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是誰的電燈泡

一早醒來，劉子烨的心情就非常糟糕。

最直觀的外在表現就是他今天一直在笑。

這是劉子烨的個人習慣，心情越糟糕，就笑得越是燦爛。

當然，經過半年的相處，519的其他小夥伴們尚且沒有發現劉子烨這個習慣。只是在一次次的眼淚中，鍛煉提高了“烨哥晴雨表辨別”的求生欲。

今天也是這樣，老大敏銳地發現不對後，就趕緊在微信上私戳另外兩個。

【老大哥】：烨哥不爽橙色預警，能避則避，避不了的，盡快安息。

誰知道賀傑這個傻小子，一睜眼還沒看手機消息呢，就吵着要玩絕地求生。

最後四個人分坐在小木桌上，氣氛詭異。

劉子烨推說手感不好，不玩，就是戴着耳機，開啓觀戰模式。

老大和老三看着一臉興奮的賀傑和表情寡淡的劉子烨，心情萬分悲壯地點擊，進入游戲。

結果就是由于注意力不集中，把把落地成盒。

更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到車開進了第二個安全圈，在劉子烨一句“後面有人”的溫馨提醒中，集體翻車撞樹，最後死于槍下。

在賀傑崩潰的一次次哀嚎，和老大老三的默淚中，劉子烨的心情逐漸轉好。

這把運氣不錯，天命圈，茍到了最後。

只是最後太茍，一槍沒開，就被扔進來的手榴彈團滅了。

大型翻車現場，車員們自動下車退隊。

Advertisement

老大和老三繼續回到各自床位上自閉，賀傑跟找他的女生吃飯去了。

劉子烨則繼續坐在電腦前，轉而處理別的事情。

“昨兒聽賀傑說，找他那個女生是經管的？”老大劃着手機，順嘴問了句。

“好像是，”老三接着話頭回，“大冷天的，從分校區那麽遠的地方跑過來，人姑娘也是不容易，賀傑可真舍得。我剛看了眼，長得還挺可愛的。”

“不是說是初中和高中同學麽，就別瞎猜了。”

“猜猜怎麽了？他倆站在一塊兒看起來挺搭的。而且自然相處，日久生情。烨哥你說呢？”

劉子烨推了推眼鏡，不予評價。

方才太過沉浸在游戲快樂裏，根本沒有注意來的人是高矮胖瘦，更別提臉了。只記得眼角餘光瞥到門口的人，好像穿的是一件灰色羽絨服，衣角上還綴着幾個小毛球。

但是平心而論，他對別人的八卦消息是一點點興趣也沒有。

到了午餐時間，床上的兩人不肯下來，點了外賣，等着送上門。

劉子烨披了件大衣，獨自去了最近的食堂。

他到食堂的時間偏晚，剩下的菜也不是很多，所幸他不挑食。

還在吃飯的人也不多，坐得稀稀落落的。

劉子烨挑了個角落，才剛把餐盤放下，對面卻突然來了人落座。

“？”

劉子烨擡頭看對方。這是一張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面孔。

“劉子烨同學，好巧啊，在這裏碰見！”李薔刻意忽視了劉子烨的排斥，爽朗地開口。

“你是？”

“我們兩班經常一起上大課，我是十班的學委。我叫李薔，你記得嗎？”

“有事？”劉子烨低頭繼續吃飯，俨然一副強硬的逐客令模樣。

李薔一時語塞，但還是很快調整了過來。她這幾個周末總是刻意地繞到允禮宿舍附近的食堂吃飯，吃完也不離開，總想着能不能來個偶遇，沒想到這次真的等來了劉子烨。

“也沒什麽事，就是剛才在那邊看見你，想跟你打聲招呼。順便……還想問問你C＋＋的小組還缺不缺人。”

C＋＋？小組？

劉子烨停了停筷子：“我記得，陳教授還沒有布置分組任務吧？”

“是還沒有，但是聽往屆學長學姐說，最後交的小組大作業，大概五到六個人一組。”李薔看着劉子烨，語氣和目光都帶着期許，“我問學長學姐拿了原始代碼看了一下，應該不是很難。如果我們一組的話……”

“不必了，”劉子烨打斷，早晨那股沉悶的心緒又湧了上來，讓他有些煩躁，只想趕緊把人打發走，“我不随便跟別人組隊。”

李薔還想說什麽，但是對上了劉子烨冰冷的目光，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拿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前還不太甘心地補了句：“如果你改變心意，可以來找我。”

“等一等。”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薔驚喜地轉身，以為劉子烨想明白了，願意接納她了。

誰知道迎來的卻是更加決絕淩厲的語氣。

“以後別到處堵我，我不喜歡太主動的女生。”

劉子烨的語氣輕松，像是在開玩笑，雙手交叉撐着下巴，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但鏡框底下的墨色瞳孔卻像是泛着巨浪的海，透出警告的意味。

李薔下意識地抖了抖，臉騰地紅了起來，随即又羞又怒地跑開了。

世界終于清靜了下來。

劉子烨卻突然失去了胃口。

他對這個女生只是略微有些印象的，但就在剛剛她轉身的時候，他才突然想了起來。走廊、教學樓、食堂、操場……她出現在他視線裏的次數和頻率并不正常，屬于異常值。

既然是異常值，就需要進行清理。現在，清理完畢。

“只是可惜了這頓飯，本來還想好好吃的。”

……

從食堂出來的時候，好巧不巧，迎頭撞上了賀傑和跟他一起吃飯的女生。

“嘿，烨哥，剛吃完飯啊。”賀傑看了下劉子烨四周，發現沒有老大和老三的身影，“就你一個人？接下來去哪兒？回宿舍？”

賀傑大嗓門出了名，此刻又挨劉子烨很近，震得他耳膜隐隐發疼，便往旁邊退了退。

“打算去趟圖書館，借點上次教授推薦的書。”

劉子烨這一退，正好往那個女生方向近了一步。

第一次正式打量這個賀傑的同學。

她的個頭不是很高，穿着小靴子才堪堪到他倆胸前。裹着一件深灰色的羽絨服，衣角綴着的他之前瞥見過的幾個小毛線球。因為外面冷，帽子是豎起戴上的，使得她半張臉都埋在灰白相間的毛領和白色圍巾之中。

小圓臉，眼睛倒是很大，睫毛很長，撲扇撲扇地。

可能因為身形嬌小的原因，整個人看起來年紀更小，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像是某個受了驚吓的小動物。

劉子烨頓了頓，是自己這幅煩躁的樣子，兇巴巴的，把人吓着了？

“你好。”劉子烨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軟化，打了聲招呼。

誰知道對面的女孩兒眼睛睜得更圓了，慢半拍地回了句：“你……你好。”

好像，比他原本以為的更加害羞？

劉子烨看了眼神經大條的賀傑，心情複雜了起來。這樣兩個性格的人呆在一起相處，實在是很難“自然相處，日久生情”。

所幸，他今天順利解決了一個隐藏大麻煩，心情不錯。不然就難得做一回電燈泡，暗中幫一下忙。

“我正打算帶小雨逛逛校區，不然一起去圖書館吧。”

也沒等兩人的意見，賀傑就一邊一個推着兩人往圖書館方向走。

中途還草率地向互相自我介紹了一下，算是正式認識。

“你好，我叫項小雨，不是四面楚歌那個項羽，是因為出生那天剛好下了小雨，所以起名叫項小雨。”

“你好，我叫劉子烨，确實是跟劉邦同姓氏，烨是火字旁加一個華。很高興認識你。”

“很高興，認識你。”

真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