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哪一只是阮阮啊?
李方撥開一只熊貓幼崽的爪爪, 被熊爪遮擋的臉龐露出來,不是這個。
他低頭繼續翻找,一會擡擡這只熊貓的熊掌, 一會捏住那只熊貓的臉頰。
有只熟睡的熊貓幼崽被他鬧騰醒, 不耐煩地抱住李方的手指,一番啃咬, 糊了一嘴口水。
李方看着濕噠噠的手指, 嫌棄地皺起眉頭,當下心裏的煩躁之意更盛。
藏哪去了?
他的動作不再小心翼翼,變得粗暴起來, 毫不顧忌地把排除掉的熊貓幼崽推到一旁。
這番折騰好幾只熊貓幼崽都醒過來,三四只熊貓團子圍聚在李方伸進圍欄的胳膊旁。
把他的胳膊當成攀爬的樹, 樹上借着一個兩個三個熊貓團子。
李方甩不開黏上來的熊貓, 用空閑的胳膊去扯攀着胳膊不放的熊貓崽子。
熊貓崽子跟吸鐵石的, 扯也扯不開。
李方拔河似的身體用力後傾,想把胳膊拽出來。
熊貓崽子們卻來了興趣, 一個拽着一個,硬生生把李方拽得一個趔趄。
啊呀!
他驚呼一聲,以倒栽蔥的姿态跌進圍欄裏面。
有熊貓崽子爬上李方的頭頂,熊爪爪拽着他的頭發扯來扯去。
Advertisement
混亂中李雙懷裏掉出來個東西。
那是裝着雙雙尿液的瓶子,瓶子歪倒,液體傾灑在地板上。
“誰在哪裏?”
李月站在門口,拿着手電筒。
手電筒的燈光對準圍欄旁不明身份的人。
李方扒開抱着他臉流口水的熊貓崽崽, 眼睛被手電筒刺目的燈光照得條件反射性眯起。
李月這才看清對方的臉龐, 驚呼出聲, “你怎麽在這?
他用袖子擦了擦臉,勉強笑道:“副園長讓我晚上巡查巡查舍房, 聽見有動靜,進來看看。”
李月欲言又止,實在是李方看起來形容狼狽。
頭發讓熊貓團子扯成雞窩狀,臉上還糊着亮晶晶的口水,眼鏡歪歪斜斜挂在鼻梁上。
李方把趴在自己頭頂的熊貓團子拽下來。
頭皮頓時一陣疼痛,懷裏的熊貓團子爪爪上赫然抓着一把頭發。
李方臉上沒忍住露出心疼的表情。
李月幫着李方滿地亂爬的熊貓團子放回圍欄裏面,嗅到空氣中淡淡的尿液味道,定睛一看木板床上一片深色的水漬,自言自語,“哎呀,居然尿了這麽一大灘。”
她得給熊貓換換個新墊子。
李方手背在身後,假模假樣看了眼圍欄裏的熊貓,問道:“我好像沒看見新來的熊貓,那只叫阮阮的,它不在這間舍房嗎?”
聽李方這麽一說,李月才仔細看了看木板床裏的熊貓。
用手指數了數,可不是少一只熊。
她立刻走到通往室外場地的小鐵門邊上,輕輕一推,門開了。
毫無疑問,阮阮又又又偷溜出門。
李月在場地外找了一圈,樹上樹下都沒有阮阮。
她直接去監控室,調出隔壁懶懶場地的監控,果然看到一大一小兩只熊貓挂在樹上呼呼大睡。
天上一輪明月高懸,樹上一對熊影成雙。
“嗚嗚嗚,我能看一晚上。”
“現在組團偷熊,還能買一送一。”
“哈哈哈阮阮和懶懶好有緣分吶!”
“翻牆撬鎖來找你,這是什麽絕美友情。”
......
電腦屏幕的幽光映入一雙眼眸,陸汣起身離開電腦。
他的眼睛忍不住落在窗外的白玉蘭樹上,花開得正好。
他和阮阮也曾經坐在樹上看星星,看月亮。
現在就他一個人。
要早點把阮阮救出來!
陸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迫切期望明天能趕快來臨。
美好的一天從和懶懶師姐一起睜開眼睛開始。
阮阮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眯着眼睛看着日光從樹葉的間隙穿過。
李月似乎已經習慣阮阮出現在懶懶的場地裏,帶着瓶瓶奶來找阮阮。
懶懶身邊圍了一大圈青翠的竹子,色澤誘人,她視線掃過這些竹子,似乎在挑選最順眼的入口。
圍牆外陸陸續續開始聚集游客。
阮阮跳到懶懶肩膀上,覆在她的心形大耳朵上說了一通悄悄話。
懶懶猶豫地看着阮阮,阮阮黑瑪瑙般的眼眸寫滿真誠,見懶懶看她,用力點了點頭。
于是游客們看到懶懶伸爪扯下一大把竹葉茂密的竹枝,卻沒有放進嘴裏,而是交給阮阮。
就在游客們以為阮阮會嘗試吃竹葉,阮阮做出一個奇怪的舉動。
她握着比自己身形還長的竹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三下五除二摘掉多餘的枝節,只留下幾根細長的竹枝,竹葉點綴其間。
阮阮抱着兩根竹枝走在前面,阮阮慢吞吞起身跟在阮阮後面。
兩只熊貓來到水潭前,清淩淩的池水倒映着兩只熊影。
阮阮把其中一根長一些的竹枝分給懶懶。
阮阮将柔韌的竹枝浸入池水中,竹葉吸滿豐潤的水分。
懶懶照做。
竹枝從水中甩入空中,清亮的水珠随着風的力度灑在臉上,清爽舒适。
游客們滿心疑惑看着眼前的場景,直到阮阮把竹枝塞進嘴裏,來回劃動。
她好像在刷牙?
