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理療室外的頂燈

路并不太堵，只是這輛公交今天的運氣不好，總是擦着綠燈跳動的時間點。熬過了三個紅燈的等待時間，公交才終于搖搖晃晃來到了終點站。

所有的人都準備下車，向車後門湧着。

透過車窗的玻璃，項小雨看到劉子烨已經等在那裏了。

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劉子烨還揮了揮手，算是問候。

項小雨快走幾步來到劉子烨跟前：“等了很久了嗎？”

邊說邊把背包挪到身前，正準備拉開拉鏈把書拿出來交給他。

誰知道，劉子烨拍了拍她的肩膀：“書先不着急，我們先走吧。”

項小雨有些困惑，但還是下意識地跟着他的步子向前走：“去哪兒啊？”

劉子烨感覺到項小雨跟得有些吃力，邊放慢了步子：“校醫院。”

“诶？”項小雨猛然停住腳步，“你怎麽知道這事的！賀傑說的嗎？”

劉子烨沒有回答，拽起她書包的肩帶，取下來，替她拿着：“腰疼就別背了。”

“就一本書，又不重。”項小雨輕聲咕哝着，心裏卻甜得發膩。

……

正是上課的時間點，在校醫院排隊的人不多，一路都很順利。

項小雨挂完號，拿着醫生開的單子，躺在有些涼的臺子上做CT。不禁在心裏默念那句古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劉子烨就等在放射室外面，好整以暇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遠處繳費口排着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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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小雨生病這件事，不是賀傑告訴他的。

只是很巧的是，項小雨發消息給賀傑的時候，他在用賀傑的手機查東西，所以當那條信息對話框在上方出現，才正好被他看見。

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劉子烨刻意占用了賀傑手機很久才還給他，但項小雨在這段長久的無應答中，卻也始終沒有想着向他求助。

好不容易想起給他發消息，還是因為……那本書？

只字不提她來本部的最初原因，只字不提腰疼這件事。

CT拍的時間很短，放射室的門慢慢打開。

劉子烨看着項小雨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應該還是在腰疼。她隔着玻璃窗跟裏面小房間的醫生說了什麽，才慢慢走了出來。

項小雨在隔着劉子烨一個空位的位置坐下，有些歉疚：“醫生說得十幾分鐘才能出片子，還得等一等。之後可能還有些別的什麽檢查，挺耽誤時間的，你要不還是……”

劉子烨推了推眼鏡，眼角抽了抽，有些危險地眯了起來。

怎麽，這是又想趕他走？

“我說了我今天沒有課。”

說着說着，劉子烨變戲法一樣地拿出罐暖呼呼的椰子汁，塞進項小雨的手裏：“門口販售機上買的，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就随便挑的熱飲。你先捂一捂，暖暖手再喝。”

雙手下意識捂緊，項小雨覺得有股暖流從指尖劃過，一路淌到她的心裏：“謝謝。”

劉子烨心想，總算有點良心。

旁邊的女孩兒卻又小心地控制着情緒，低聲說了句：“我很喜歡。”

劉子烨轉頭看向她，正看到她低頭笑時亮亮的眼睛，彎起的嘴角，還有露出的有些可愛的小虎牙。

有點像他記憶深處的某只小動物。

醫生從放射室門口出來，朝他倆招了招手，示意進來。

項小雨和劉子烨走到裏面的小房間，看着放射科醫生把幾張片子固定在發光板上，仔細觀察對比，得出了結論。

“腰椎間盤突出。”

項小雨愣住，有點不可置信：“啊？”

劉子烨背過身去，強忍住笑。

醫生面色卻保持嚴肅：“你們這些學生，老是久坐又不愛動，當然很容易得這個病，日後要多注意。”

醫生還給項小雨開了理療，繳完費，兩人就拿着單子往二樓理療室走。

理療室裏是位熱情又和藹的中年女醫生，她讓劉子烨在門口等一等，把項小雨帶到一張治療床位後，讓她脫了外套趴下來。

然後女醫生把設備移過來，往項小雨的背上貼了幾個冰冷的金屬片。怕項小雨害怕，一邊貼還一邊寬慰她：“先上電療的，不太疼，就是可能有點麻。你可以閉上眼休息會兒。一會兒還有個按壓的，結束就能感覺舒服一些。”

項小雨點了點頭，聽着機器開啓的電流聲，逐漸覺得背部有些絲絲麻麻的癢。昨夜沒睡好的困意逐漸上湧，很快睡了過去。

後來項小雨是被女醫生溫柔地拍醒的。

她的腰好受了很多，連忙坐起身來，穿好自己的外套，跟醫生道謝。

醫生和藹地笑了笑，給她遞了張列明注意事項的宣傳單，并給她叮囑了幾句，目送她離開。

項小雨走到理療室門口。

劉子烨正在看她帶來的那本書，指腹在灰色的書角無意識地摩挲，神情專注而忘我。白色的頂燈打在他身上，像一幅安靜的畫卷，讓她不忍心打擾。

察覺到了有人出來，劉子烨擡起頭來，光線從額頭打到到鼻梁，在下巴投下一片陰影。

見是她結束了，劉子烨合上了書，拿上她的背包過來：“感覺好點嗎？”

項小雨重重點了點頭，又說了句：“謝謝。”

劉子烨也笑了笑，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放了心。

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兩人頭頂那盞白色的頂燈，語氣帶着些小驕傲的口吻。

“那個醫生發現我在門口看書，怕走廊的光線不好，特地給我開了這盞燈。”

項小雨的心軟得一塌糊塗：“那也再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