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到底在想什麽?

第二日一大早,聽雨就得了江棠舟的吩咐,将那張前幾日淩應翀送過來的拜帖攤開放在案幾上。

“敬請江兄四皇子府一聚,”聽雨一字一頓的念到,“有山有水有酒,甚是逍遙自在。”

聽雨将帖子合上了,道:“這四皇子每次都拖爺您去喝酒,難道看不出來爺的身體不好麽?”

“你這是不相信我的酒量?”江棠舟用茶蓋輕輕浮過飄起來的茶葉,隐隐笑到。

“我知道爺的酒量好,可也實在不想讓您跟這四皇子有過多的接觸,”聽雨拒收發誓道,“我發誓,絕不單純是為了站在太子那頭,最重要的是覺得每次爺遇到他,總沒好事兒!”

“你這丫頭,反倒成了一門心思向着我了?”江棠舟好笑道,“行了,便別在這琢磨了,替我回個口信,就說我下午便去拜訪一敘。”

“爺!”聽雨氣得不行,“半月都過去了,您也沒聯系他,怎麽突然又……”

“你就別管了。”江棠舟起了身,“我心中自有定奪。”

聽雨知道她家爺平時看上去好說話,可一旦下了決心,任是天王老子都拉不回,便也沒有再多勸,只心不甘情不願一步兩回頭的去找人傳口信了。

下午,江棠舟還真換了身衣服去赴約了。

那淩應翀也早早地在府邸裏候着,得了小厮傳信,拂袖而起迅速去迎人。

聽雨一邊攙扶着江棠舟往裏面走一邊小聲道:“要是見勢不對,咱馬上就跑。”

“知道了!”江棠舟用手敲敲她的腦袋,“啰嗦丫頭。”

“啰嗦不也是為了咱家爺好麽?”聽雨不甘不願道,“誰讓爺您一點也不聽話的?”

“棠舟!”

遙遙的,人還沒出現,聲兒便傳了過來,淩應翀看上去有些許激動的迎上來,“本來說我來接你,你卻硬要自己來,倒惹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無妨礙的,”江棠舟笑道,“你來接,也是多走一遭,做無用功罷了。左右我自己來和有人接,都是要來的。”

“你快來随我瞧瞧,”淩應翀直接擠到江棠舟的身邊,将聽雨隔到了一邊去,氣得聽雨無聲的瞪了他好幾眼,“我之所以下這帖子請你過來,就是因為我前些日子帶回來的一株西域奇花開了花,說這花一般只開一晚,香氣逼人,那一日你因為身體原因拒了我,我心中且還遺憾呢。”

江棠舟跟着他,只聽着,倒也沒說什麽。

“誰曾想今日早上收到了你的口信後沒多久,這花便又開了!這豈不是緣分?”

江棠舟被他引着,果然那股奇香愈發濃郁。

一叢白色的花蕊旁,石桌上擺放着幾壇子女兒紅,淩應翀介紹說這是京都最好的女兒紅,埋了至少有十年之久,是他剛回京時淩俞帝賜下的,他一直都沒喝,這一次特地拿出來招待江棠舟。

江棠舟也沒推辭的坐下了。

“你身體可好些了?”淩應翀看了眼他的手臂,詢問道,“那一日都是我不好,事先未曾做好準備,讓人有了可乘之機,還害得你……”

“這與你無關,”江棠舟道,“若有人要找我麻煩,就算是防得再死,也總會被找到可乘之機的。”

“無論如何,我先自罰三杯,”淩應翀舉杯道,“望棠舟可以原諒則個。”

不說別的,單說和淩應翀當朋友相處,江棠舟其實是覺得非常舒服的。

淩應翀喜歡同他講些這世上的新奇事物,江棠舟沒看過,聽他說,便好像自己也看到了一般。所以之前在死人漠,他便覺得淩應翀此人挺好的了。

這次在京都遇到,若不是有殷問峥在前,江棠舟也相信自己可以和淩應翀成為至交好友。

可有時候緣分這東西,當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江棠舟沒控制自己的量,淩應翀讓他喝他便喝了,主要也是這酒的确好喝,入了喉嚨還有回甘,辣的渾身暖呼呼的,是難得的好酒。

三壇女兒紅,有兩壇下了肚,江棠舟臉都沒紅,那淩應翀只喝了一壇子,卻紅了臉頰,看着江棠舟的眼神都變得暈乎乎起來——他的感情也沒再掩飾,虎視眈眈的盯着江棠舟。

只可惜江棠舟看不到。

聽雨在一旁站着,死也不退後一步,就要将自家爺給護住。

她甚至低頭耳語道:“爺,四皇子好似醉了。”

“醉了?”江棠舟臉色不變道,“四皇子可是醉了?”

“我沒醉,我還能喝!”淩應翀說着又拿起了一壇子,往外一倒,不過一滴,已經空了,他又抖了兩下,才說道,“好像是沒了。”

江棠舟笑道:“看來四皇子的酒量還有待加強。”

“我沒醉,我沒醉……”淩應翀這麽嘟囔着,想要反駁江棠舟,卻不想剛一站起來,腿腳便一軟,倒了下去,閉上了雙眼。

這是直接喝睡過去了。

聽雨也沒管他,只道:“爺,不若我們今日就先告辭了吧?”

