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是讓我與你一起?

夏風輕暖,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黎明破曉時分突然停了,半個時辰後,暖陽爬了上去,空氣中泥濘的清香也逐漸消散,剩下的是莫名流動着的燥熱氣息。

夏獵是每年必有一期的,但自四年前盧沿風出現在淩俞帝身邊開始,他就開始對此事不甚上心起來,甚至于去年的夏獵都未參加。

不知道為什麽,今年他不僅來了,還領着那盧沿風一同前來。

雖說他還是一幅暈暈乎乎的模樣,站在那處也像是随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要取那彩頭,需要經過三日的比拼,第一步便是搶馬,搶馬也很簡單,便由一人在空中擲出十只紅綢箭,取得十只紅綢箭之人便可進入搶彩的第二個階段。

這是江棠舟自那日大殿之後第一次出現在淩俞帝的眼皮子下面,不過他表現還算淡定,必定什麽也看不着,所以也觀察不到別人看他那或多或少有些鄙夷的眼神。

聽雨倒是很不爽。

“想玩麽?”

江棠舟站了會兒,突然殷問峥側了側身,低聲問他:“我替你去取那好彩頭。”

“……”江棠舟失笑,“我一個男人,要那簪子做什麽?”

殷問峥盯着江棠舟看了片刻,突然扭過頭望向聽雨:“喂,小丫頭,想要那簪子麽?”

聽雨被他吓了一跳,不曉得為何這話題怎麽轉到了自己的頭上:“啊?”

“問你想不想要那簪子。”殷問峥擰着眉頭好像在跟她使眼色。

聽雨摸着自己的下巴,故作不懂道:“啊?簪子?不要,我對簪子又沒什麽興趣……不過,你那如同妹妹一般的若簡姑娘不是說很喜歡那簪子嗎?”

殷問峥一拍大腿:“好,那我便去替若簡将這簪子取了——”

殷問峥飛身而出,出拳便去搶那已經扔出來且各自有主的紅綢箭。

站在一旁的工具人若簡:“……”

“他搶到了?”江棠舟雖然看不到,但也是好奇的。

“嗯,搶到了。”聽雨替江棠舟當起了解說,“方才有一男子好不容易搶到的一只紅綢箭,還沒來得及開始高興,便被他給一掌劈到了後腦勺,奪了過去。”

“那現在情況呢?”

“太子爺拿到了紅綢箭,得到了搶那流玉簪的資格。”聽雨說完難免調侃兩句,“爺,我還道你覺得這夏獵無趣,沒想到爺甚是感興趣啊?”

江棠舟一臉淡定:“來都來了,總要給自己的生活找點樂子。”

“給。”

一只紅綢箭輕輕的戳了一下江棠舟。

見江棠舟不動,又輕輕的戳了一下:“那流玉簪确實好看,待我取到了,便送給你……便送給若簡。”

江棠舟笑了笑,眼尾漾起細紋:“那就祝太子早日奪得心儀之物及心儀之人了。”

殷問峥楞了一下:“心儀之人?”

他還沒來得及更多的去問,江棠舟已經轉身往一旁走去了。

殷問峥忙追上去,想解釋兩句,但話到了嘴邊又意識到——有什麽好解釋的?他心儀誰,好像沒有必要同江棠舟解釋吧……

夏獵第一場,殷問峥自那已經逮到了的數只雌兔中射中了十四只,得了個第一。

淩與錦眼紅的看着他拿到第一場頭彩的紅綢布,嫉妒的咬牙表面上卻還要維持和平,坐在馬背上颠颠蕩蕩的朝殷問峥這邊走來,邊走邊道:“恭喜皇兄,一來就得了個第一名,看來小弟我接下來得努把力才能将這比分給追回來了啊。”

“确實需要努一下力,”殷問峥神色不變的望過去,滿臉平靜道,“以五皇弟平日這不好騎馬的性子,努力一把,應該不至于吊車尾。”

這一局,淩與錦射中了八只,得了個倒數第三。

淩與錦的臉瞬間綠了,殷問峥卻适時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确實,一頭一尾,有什麽好比較的?就連排名第二的淩詢欽也比他足足少了三只雌兔,總共只獵得十一只雌兔。

不過那淩詢欽就要聰明得多,沒跟淩與錦似的過來自找氣受。

“下一把是雙人比拼,不知道皇兄打算尋哪位佳人伴您身側啊?”

殷問峥攥着馬繩的動作微微一頓,擡了擡眼皮子看向他:“這就不勞得五皇弟為孤擔憂了。”

淩與錦輕哼一聲,扭身策馬往自己的地盤去了。

殷問峥松了馬繩跳下來,眼神先是掃過了若簡,然後看向江棠舟,清了清嗓子:“咳……阿棠,方才你都聽到了吧?”

江棠舟剛剛正在發呆,還真沒聽到什麽東西,有些懵的擡起頭來:“聽到了什麽?”