懶懶學着阮阮的樣子把竹枝塞進嘴裏,嘴巴先于大腦,嚼吧嚼吧将竹枝嚼碎咽進肚子裏。
懶懶呆呆望着只剩短短一截的竹枝。
阮阮早有準備,重新挑了一根竹枝遞給懶懶,認真道:“六師姐,這次千萬不要吃掉哦。”
懶懶笨拙地學着阮阮的模樣開始了熊生第一次刷牙。
兩只熊貓蹲坐在水潭前用整齊劃一的動作刷牙,豐茂的竹葉暫且取代刷毛的功能清掃口腔。
刷得差不多,阮阮俯身埋進水池裏,猛吸一口水。
熊臉上仰,眼睛注視着天空的方向,嘴巴動來動去,漱口。
兩只熊同時噴出兩道小水花。
阮阮和懶懶面對面坐着,上下牙齒碰在一起,呲着一口潔淨的白牙。
刷牙任務完成!
阮阮跟懶懶說即使熊貓也要認真刷牙,否則牙齒會痛,牙齒痛就吃不到美味的蜂蜜。
阮阮記得,懶懶師姐的第二形态也是人類。
幾年前懶懶師姐出山歷練時就是以人類的形态離開的。
阮阮卻在熊貓園遇見熊貓形态的懶懶。
阮阮好奇地問過懶懶。
懶懶在吃竹的空隙回答了阮阮的疑惑。
她好像很久不開口說話一樣,說起話來有些磕磕絆絆,“這裏,有吃有喝,挺好。”
仔細想想,懶懶師姐說得不無道理,這符合懶懶師姐的作風,只要有美味懶懶師姐就能滿足。
可阮阮心裏隐約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安。
下午懶懶師姐被送去做體檢。
懶懶不在,阮阮就乖乖跟着李月回到幼稚園一班的場地。
下午游客變得更多。
人群中一群年輕的高中生顯得分外有活力。
一個卷發少年在場地外的熊貓立牌上駐足,他興奮地朝人群中另一個少年招手,“陸哥,快來看,這裏有只熊貓叫阮阮。和阮阮重名,太有意思了!”
龐卷胖乎乎的臉龐洋溢着笑容,聲音極具穿透力。
人們下意識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遠處走來的少年。
迎着陽光走來的少年五官深邃濃烈,皮膚極白,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漫畫少年。
人群中有十幾歲的小女生忍不住竊竊私語,目光在他身上游離。
從漫畫少年堕落到人間只需一步。
陸汣勾過龐卷的脖子,拖着龐卷靈敏地從人群縫隙中飛快穿梭。
速度之外,等人們反應過來,陸汣已經帶着龐卷來到圍牆前排。
有羞答答的女孩子主動和陸汣搭讪,“你也喜歡熊貓嗎?”
陸汣盯着場地裏嬉戲打鬧樂不思蜀的熊貓,氣哼哼地,“我更喜歡打熊貓,尤其是不着家的熊貓。”
女孩子臉上的羞怯凝住,啥玩意?
龐卷還在陸汣耳邊嘟嘟囔囔,“太有意思了,有只熊貓和阮阮充滿,阮阮沒一起來太可惜了。”
陸汣說:“誰說阮阮沒來,阮阮來了?”
龐卷臉上又驚又喜,踮起腳尖四處回頭張望,“阮阮從老家回來了?哪呢?哪呢?我怎麽找不到?”
陸汣指着場地裏抱着瓶瓶奶喝得歡實的熊貓,說道:“那就是。”
龐卷順着陸汣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半晌才摸着腦袋大笑:“陸哥,你也會講笑話了哈哈哈哈哈哈!”
龐卷眼睛笑成一道縫,心裏對陸汣的佩服之意更上一層樓。
熊貓阮阮也叫阮阮,陸哥這腦筋急轉彎差點把他繞進去。
等回頭見到阮阮,他要講給阮阮聽,一定很有意思。
陸汣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阮阮這快活的模樣,可不想困在熊貓園出不來,倒像是樂不思蜀啊!
還沒等喝完瓶瓶奶,阮阮就抱着奶瓶打起瞌睡,腦袋在木架子上一點一點的,眼眸漸漸阖上。
吃飽就睡,睡飽就吃,阮阮不是熊貓是豬吧,是吧是吧,陸汣默默吐槽。
下午來給幼稚園一班的熊貓團子喂瓶瓶奶的不是熟悉的飼養員李月。
李月臨時被安排別的工作,脫不開身,園裏安排雙雙的飼養員李方暫時幫李月帶一下熊貓。
李方穿着防護服走進場地,挨個給場地裏的熊貓幼崽發放瓶瓶奶。
輪到阮阮,他将瓶瓶奶遞過去,瓶身點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阮阮爪爪抱着瓶瓶奶仰面朝上喝奶,今天的奶味道似乎有點不一樣。
阮阮喝着喝着覺得一陣困意來襲,湛藍的天空收縮收縮,被黑暗積壓。
李方挨個給熊貓幼崽擦嘴,最後走到阮阮面前。
李方将阮阮抱緊懷裏,熟睡中的熊貓幼崽乖乖巧巧躺在懷裏。
他抱着阮阮往場館內走,在場的游客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