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圖書館之約

主校區的圖書館是歐式風格，因為歷史悠久，部分牆皮和地面有些破損，更加有了複古的韻味。

項小雨抱着羽絨服，跟着兩人順着樓梯一層一層往上轉。

“第一層是報紙雜志刊物之類的，還有些可以登錄數據庫的電腦，”賀傑盡量壓低了聲音，力争做個合格的導游，“現在我們到了第二層，這一片區域基本就是物理啊天文什麽的。”

“是生物醫藥。”劉子烨指着旁邊的圖書館指示牌，偌大的D區生物醫藥字樣，面色無辜地補刀。

“……”

“噗嗤。”項小雨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

模塊式布局，每個區域都被劃分的很清楚。只是每個區域的書架擺放和自習書桌都很相似，轉久了就有些發暈，只能順着指示牌走。

自習的人很多，營造出非常認真的學習氛圍，使得來來往往的人總是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都是收着步子慢慢走。

在輕聲講解過程中，賀傑說的多，劉子烨只是偶爾做個補充，大部分時候就是随性地跟着，偶爾伸手去戳戳幾本感興趣圖書的書脊。

項小雨總是下意識地慢半步，讓自己落在最後，偷偷去看他的背影。

劉子烨穿着的是最簡單不過的駝色毛呢大衣，內襯是她在宿舍見過的T恤，黑色的褲子筆挺。這樣的穿着在室外是鐵定要凍着的，所以剛才在食堂外見到他的時候，鼻尖才有點泛紅。

他的個子很高，從她的角度看他得仰着點頭。

背影修長，肩膀很寬，腰卻收窄。

劉子烨和賀傑找到了他們所要找的教授推薦的書目，正側頭低聲讨論，要不要給宿舍裏的另外兩個人多借幾本。

于是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偏過頭來時，那曲線流暢、線條有些淩厲的下颚。

好漂亮。她在心裏默默評價。

Advertisement

劉子烨一回神，就看到項小雨沖着他和賀傑的方向走神，不禁一愣。

“小雨你很熱？臉怎麽有點紅？”賀傑也注意到了，走過來打趣地說。

項小雨趕緊搖頭，表示沒有，順便把胸前的羽絨服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還有本想借的書，沒有找到。”劉子烨皺了皺眉，繼續用手機登錄圖書館網站查找。

“要不要……去用那邊的電腦，”項小雨發現自己的聲音緊張地都有些抖了，剛才和賀傑吃飯的時候還好，一在他面前就總是自己卡殼，“我……剛剛看見那邊有人在查……”

劉子烨看了項小雨一眼，發現她哆嗦了一下，有些認命地徹底把臉埋進了羽絨服裏，只能看到漏出的耳朵都有些微微發紅了。

我長得這麽兇嗎？說句話都害怕成這個樣子了？

圖書館的機器查詢出來的結果，和手機一致了。

劉子烨用手指抵着屏幕上的那條記錄，橫着向右劃過去：“藏書很少，主校區的已經被借走了。剩下還有一本在架。”

賀傑好奇地湊過來，念了出來：“在分管3區。嗯？分管？”

分管不是在？

劉子烨和賀傑不約而同地轉身看向身後的女孩。

項小雨不明所以，往機器跟前走了兩步，恍然。

拿出手機，拍下了書架信息。

“分管在我們那裏，我先給你借出來吧，下次來主校區的時候，再帶給你……或者帶給賀傑也行……”

“謝謝。”劉子烨笑了笑，這次是真心感謝的笑容。

項小雨心想，他笑起來真的更好看了。

……

從圖書館出來，項小雨又被帶着轉了幾個教學樓。

劉子烨似乎真的想感謝她，所以借完了書也沒有直接走，反而跟着他們在學校裏亂晃，順便給賀傑不靠譜的解說糾錯。

“這幢樓是我們學校的傑出校友——黃先生捐助的，所以名字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人家姓費。”

“你看這個雕塑的形狀，像不像一個蓄勢待發的炮筒。”

“是火箭。”

“不拆穿我會死嗎！”

“會折辱前輩。”

最後三人逛進一家校內的咖啡廳休息。

咖啡廳的裝修非常簡單，幾個小圓桌和暖色系的立燈。

有幾個人圍着一張桌子在讨論什麽，角落裏還有個外籍交流生戴着耳機正用着筆記本電腦。

“想喝點什麽？”劉子烨看着項小雨的眼睛，直直地問，覺得自己的語氣已經放輕到有生之年最溫柔的一次。

“奶茶，奶茶就行。”項小雨被盯得有些慌，心跳得非常快。這樣的對視再來幾次，她的小命今天可能就交代在這裏了。

“給我點杯美式呗，烨哥，”賀傑谄媚地對着劉子烨，收獲了對方一個非常冷漠的白眼，但他還是熱情滿滿地回應，“愛您。”

劉子烨去前臺點單，點完單也沒有回來坐，就在那兒靠着看手機。

算是他作為電燈泡應盡的最後一點義務，給“小情侶”們留一點獨處的機會。

只是偶爾看過去，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傻小子賀傑就是靠在椅背上玩手機，也不怎麽說話。