“爺,”聽雨大驚小怪的打斷殷問峥還沒出口的話,“我聽他們說下一場是雙人比拼,那邊那三皇子尋了個看上去人高馬大的男人,看來實力很是了得啊。”

“是麽。”江棠舟不為所動道,“想來是他精挑細選過的。”

“可是那位五皇子……”聽雨露出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這般要去奪冠的時刻,竟……竟選了一個……”

“可是選了一個女子?”江棠舟淡淡笑道,“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會與男人共行共玩。”

“确實。”聽雨道一句,“那女子長得是很好看,就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像是只會拖後腿的模樣。”

江棠舟搖頭一笑,這才收回了心思望向殷問峥:“太子有何吩咐?”

殷問峥腦中轉了無數個彎,最後一甩手中玉笛,笑得宛如一只老狐貍:“孤之前從未參加過這比賽,還是頭一次知曉竟有雙人的,故此根本也沒尋人助我……你也說了,若是尋個女子,未免有些拖後腿……”

“爺,若簡願意随您一起,”那若簡突然上前一步,打斷他的話,“若簡的能力爺是知道的,定不負太子爺所托。”

殷問峥:“……”

他擡起玉笛,擋住自己的臉,沖着若簡連忙使了個眼色。

若簡輕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撇開了視線,幾乎跟從嗓子裏擠出來似的:“是。”

“你是讓我與你一起?”江棠舟也不是什麽傻子,自然猜出他的意思,卻未免皺眉,“我雖不是女子那般柔弱,卻是個瞎子。”

“無妨。”殷問峥昂了昂頭,道,“你若騎不了馬,便與我共乘一匹。我也不需要你動手射中什麽獵物,即便只我一人動手,贏他們也都足夠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甚是倨傲,卻不知道為何,并不讓人生厭。

甚至讓人心生沖動,想跟着他一起去看一看,他到底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所以,江棠舟自個兒都還在迷迷糊糊沒反應過來時,便已經應了他,直到站在那匹汗血寶馬之前,盯着衆目睽睽,才生了一絲悔意。

他怎麽這麽就被人給蠱惑去了!江棠舟平生罕見,微微側了側頭,低聲問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下一秒,殷問峥已經雙手摟着他的腰,直接将他抱上了馬背。

那觸感稍縱即逝,溫熱卻像是一直停留在了掌心。

江棠舟一把抓住缰繩,迎着風清了清嗓子。

“太子爺,您如何就一匹馬呢?”有個不知名的小卒揚聲詢問。

殷問峥拽着江棠舟衣服的一角也同樣坐上來,兩人的身體一瞬間挨到了一起,彼此的體溫在不斷地傳遞着。

江棠舟聽到身後有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似是調侃,又似是其他:“孤與孤的太子妃不共乘一馬,難不成還與你共乘一馬?”

那小卒臉上是青一塊紫一白,被憋着說不了話了。

“坐好。”殷問峥拽進了缰繩,另一只手護住江棠舟,夾緊了馬腹。

下一秒,風聲亟徐,馬便上下颠簸起來。

世間萬物,仿佛在此刻都化作飛物,從他的身側一一沖過,他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像是短短的一刻鐘內,便度過了這世間一年才會有的春夏秋冬。

耳邊嘈雜的聲音很快便消失得一幹二淨,江棠舟沉入如此風景之中,心态逐漸變得平靜——伴随而來的,就多了身後那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伴随着他的一起跳動,如絲弦之樂,不讓它入耳,卻偏偏要鑽進耳朵裏。

這世上,眼睛可以捂住,嘴巴可以閉上,唯有耳朵,就算是捂住了,聲音也會偷偷地鑽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的速度終于是慢了下來,殷問峥喊了一聲“籲——”,江棠舟才莫名的松了口氣,道:“這是到哪兒了?”

“我們到了非常裏面了,”殷問峥四下看看,解釋道,“在外圍根本就射獵不到什麽大東西,每年一次的夏獵早把外面的東西給弄得差不多了,所以得往裏面走才行……不過嘛,這裏面可怕的東西,比之外面,也就多了很多了。”

“左右我不用動手,坐着就行。”江棠舟拿先前殷問峥說的話來堵他。

“話可不能這麽說,你不護着我,若我死在了熊掌之下,你自個兒怎麽回去啊?”殷問峥調笑道。

江棠舟本來端一張臉,卻因為殷問峥這句話,而沒忍住眼角泛起笑意來,一邊笑着一邊搖頭道:“你還真是一點也不忌諱。”

“這有何可忌諱的?——那邊有一只狐貍。”

話音落下,殷問峥手中的弓箭已然有箭飛出,“咻”的一聲,分寸不差的将那狐貍刺了個對穿。

殷問峥剛要下馬去取,江棠舟的手突然搭上來,擱在了他的手背上。

殷問峥指尖一跳,嘴角不由自主的輕輕一彎,“怎……”

“有人。”江棠舟沉着臉,望着聲源之處,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作者有話說:

太子确實是初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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