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阮捷趕快轉了話音:“知道啦。”

鄭北林翻了個身,合眼睡了。阮捷摸不清他是什麽意思,估計也是酒意上頭,困到不行了。再或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剛剛在說什麽?但他居然被那六個字感動了。

阮捷轉身走出去,關上房門,動作很輕,像個賊。關上以後立馬把發卡取下來,兀自做了個鬼臉。邁出半步,腳又收回來了,就在鄭北林卧室門外站成木樁。

仰起頭,借着客廳的光,把這套房子,視線所及之處慢慢掃視過來——真的算不上大,裝潢也不是時下最流行的。有年份的房子了,原本就是他們一家四口住。母親顧筱女士不喜歡鄭北林的媽,按理說,也不該賴下去。

但他不想走。

回了卧室,拿出紙和筆,把“男神很高冷”抄完一百遍,洗澡睡覺。

一大早,阮捷被敲門聲吵醒。

昨晚腦子裏東西太多,混泥土一樣咕嚕咕嚕攪拌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睡着的。現在感覺眼睛才剛合上不久,聽到動靜便一陣煩躁,先是不理,緊接着又敲了幾下,人半醒了,想起這不是在寝室,也不是在自己家。

“北林哥?”

翻了個身,一條長腿敞露床尾空調吹出的冷氣下,壓着被面。

外面輕輕應了一聲。

不是喝多了麽,這才幾點就這麽精神?

把手伸向枕邊,想拿手機看看時間,摸了一圈,手上一頓。

空的。

再摸一圈,範圍擴大,連床櫃也一起找過來。

還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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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徹底醒了。鄭北林好像從不會在大清早敲他的門。再細細回想,好像昨天一直忙着思考鄭北林的事,從他房裏出來以後就沒動過手機。

“我進來了?”

正思量着,外面傳來聲音。

居然還沒走。

阮捷回了句好,把腿塞回被子裏,裸着上身坐起來。他愛穿圓領T恤,鎖骨附近有一圈輕微的色差分界線,其實平時在家裏穿背心也能被看見,現在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多虧最近跟着鄭北林鍛煉,肉緊實了很多,腹肌都若隐若現了。

就在萌生這段小心思期間,門被打開,鄭北林走進來,剛晨跑回來的樣子,頭發和裸露的皮膚都是汗濕的,穿一件深黑短T,咖啡色短褲,肩寬腿長,還有些性感。

性感。

這兩個字冒出腦海,旋即阮捷自己也愣了。

晃神間,鄭北林走到床頭,朝他遞來手機。

阮捷接過來,一邊幹笑:“我正琢磨是不是放你那了。”

鄭北林道:“你朋友找,來了電話。”

不等阮捷說話,轉身要出去,卻在路過寫字臺時候停了停。阮捷跟着望過去,心下一涼——昨晚寫一百遍“男神很高冷”的廢紙忘記扔了。

正琢磨着要是被問起來,到底回答男神是謝霆鋒呢還是張學友,鄭北林一扭頭,出去了。

阮捷長舒一口氣。

門外又傳來鄭北林的聲音:“買了油條豆漿,既然醒了就來吃。”

阮捷忙提起氣答好。

低頭摁亮手機屏,一通未接來電,一條未讀短信。沒加鍵盤鎖,但不用點開就能閱讀完整的短信內容——實在很短。

【137XXXXXXXX,房東電話,合租對象有了,也是實習大學生】

發件人,陸之瑤。

這短短幾分鐘內,阮捷已經經歷了好幾次心情起落,涼了又熱熱了又涼,這下簡直想把冷風都關了。

以最快速度洗漱完畢,小心翼翼進廚房,鄭北林不在。多半洗澡去了,油條已經放在盤子裏,豆漿放在保溫桶裏,他打開蓋子,給自己舀了一碗豆漿,邊吃油條邊喝。

不久,主卧房門響起,伴着腳步聲,鄭北林進了廚房,換了幹淨的背心短褲,頭發已經幹了。在他正對面坐下,一邊道:“一會有選課要上,你自己準備午飯。”

阮捷一愣:“啊?”