“你這丫頭,”江棠舟道,“好歹先把人扶回去休息。”

聽雨仍是不情不願的,但扛不住江棠舟的要求,上前硬把人給拽了起來,不過讓她一個弱女子扶着走卻是沒法子的,只好讓江棠舟扶住另外一側,兩人一同拖着他往回走,一路上還經過諸多好奇打量的視線。

江棠舟看不到,聽雨卻心頭惴惴,總覺得不安。

将人給送回去了,江棠舟兩人才告辭。

第二日便從四皇子府送了一株帶根的白色奇花來。

聽雨聽了江棠舟的吩咐,将那奇花栽種在花盆裏,擱在窗邊,只不過它沒開,便聞不到那股濃郁的奇香。

淩應翀捎了口信,說是實在不好意思,作為主人反倒是先睡了過去——還誇了一番江棠舟的酒量好。

聽雨哼哼唧唧的不情願道:“也不想想咱們爺的酒量,可是泡在酒壇子裏練出來的。”

“你最近的話是越來越多了,”江棠舟撥了一下花葉子,淡淡道,“燕青可回來了?”

“沒有啊。”聽雨搖搖頭,“爺您現在偏心了,要吃什麽,都不讓我去買了,反而讓那燕青去。”

江棠舟好笑道:“這還醋上了?”

“不然呢!”聽雨哼一聲,“買個糕點罷了,我又不是不會買。”

“這不是舍不得你跑一趟麽。”

“爺盡會說些好聽的。”聽雨吐了吐舌頭,“燕青應該快回來了,我去看看。”

燕青是正下午時回來的,臉被曬得滾燙,手裏抱着一盒子甜膩的糕點,将東西放在案幾上,才道:“爺,您吩咐的事兒燕青都辦好了。”

“好。”江棠舟微微颔首,“這糕點你拿去分了吧,我也不喜吃這些甜膩的東西。”

燕青“嗯”了一聲,有幾分猶豫的開口道:“燕青去辦事的時候,在那糕點鋪子裏碰到……碰到了……”

“碰到誰了?”

“碰到了太子爺,”燕青說,“所幸在他來之前燕青便已經将事兒辦好了,不過別人讨論的那些話,也全都被太子爺聽到了耳朵裏去,燕青看太子爺的神色非常不好似的,當場便黑了臉走了人。”

江棠舟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片刻後才繼續寫那字兒,沉吟道:“他都說了些什麽?”

“讓那些人把自個兒的嘴巴管好,”燕青道,“除此之外,別的什麽都沒有說。”

江棠舟“哦”了一聲,問道,“他沒事跑到糕點鋪子去做什麽?”

燕青:“奴婢看他買了一兩銀子的梅子糖,估摸着,是要作禮?”

聽到“梅子糖”三個字,江棠舟手下的字兒是實在寫不下去了,他擱了筆,拇指摩挲着宣紙邊緣,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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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棠舟等到深夜,殷問峥都沒來找自己算賬。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江棠舟猶豫再三,還是披了一件外衫往殷問峥的院子裏去,結果院子裏只有一個若簡候着,連個殷問峥的影子都沒有。

若簡替江棠舟摻了茶,才道:“太子爺下午回府後,便徑直去了偏院那邊,到現在都沒回來。”

江棠舟突然覺得臉有些火辣辣的——好似自己會錯了意的那種尴尬。

誰說殷問峥買梅子糖就一定是買給他的?興許只是殷問峥覺得梅子糖好吃,多買了些,去送給偏院的那些三千美人兒了。

江棠舟掖了掖衣角,起身道:“知道了,太子回來時,不必告訴他我來過了。”

他轉身剛要走,迎面便有個人影走了過來:“為什麽不告訴我你來過?”

江棠舟的步伐頓住,愣了愣才道:“你怎麽回來了?”

殷問峥的身上沾了點脂粉香氣,江棠舟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避開他過來将要摟住他的動作。

殷問峥便也頓住了動作,眉頭皺起來:“你今天去四皇子府了?”

“嗯。”江棠舟點頭,“去喝了點女兒紅。”

“你可知曉現在外面的人都在說些什麽?”

“說些什麽?”江棠舟看似茫然道。

“說你和那淩應翀……”殷問峥狠咬了咬牙,額角太陽穴不住地跳動着,“說你和那淩應翀有私情!”

江棠舟神色不變:“不過是坊間一些閑得無聊的人亂嚼舌根子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可……”殷問峥攥緊的手背青筋暴起,盡力忍耐着,“你到底在想什麽,阿棠?”

江棠舟垂下眼,躲開對方的視線:“你別管。我自有我自己的理由。”

殷問峥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沒讓你做的事情,你別多做。”

“知道了。”江棠舟平淡的回應他,與他錯身而過,到底沒忍住說了一句,“太子身上的味道有些重,管別人,不如先管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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