:“老師背書包就好了!”

“好吧,我看被子也不重!”

……

兩人不疾不徐的走到教師院取了車,随着車流出了學校。莫黼冬突然想到了剛才的事情,就問開車的塗半夏:“老師,去寧澤會經過城北客運站嗎?”

“不會,寧澤在南邊,是相反的路!你要去?”塗半夏見綠燈亮了就趕緊挂好檔跟上前邊的車。

“哦,羅四維家是寧澤的,但是他說順路去城北,送沈彥斌去客運站!”

“都是好孩子啊!”年少時候,連釋放善意都會記得找一個冠冕堂皇又蹩腳的理由,如果有這樣的同學,那真的很不錯,一定要記得變成好朋友。

“說的好像老師你自己很老一樣!”

“額,大一天也是大,何況是大好幾年!”

“那老師的生日是哪一天?”

“仲夏正半,有問題嗎?不用想了,我連生日都比你早!”這時路面上車不多,塗半夏偏頭看了看自己的學生,結果看到他正在扳着手指算時間。忍不住叫笑了出來,“算好我不是你的語文老師,不然,啧啧,起了那麽難寫的名字,卻連仲夏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說完,他看左邊沒車,就打了轉向燈換了車道,加了速度,再回頭就看到自家科代表“十分幽怨”的看着自己。頓時挑了眉,忍着笑說道:“沒關系哈,咱是數學科代表,允許語文弱一點哈!”

“老師,我心靈受到了創傷,今晚要去你家蹭飯彌補傷害!”莫黼冬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鬼使神差的說了出來,貿然這樣說,真的很不禮貌,也很無賴。不過,幾乎是同時,就聽到老師噙着笑一邊開車一邊說:“行,今晚我下廚,我們拐個彎去買點菜,我家裏也沒什麽吃的了,多你一個不多!”

“老師,你是不是還想說,少我一個不少?”莫黼冬好心情的問了出來。

“沒有,少你一個就只剩我了,還是有點少!莫黼冬同學,你要自信、自知啊!”塗半夏在心底唾棄自己,居然有心思“欺負”學生,真是越活越小了,不過,一個人在諾大的屋子裏吃飯的感覺真的很糟糕,這也是他經常住在教師院那邊的原因之一,至少教室宿舍沒有家裏那般空曠,現在有人要來蹭飯,再好不過。

“哼!”莫黼冬心裏很開心,但是還是配合着做了個“生氣”的表情,可惜滿眼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

買東西也就用了半個小時不到,再花5分鐘就到了小區門口,在塗半夏還沒思考好要先去哪邊的時候,莫黼冬已經想好了方案并說道:“老師,我們直接去你家吧,我家今晚沒人,我晚上回去也一樣,省的浪費時間!”

“也好,晚上我再送你回來!”說完就直接把方向盤向右打,去了淩源小區。都是獨門獨戶的二層小別墅,每家還有一塊不是很大的草坪空地。塗半夏直接把車開進車庫,然後下車和莫黼冬一起開始搬東西回屋子裏,都是些吃的,全部放冰箱、廚房就好了。

“這是廚房、餐廳、衛生間在那邊,電視遙控在這裏,電腦在二樓最北邊,你要去玩電腦就自己去,我先做飯!”塗半夏怕莫黼冬等着做飯無聊,就給他粗略介紹了自己家,讓他自便。

莫黼冬按下心底的溫暖,搖搖頭說道:“不了,老師,我幫你做飯吧,洗菜和端盤子還是會的!”

塗半夏挑着眉看了看他,點點頭同意了,扔過去一件圍裙給他,自己穿了一件。

“你先洗一半的西芹,一半的包菜,兩個西紅柿,嗯,先這樣,我去煮米!”說完就轉身進廚房煮米去了,一點也不擔心莫黼冬弄不來。

莫黼冬也不耽擱,系好圍裙後就去冰箱裏拿出西芹,包菜,西紅柿,全部放到流理臺上,剝了一半西芹杆,掐了葉子扔到垃圾桶裏,又切了一半包菜,把另一半裹上保鮮膜,和剩下的西芹一起放回冰箱裏。轉身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菜,等塗半夏把米放進電飯煲裏煮着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快洗好了。“嗯,洗的不錯!放在籃子裏,我一下會切的,你再去刮一塊姜,洗三根蔥、一小把香菜,四個青椒,把白菜心也洗了!”

塗半夏把襯衫袖口向上疊好,沖洗了一下手,就把冰箱裏的雞翅、牛柳、豬裏脊拿出來分別放在盤子裏,一樣一樣的洗幹淨瀝幹水,把雞翅用薄刀斜切一刀,抹上調料腌制着,牛柳切絲,豬裏脊切薄片,西芹斜切成段,包菜手撕成塊,西紅柿放進熱水裏去皮……

“西芹牛柳絲,水煮肉片,貴妃雞翅、西紅柿雞蛋湯、手撕包菜,應該夠吃了吧!”塗半夏一邊褪下圍裙,一邊問道。

莫黼冬深吸了幾口氣,鼻腔中立刻就被美食的香氣占領,“夠了夠了,老師好厲害,大廚啊,請接受我的膜拜!”

“成,我允許你膜拜!”說完就遞了一罐雪碧給莫黼冬,“這個時候和果汁吧,不大好,喝酒吧,也不大好,還是喝雪碧吧!”

“老師,我以為最低也是啤酒啊!”

“啤酒有什麽好喝的,我就從來不喝!”

……

下午開班會才說過“切忌暴飲暴食”,莫黼冬當天晚上就差點吃撐了,連湯都喝了兩碗,那個西紅柿湯實在是太好喝了,西紅柿完全熬化了,雞蛋有些香脆,又放了一點點細蔥,忍不住就喝了兩碗,再加上那罐雪碧,不漲才怪!

等到繁星滿天塗半夏開車送他回去的時候,他幾乎不想動彈了,下了車,呼吸了一口有些涼意的空氣,好受了一些,站在大門邊拿了東西,和老師揮手告別,等車子開走後,打開門,一個人來回幾轉慢悠悠的把東西搬進去随便放在大廳裏,關好門就上了樓上……

塗半夏才停下車就見手機提示有短消息,點開一看:“老師,仲夏正半是6月15號!”想了想,回複:“啧啧,不容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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