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陸汣半信半疑, 在阮阮的瘋狂招手下,才走上樓梯來到阮阮身邊。

阮阮眼睛很亮,附在陸汣耳邊用氣音說話, “熊貓就在我房間裏, 我們偷偷過去。”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小心翼翼地,但陸汣被阮阮緊張的情緒感染, 腳步放緩, 呼吸聲不由自主放輕。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貓着腰掂着腳尖摸到阮阮的房門邊。

門打開一道縫隙。

透過大約能容得半個人進去的縫隙,陸汣看到阮阮床上鋪着一床被子,被子一邊鼓起圓形的小山包。

毛茸茸的尾巴露在外面。

熊貓團子似乎是在睡覺。

阮阮用手指戳了戳陸汣的胳膊, 眼睛閃亮亮地,給陸汣比口形, “我沒騙人吧, 是熊貓來了。”

真是熊貓!

陸汣一時之間覺得先前的想法實在匪夷所思, 幸好沒有直接質問阮阮,否則阮阮要笑話他是童話書看多的小孩子了。

兩顆腦袋緊緊挨在一起, 陸汣的短發像是一把粗硬的刷子刮在阮阮臉上,又疼又癢。

阮阮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臉頰,臉上留下一道明顯的紅印。

“被蚊子叮了?”陸汣見阮阮用手指抓臉,以為她被蚊子咬到。

初秋時節的蚊子垂死掙紮,反而咬得更兇,陸家庭院植被茂密,偶爾會有小蟲子飛進來。

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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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汣拉住阮阮試圖撓臉的手, “別撓, 有疤就慘了。”

“等着。”沒給阮阮開口的機會, 陸汣轉身走開,還沒忘放輕腳步。

等陸汣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盒清涼膏, 指腹撚起半透明的藥膏,在阮阮臉上發紅的地方轉着圈圈塗抹一層。

清涼的薄荷味鑽進阮阮鼻子裏。

阮阮揉了揉鼻子,有點癢。

塗完後,陸汣用紙巾擦幹淨手,将清涼膏塞進阮阮手裏,“感覺癢,就再塗一些。”

阮阮點點頭,好奇地打開清涼膏的盒子,湊近聞了聞,濃郁的薄荷味沖得她眼睛發酸。

她下意識揉揉眼睛,誰料手指沾了些藥膏,這下眼睛四周充斥着介于涼絲絲和火辣辣的觸感。

生理性眼淚從眼眶裏争先恐後鑽出來。

陸汣正專心致志看熊貓,雖然只能看到一點小短尾巴,但陸汣腦海中已然勾勒出熊貓的模樣。

白黑相間的熊毛,蓬松柔軟仿佛晴空裏大朵大朵的雲,風一吹便能蕩起漣漪。

圓潤可愛的黑耳朵貼着腦袋,眼睛眯成一條細長的縫,黑色眼圈永遠是微笑上揚的弧度。

陸汣忍不住露出微笑。

身旁的阮阮深吸一口冷氣,陸汣轉身看她。

沒料想阮阮自個連用個清涼膏都能把自己搞哭。

什麽情況啊?

陸汣看着眼淚汪汪的阮阮,順手給她擦了下眼淚。

指腹殘餘的清涼膏再度糊在眼睛上。

阮阮一頓,眼淚掉得更兇了。

好不容易能睜開的眼睛又被辣得什麽也看不清。

陸汣讪讪摸了摸鼻子,意識到自己幫了個倒忙。

陸汣拉着睜不開眼睛的阮阮洗手池清洗。

阮阮眯着眼睛跟着陸汣走進房間,掬了把清水沖洗眼睛。

阮阮清洗的功夫,陸汣打開門走到床邊。

這番動靜沒有驚醒熟睡中的熊貓。

它仍舊裹在被子裏,紋絲不動,仿佛與被子融為一體。

陸汣皺了皺眉,不對勁。

即使睡得再沉,熊貓團子呼吸時身體會有輕微的起伏。

被窩裏的熊貓團子睡得也太沉了。

不會是捂着了吧?

陸汣臉上浮上一層擔憂。

他猛地掀開被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熊貓玩偶。

???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阮阮抓住門框,臉上還有未擦淨的水珠,順着臉頰下巴滑進脖頸。

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哆嗦。

陸汣捏着熊貓玩偶的尾巴将玩偶倒拎起來,眼神莫測,“這就是你說的熊貓?”

阮阮幹笑兩聲,“哈哈哈,跟你開個玩笑。”

心中實則有只熊貓一邊來回轉圈一邊薅着腦袋上的熊毛,黑羽師兄快來啊!

驀地阮阮眼前一亮,“你看,熊貓在那!”

陸汣不為所動,眼神幽幽地注視着阮阮。

阮阮發揮自己的大力氣,沖過來,一把拽着陸汣的胳膊轉了身,指向窗外。

陸汣倒想看看阮阮還能怎麽撒謊,卻只見一個黑白團子蹲坐在玉蘭樹的樹枝上,遙遙望着他們。

房間裏沒有亮燈,他們站在幽暗中,熊貓的身形讓月光勾勒出模糊的影子。

陸汣愣住,推開陽臺的落地窗,樹上的熊貓背着身,留給他一個背影。

它似乎在努力伸爪去夠枝上的玉蘭花。

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黑色絨毛覆蓋的四肢,圓潤的後腦勺。

确實是熊貓。

只是這熊貓怎麽看着好像長大了些?