項小雨則是有些無聊地看看窗外，偶爾再有意無意地瞥向他所在的方向。

這是……他會錯了意？

還是賀傑太過不主動，讓人家傷心了，才想着求助他？

奶茶和咖啡做好了之後，劉子烨端着盤子回到了座位。

正尋思着心情難得不錯，要不要幫人幫到家，再隐晦地推一把呢。

賀傑突然跳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麽大事。

“快五點了，快遞點要關門了，我得趕緊過去。”

快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補了一句。

“小雨你是不是不認得回校車點的路？”

“我……”

“烨哥，勞駕，送一下小雨呗，大恩不言謝！”

“？”

還沒等兩人回答，賀傑就跑出去了，獨留項小雨和劉子烨兩人在原地淩亂。

劉子烨的額頭突突地疼起來，用手撫了撫。孺子不可教也，自己作為第三人，怎麽才能最大限度地刷高這個沒頭腦在女生心裏的好感值啊。

頭更疼了。

項小雨這邊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突如其來的獨處情況，只是在心裏把“賀傑”這個聯系人移出了黑名單。

兩個人對坐了幾分鐘沒有說話，只是各自喝着各自的。

但氣氛倒是沒有太詭異，項小雨甚至覺得是很舒服的，很合适的距離。

“你經常喝咖啡嗎？”既然在咖啡廳，應該還是從喝的聊起，比較妥當吧。

劉子烨搖了搖頭：“偶爾喝喝，喝多了容易頭痛。”

“？”第一次聽說喝咖啡會頭痛，還繼續喝的人。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就起身往校車點走。

到達的時候，回分校區的同學們已經陸續開始上車了。

項小雨低着頭，心頭有些不舍得。但見他穿得單薄，鼻尖開始泛紅，又有些心疼。斟酌着詞句和語氣，讓自己顯得禮貌一些。

“外面這麽冷，你快回宿舍吧，我自己過去就行。”

劉子烨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哈出一口白氣，又沒有說出來。

項小雨轉身走了幾步，又鼓起勇氣轉了回來，但仍隔着一些距離。

“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劉子烨看着她衣角搖擺的灰色小毛球，愣了一下。

看着她的眼神從亮到滅到重新的亮。

他的喉嚨吸了點冷風，此刻有些發疼，發出來的聲音在寒風裏有些低和啞。

他聽見自己說：“可以。”

掃上二維碼的時候，項小雨猛地發現他的手指凍得都有些發白了，趕緊催促他回宿舍。

劉子烨看着這個灰色毛茸茸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跨過路邊的冰面。

蹑手蹑腳的，像個小動物。

“賀傑是個缺根筋的直線球，不管他再怎麽不解風情，也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氣。我和我宿舍的其他人，都樂意代勞教訓教訓他，讓他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重要性。希望你再給他點時間。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聯系我。”

“？”

項小雨一臉懵地聽完了劉子烨的話，直到坐到座位上都沉浸在懵的狀态裏。

賀傑缺根筋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了，氣久了自然就不會生氣了。只是珍惜眼前人和給賀傑點時間，是什麽意思？

她跟賀傑需要什麽時間？

等等，劉子烨不會誤會了吧！！！

……

劉子烨有點受涼，回宿舍就蒙頭睡了一覺。

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他劃開手機，就看到微信會話框裏有一個鮮紅的數字6。

點開。

【雨天】你真的誤會了，我和賀傑真的是單純的革命友誼！

【雨天】社會主義兄弟情，不受荼毒的那種【雨天】賀傑初中的時候還追過我當時的一個同桌，是我給他塞的情書【雨天】雖然最後十分心動還是被殘忍拒絕【雨天】蒼天可證，日月為鑒

【雨天】（哭泣的小恐龍）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來自對面的崩潰和委屈。

很輕松地就可以想象出她的樣子，有些膽怯卻很堅定。像犯了錯的小動物躲在角落裏，不敢靠近，又大着膽子用圓圓的眼睛偷偷地看，觀察着情緒。

而離他幾步之遙的賀傑，仍在電腦前酣戰，手邊還放着沒扔的外賣袋子，真是一幅世界與我無關的無辜模樣。

所以，真的是他誤會了啊。

還是回複下她吧，劉子烨的手指快速地在手機屏幕上敲擊了一下。

【＿ZY】知道了

對面非常快地回了過來，幾乎是秒回。

發過來了一只……大哭的小恐龍

他禁不住笑了起來，人家等了那麽久沒回複，可能以為自己正在氣頭上。這乍一回複，還不冷不熱的，只怕她是不信。

果不其然，對話框上方多次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但是始終都沒有新消息發過來，是在反複糾結。

劉子烨看了看自己的表情包，他很少收藏表情，幾下就翻到了底，沒有什麽合适的。

那就……

【＿ZY】乖

“對方正在輸入”消失了

大概五分鐘後，才終于回複了過來。

劉子烨對着屏幕上新出現的那只異常驚恐的小恐龍，笑得停不下來。

右鍵，添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