鄭北林咬了一口油條,慢慢嚼碎咽下,停下來看他:“之前說過,這個禮拜開始,到十一月底,禮拜天早上有選課。”

阮捷隐約想起來,連連點頭。

就醒後的鄭北林重新生出一種叫人害怕的氣場,阮捷已經開始想念他喝醉後的樣子。

他有些走神,拿着油條一直沒動。

隐約聽見鄭北林問是不是不愛喝豆漿,下意識就回了一句喜歡現磨的。

說完就清醒了,後悔莫及。鄭北林連早餐都給他帶回來,嫌東嫌西未免太過得寸進尺。立即補救道:“其實都好啊,我不挑食。”

鄭北林應了一聲,沒再看他。

阮捷沉吟良久,嗫嚅着道:“那個短信……”

鄭北林沒動,但阮捷知道他在聽,稍微停頓又繼續,“那個短信,你別誤會……瑤瑤是我閨蜜,之前我房子沒着落她也急,就請實習單位的人打聽着,現在有了合适的,問我租不租,但我沒那個意思。”

鄭北林擡頭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阮捷又道:“能住這裏是最好不過的,各種方便……剛來時候就覺得我們不熟,會打擾到你。”又笑,“現在打算留下來了,除非實習結束或者你親自趕我。”

鄭北林手上拿着一根油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一咧嘴,笑了。

他很少笑得這麽高興,阮捷心肝也跟着顫。

鄭北林把手上的油條一掰兩半,一半朝他遞過來,看着他接過去,再低頭吃自己的。

一直到鄭北林起身要走,兩人都不再有交流。阮捷還是心虛,在他起身的一刻又叫了他一聲,他停下來,回頭靜待下音。

“我真沒有不喜歡這裏的意思。”阮捷委屈得都想把心掏出來給他看了。

鄭北林似乎有些意外,停頓片刻後忽然一笑:“知道了”

“那你還不說話。”

這話一出,阮捷也被自己吓到。

膽子壯了,顯然是最近的鄭北林太好了。

小心觀察鄭北林的反應,對方的笑已經收了回去,阮捷心裏一緊,忽然見他轉身,繞過桌子朝他走過來,還沒明白怎麽回事,腦袋就被揉了一下。

阮捷整個人一僵,像被一道驚雷劈中。

頭頂飄來鄭北林平靜無波的聲音:“那酒後勁大,精神不太好。”

一聽他說不舒服,阮捷立馬回到正常狀态,“還不舒服啊?”頓了頓,“昨天只喝了茶,應該再讓你吃些水果什麽的。”

鄭北林搖搖頭:“不嚴重。”

阮捷道:“昨天你都沒吃多少東西,就顧着喝了。”

鄭北林笑了笑,轉身出了廚房。阮捷想都沒想就跟了出去,見他進了主卧,大概去換衣服,他便從茶幾果籃裏揀了只蘋果來削皮。鄭北林再出來,已經是白襯衣加西褲,規規整整。阮捷拿着削好的蘋果遞過去,讓他先吃。

鄭北林一手拎着公文包,愣了幾秒,接來蘋果,在沙發上坐下。

茶幾上還有一盒費列羅,阮捷剝了一顆吃。

從他來住,一直到現在,零食水果飲料應有盡有,還沒有斷缺過,不知道是鄭北林本來的習慣,還是從一開始就真沒排斥他,并且用心把他當小孩照顧。

“你好像很懂。”

鄭北林忽然道。

阮捷不明所以:“懂什麽?”

鄭北林道:“宿醉。”

阮捷知道他想說什麽了。

忙哈哈笑道:“我喝酒都看場合,酒量不好,但也沒人灌,很少醉的。”

鄭北林點了點頭,又道:“感覺而已。”

兩顆巧克力吃完,阮捷無所事事,把糖紙那在手裏玩,發出窸窸窣窣的脆響。

“以前照顧我爸,當時他喝得挺兇。”

語調變了,鄭北林扭頭看他,見他垂着眸,專心擺弄糖紙,好像那是天底下最有趣的玩具。

那段日子,對陸之瑤都很少提,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想說給鄭北林聽。

或許因為和他們家也有關聯?

“那時候我奶奶生病,要找骨髓,找不到,而且需要好大一筆錢,我爸生意上又賠了,而且不是我們一家人的生意,還有好多人受牽連。”糖紙的窸窣聲忽然停下,“鄭伯伯也跟着賠了。”

鄭北林已經吃完蘋果,把果核扔進垃圾桶,抽了紙巾來擦。

阮捷道:“他躲回鎮子上,有事沒事就喜歡偷偷喝,我媽出門借錢去了,他不讓我告訴我媽,我也不敢告訴。”又擡頭看鄭北林,一咧嘴,露出兩顆虎牙,“那時候鄭伯伯經常來,跟我說要照顧好我爸,他壓力很大。”

鄭北林看着他,沒說話。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阮捷從忽如其來的情緒裏出來了,臉上有些臊,後悔一不留神就倒垃圾似的說了一通好像要博人同情的話。剛想說點什麽樂呵樂呵,就見鄭北林拎了公文包從沙發上起來,走過來在他腦袋上摸了摸。

“好好在家。”

說完就朝玄關去了。

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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