還沒等陸汣仔細想,熊貓仿佛被新的東西吸引,順着樹幹跳到另一棵樹上。

陸汣和阮阮跑到庭院裏,四處張望樹木的間隙,尋找熊貓的身影。

阮阮轉了轉眼珠,對陸汣說:“我們分開找。”

陸汣不疑有他,既然阮阮和熊貓同時出現,他所推測的便不能作數,必然是要長埋心底不叫人知曉自己曾經的荒唐想法。

陸汣和阮阮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與此同時,藏在樹葉間的黑羽鑽出來,綠豆大的黑眼珠透着得意的光。

阮阮毫不吝啬給黑羽豎起大拇指。

太棒了!

黑羽驕傲地抖抖身上的羽毛,扇動着翅膀繞着阮阮轉了一圈,飛入夜色中不見蹤影。

阮阮見黑羽變回黑羽鳥的形狀飛走後,放下心來。

她爬到一棵玉蘭樹上,變回熊貓形狀,将熊爪爪蹬在樹枝上,等着陸汣找到自己。

沒一會陸汣的身影就出現在阮阮的視野中,阮阮将熊爪采集的玉蘭花般一股腦灑在陸汣身上。

陸汣用手撲掉落在發間的花瓣,擡頭望見面容熟悉的小家夥,俊朗的面龐露出一個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陸汣順着樹幹爬山樹枝,和阮阮并排坐着。

天上一彎明月,樹下一雙影。

一人一熊的背影從背後看極為和諧。

阮阮擡眸望着天上明月,明月沉入她黑亮圓潤的眼眸,蓬蓬臉蛋柔和地仿佛在發光。

陸汣忍不住對着她的臉一陣揉搓,指腹穿過熊毛,溫暖又舒适。

被順毛的快樂仿佛在做按摩,類似電流的觸感傳遍全身,阮阮舒适地眯起眼睛。

陸汣湊得近了,鼻子輕微動了動,自玉蘭花的濃郁香氣中他聞到一股不太尋常的味道。

清涼醒目的薄荷味兒。

陸汣凝神片刻,确定味道是從熊貓身上傳來的。

可是熊貓怎麽會沾上清涼膏的薄荷味?

陸汣湊近熊貓,臉頰處細長的白色茸毛上帶着一股薄荷的清涼氣味。

熊貓自始至終沒有進房間,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清涼膏。

陸汣手指撫摸熊毛的動作停住,心髒在此刻狂躁跳動,蓋過沙沙的樹葉聲,蓋過起伏的蟲鳴聲,充斥他整個鼓膜。

那個剛剛被他排除掉的猜想再度從角落裏扒出來。

抖去灰塵,清晰地擺在陸汣面前。

沉浸在順毛快樂中的阮阮發現陸汣順毛的動作止住,她微微歪着腦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陸汣。

陸汣怔怔望着阮阮,鑲嵌在蓬松熊毛上黑寶石般明亮的眼眸逐漸與另一雙眼眸重合。

它的主人有一張娃娃臉,白皙如瓷的臉龐,秀氣的鼻子,飽滿的唇,笑起來臉頰有兩個甜甜的小梨渦。

她是阮阮。

它也是阮阮。

“阮阮。”陸汣輕輕叫了一聲。

阮阮愣住,瞳孔有一瞬間的縮小,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不是人形阮阮。

熊貓阮阮眨眨眼,熊爪握住一朵開得正好的玉蘭花揪來揪去,似乎完全聽不懂人類的話。

陸汣微微笑了,他壓抑着激動的心情,接着自言自語補充道:“阮阮,阮阮找熊貓還沒回來。”

阮阮松了口氣。

熊貓支棱的毛耳朵,在聽清陸汣的自言自語後重新恢複自然軟潤的形态。

陸汣覺得有意思極了,心裏樂得找不着邊。

絕不能讓阮阮知道他已經看破一切,萬一阮阮因此走掉了怎麽辦?

還有就是陸汣突然發現這樣偶爾逗逗阮阮還挺有意思的。

阮阮來了他們家,就是他們家的一份子,四舍五入陸汣養熊貓的願望實現了!

陸汣嘴角抽搐了幾下,壓制住過分浮誇的笑容。

阮阮還想着怎麽趁陸汣不注意溜走,陸汣就先提出要回去睡覺。

順理成章和陸汣道別,阮阮找到一個沒人看到的地方變回人形。

走進別墅正好遇見陸汣,陸汣看起來容光煥發,精神得很,一點不像犯困的模樣。

“我沒找到熊貓。”阮阮嘆了口氣,耷拉着腦袋。

陸汣臉上挂着迷之微笑,眼眸盯着阮阮烏黑的發頂,意味深長,“我找到了。”

國慶假期快要來臨,同學們都興致沖沖讨論假期安排。

有同學約阮阮一同出游,阮阮有些猶豫。

她托着腮想要不要回一趟青鸾山,她有些想家了。

不着調的師父,校長阿姨,熱心的村民,還有青鸾山的一草一木。

問起阮阮就不可避免問起黑羽,黑羽兩天沒有出現在熊高校園,大家都有點想念它。。

黑羽的小信箱塞滿了滞留信件。

阮阮也不知道黑羽師兄去了哪裏,自從黑羽師兄變回熊貓幫助完阮阮之後,阮阮就再也沒見過黑羽師兄。

不過阮阮倒也沒有太多擔憂,黑羽師兄自由來去慣了,可能去找哪個鳥小弟玩,或者偶遇自己的真命天鳥了。

直到阮阮在電視上看見一則本地新聞:

“市民散步時竟偶遇受傷大熊貓,現已成功救助大熊貓,将送往熊貓園休養。”

鏡頭給了籠子裏的熊貓一個特寫。

!!!

阮阮驚呆了,是黑羽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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