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節
年紀又後悔,找我吵架。”
阮捷道:“我哪會跟你吵架啊?不是,你真是……算了。”
鄭北林按住他的後腦勺吻過來,這次主動權回到他手上了。
恐怕再找不到比鄭北林更無可挑剔的戀人了,阮捷甚至希望他霸道一點,自私一點。他這樣簡直讓他有些無所适從。陸之瑤說的沒錯,他二十二年的福氣都攢到鄭北林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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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鄭北林的生日一齊到來的,是傅以丹的葬禮。
早晨起來還是晴天,臨近中午就下起淅淅瀝瀝的冷雨,雨點像是夾着冰碴子,由冷風銜先嘴裏往人臉上紮。阮捷和鄭北林用羽絨服把自己包結實了,再纏上圍巾,戴好手套,鄭北林又給阮捷套上一頂黑色毛線帽,才磨磨蹭蹭地離家。
進了電梯,阮捷在身上狂摸一陣,蹙起眉。鄭北林問怎麽了。
“鑰匙。”阮捷道,“我回去拿鑰匙。”
鄭北林道:“不用了,今天我一直在,不會讓你鎖門外。”
昨晚被鎖門外一個鐘頭的阮捷:“……”
鄭北林嘴角一牽,擡手摁了摁他後腦勺。
昨晚鄭北林參加院裏的聚餐,阮捷恰好忘帶鑰匙,手機沒電,在走廊上可憐巴巴坐了一個多鐘頭,鄭北林回來看見家門口坐了個人,再一看是阮捷,歪着頭睡得香,還打着輕鼾,口水挂了滿下巴。
被鄭北林輕斥了一番,他以前不教訓他,最近倒是不忌諱了。
傅以丹的事剛發生不久,一幫朋友聚起來搞慶祝也不合适,鄭北林把生日慶祝計劃取消了。鄭北夕來了電話,讓鄭北林他們倆從葬禮回來就去鄭父鄭母那裏,一家人借鄭北林的生日聚一聚,吃個飯。
死者年紀輕輕,加上死亡原因特殊,葬禮的氛圍更加沉重。傅家人一臉倦容,招待賓客都有些心不在焉,阮捷再見傅先生,主動上去叫伯伯,這位先生也不過淡淡一點頭,又轉向別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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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北林他們一幫朋友聚在一起,還有五六個是阮捷沒見過的,場合特殊,鄭北林做過簡單介紹後只互相點頭便揭過。樊羽沒有到場,他大概和傅以丹也不熟,阮捷也是陪同鄭北林才到這裏的。倒是方季到了,跟着裴歌來的,裴夫人方冉在外出差,方季算是替她。上次的事還沒說清楚,阮捷和他都有些尴尬,連招呼也沒打。
李和安瘦了一圈。頭發剃短了,下巴上蓄了星星點點的胡茬,眼窩凹陷,絕世佳公子轉眼變為飽經滄桑的老男人。見了一幫朋友,倒是還不忘嬉皮笑臉,說說這個又逗弄逗弄那個。他沒能停留多久又要去招待其餘賓客——又來了一幫傅以丹的朋友,他們明面上不敢為難李和安,但就是阮捷都看得出每個人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冷漠。李和安抽空又過來,拍了拍阮捷,低聲道:“替我謝謝陸之瑤。”
就這麽一句,等阮捷點了頭,他又走了。
說來也巧,雨在出殡後停了下來。
雲層邊緣翻出鴨卵青,厚墩墩的壓在頭頂,整片天空像破裂的蛋殼,蛋清似的陽光從雲縫間流淌出來,蒸出微薄的暖意,空氣中的水汽一點一點被烘幹,風聲漸小,路邊的枯樹枝桠停止擺動,出殡的馬路被洗成深褐色,矮着頭鑽向地平線。
阮捷還在張望,身後忽然冒出個聲音。回頭一看,是方季。後者對鄭北林笑笑,“鄭老師。”
鄭北林點點頭,對阮捷道:“回車裏等你。”
目送鄭北林離開,方季走近了兩步,收起笑,“我又仔細想過幾次,還是覺得告訴你比較好。”
阮捷想了半天:“石頭的事?”
他想不出他們倆還有什麽值得單獨聊聊的話題了。
方季點頭,沉吟片刻:“那兩天,我和樊羽一間房。”
阮捷蹙眉。
“我想不出還有誰能往我的包裏放東西了。”方季道,“他們恰巧是師生,本來不該亂猜。”又笑起來,“不過好歹是你學長,不能就這麽看你吃虧。”
心裏轉了個彎,把方季的話消化了,阮捷笑道:“不懷疑我喜歡你啦?”
方季悶聲笑了一會,道:“快去吧,還等着你。”
阮捷漸漸斂容,聲音放低:“謝了。”
鄭北林在車上聽歌。
阮捷剛坐進去就聽見音響裏S.H.E撕心裂肺地含着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扣好安全帶,他跟着吼了幾嗓子,鄭北林把音響關了,發動引擎,“先去一趟超市,喬銳要吃龍蝦。”
阮捷一拍腦袋:“這祖宗也要來……”
鄭北林無聲地笑。
阮捷把帽子脫了,“你就不關心我和方季說了什麽呀?”
鄭北林道:“說了什麽?”
阮捷道:“說了要不要舊情複燃。”
鄭北林瞥他一眼。
阮捷撇嘴。
鄭北林道:“你大學就談過方季?”
阮捷臉上蹦出一條彈幕——八卦啦八卦啦鄭老師你終于八卦啦。
咧嘴樂了一會,賣足了關子,才道:“我暗戀過的人挺多的,高點帥點,性格好點,我就喜歡了。稀裏糊塗的也不知道喜歡過多少,但想交往的還真沒有。方季是唯一交往過的,是他追的我。”
鄭北林嘴角帶笑,阮捷見他是真的不介意了,繼續道:“他是我們班助的朋友,跟我玩過幾次就追我了,我也是頭一次給人追,頭一次遇到同類,稀裏糊塗就答應他了。他挺照顧我的,但我倆越相處越不像戀人,我覺得不對勁,又不知道該怎麽給他說,後來他主動提的分手,他其實自己也沒真喜歡過我。”
鄭北林半晌才道:“你也太好騙了。”
阮捷道:“純情嘛。”
鄭北林笑道:“該慶幸方季不是什麽壞人。”
阮捷道:“你也不是壞人。”
鄭北林笑了笑,随手開了音樂,音量調得很低,是阮捷沒聽過的老英文歌。
阮捷想了一會,道:“方季說我們這樣的人能看出來的,真這麽神啊?”
鄭北林道:“因人而異,有心掩飾的話一般看不出。”
阮捷道:“那他怎麽看出我是的?騙我啊?”
鄭北林低聲笑。
阮捷沉思良久,“我操……”
如果這句話只是試探,他搖頭了,說開個玩笑就能一笑置之,而他點頭了,就能照着劇本走下去。他比方季嫩多了。
鄭北林道:“所以說你好騙。”頓了頓,“或許他也早看出你不喜歡他了,但拖到最後,是他在确認自己的感覺,等确認自己不喜歡了,才分手。”
詫異之後就是挫敗,阮捷焉了吧唧地坐了一會,道:“完了我有點恨他了。”
鄭北林笑道:“我的猜測而已,況且從我的角度推測,多少點了些私人情緒,有偏見。”
阮捷一愣,沒料到鄭北林吃醋也能吃得這麽君子坦蕩蕩的。
偏頭盯着鄭北林,阮捷眨了眨眼睛:“方季讓我別辜負你。”
鄭北林愣了愣,嘆道:“我小人了。”
阮捷從包裏掏出一只荷包,塞到鄭北林羽絨服口袋裏。鄭北林道:“生日禮物?”
阮捷挑眉笑笑,雙手抱胸,歪着頭跟着哼音響裏的調子,不會唱詞,曲也不熟,哼得滑稽。
直到等紅燈,鄭北林才掏出荷包來看,深紅的底,鴛鴦刺繡,拉開荷包口的小繩,裏面是顆石頭,那顆命途多舛的雨花石。鄭北林扭頭看阮捷,對方恰好也亮着一雙眼睛看他,那副模樣讓人忍不住想伸手順毛,鄭北林确實也伸手去順了,掌心在他頭頂碰了碰,再把荷包收回口袋裏。
“荷包是我奶奶繡的,跟了我十五年啦。”
“護身符?”鄭北林輕聲道。
阮捷沉吟:“也有這個意思……不過她會繡很多東西,還有人跟她買,病重時候賣光了,我只留了這個。你有空仔細看那一針一線,很漂亮的,我奶奶以前還是大家閨秀,地主千金,不過讓鬥地主給鬥垮了,命也不好。”
鄭北林眸光一顫,剛擡手,綠燈亮了。
鄭北林開車穩,不争不搶的,過了路口就被抄了兩次,也不見他提速。
“雨花石給我,荷包你留着吧。”
阮捷瞪眼:“哪有這樣的,收禮物還退貨!”
鄭北林哭笑不得。
阮捷道:“我奶奶說可以留着送老婆的。”
鄭北林:“……”
半晌,鄭北林做了權衡:“就當她送給我們的,我放床頭,你随時可以看看。”
畢竟是奶奶唯一留給他的東西,要說舍不得是有的,但送給鄭北林心甘情願。阮捷覺得鄭北林多慮了,但既然他執着,阮捷也不好反對。
剛結束的一首歌曲旋律很讨喜,播放器剛切換下一曲,又被阮捷切回來了。
鄭北林忽然道:“樊羽那邊,我會做個了斷。”
話題太跳,阮捷有些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