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26

真人收回罪惡的手, 在褲腿上抹了兩把,想要裝作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面癱程序也壓不住他視線的游離。

欣賞了一會三花貓身後背景的綠化植株,真人給自己突然奇怪的動作找補, 又伸手拍了下貓脊背:“有灰,回家洗個澡吧。”

說罷自己走得更快,一轉眼就只剩下影子。

夏目漱石在原地蹲了一會,見周圍沒人, 貓身驟然扭曲拉長變回人形。

留兩撇八字胡,精神很年輕完全看不出年近六旬的老先生嘆了口氣, 握拐杖的手無奈撐住額頭,正要離開這裏,忽然邁出去的腿又收回來。

夏目漱石低頭撣了下衣服,土橘色很耐髒,好像是沾了點不知在哪裏蹭到的灰塵?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真人看到地圖上幾百米外有個公共衛生間,跨過花壇徑直跑進去洗手。

想起剛才盤到什麽東西沒忍住還捏了兩下, 他手一抖差點淚崩:[這段記憶絕對要幫我删掉!不然這只手真的不能要了……]

系統看他洗得快要脫層皮,咽下為什麽不能要的疑問, 還是拒絕:[這不在我的業務範圍內。]

不是做不到。

真人從悲傷中緩過神, 努力忘掉右手的存在說正事。

[就像紅色模式下鍵盤能控制身體運動,是調動了肌肉骨骼,剛才問對我這具身體的控制能精确到哪種程度, 進入身體外來物是不是也能間接驅使?]

真人現在物種是咒靈,越想越覺得可行。

系統随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驚訝他也不是一直想着玩游戲, [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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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控你的血液裹着, 确實能夠做到。]

由更高次元數據組成的系統靠主系統分配的能量綁定宿主, 暫時性住在宿主身體中, 像是良性寄生一般的關系,通常盤踞大腦所在的頭部。

當然,正經系統是不會未經允許讀取宿主記憶的。

删改宿主記憶也是明令禁止的行為。

真人綁定的編號xxxx01系統給他編寫的黑科技程序,攤開來解釋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用鍵盤按鍵代替發動指令的大腦,直接給身體下達指令。

因此無法做出超越身體極限的動作,而且就像形成條件反射一樣動作非常迅速到位。

當然到具體實施時,每次攻擊都是不一樣的,這個程序會綜合使用者看到的畫面以及體感進行具體調整,背後計算量很龐大。

人無法讓身體裏的細胞按自己想要的方式來運動,但真人可以。

他的能力可以讓靈魂變成任何形狀,精細的操作要消耗咒力呈反比越大,現在百分之二是做不到的。但系統能跳過術式,直接下達指令。

當然這個bug僅限于體內,才能盡量保證咒力量守恒而不消耗。

見真人立刻在地圖上搜索距離最近的醫院,系統心情有些複雜。

還以為他不明白編寫的程序模式實際是能操縱自己的東西,只當那是游戲模拟器。

原來真人已經知道了,剛才還讓它修改記憶。

系統覺得這任宿主缺的可能不是警惕心,是心眼。

從醫院血庫出來,真人順走了一個注射器。

把血注入身體,系統用真人的血液将其液推到體表,肉眼看不出外表哪裏有區別。

真人也沒啥感覺,[這個放久了會臭嗎?]

系統思揣道:[雖然算不上真空密封環境,只要不超過三天應該不會臭。]

真人深以為然,快速去往碼頭監督完裝貨,趕着血還新鮮去琴酒彙合。

真人走後不久,琴酒接到了小弟的電話。

伏特加請示貝爾摩德用通行證帶走核心研究員并且失去聯系的怪異行為,這一切發生在她驗過那支已經被銷毀的注射器之後。

組織三把手權限很大,那個研究員很快被找到并交代了一切。

他非常冤枉什麽也不知道,明明不是幹這個的,卻半夜被苦艾酒叫起來做物證鑒定,針頭上沒有發現血跡還以為能繼續睡了,那個女人又讓他帶着重要資料離開。

就像真人猜測的那樣,琴酒也覺得沒有血跡并不能證明什麽。

僅憑幾枚指紋,無法證明那就是伊藤誠曾經用過的那支。

況且研究員的說法有出入,他說自己盜走并删除了實驗重要部分備份,但伏特加卻拿到了完整資料。

最後通過安室透間接聯系到了另一位主人公。

對鈴聲開始産生PTSD的貝爾摩德手機關機,聽車內廣播關注着警方搜尋失蹤的少女和男孩,接到琴酒聯系時懵了一瞬,立即反應過來伊藤誠是要幹脆再度證實自己的身份沒有問題。

清楚自己立場的她将問題推到那個研究員身上。

只說自己确實查了,不過沒發現血跡于是遺憾離開了,出據點時還遇到了伊藤誠和安室透。

研究員拿到貝爾摩德的通行證試圖逃離,還偷走了組織重要研究資料,至于被删掉卻莫名其妙複原的資料,調查結果也馬上出來了。

充滿戲劇化的是錯删了某檔備份。

這位倒黴的研究員接下來雖然會被嚴格控制看管,但還要利用他的組織不會動他。

這一系列事件,源頭指向一個人——

treau,伊藤誠。

“苦艾酒,你為什麽懷疑伊藤誠的身份?”

琴酒不知道信了多少,最後沉聲問。

貝爾摩德笑着給出有些荒誕的真實答案:“我以前在牛郎店見過他,現在回想除了那張臉,性格完全沒有一處相似。”

來橫濱出差的任務已經完成,藍發青年開車過來接琴酒。

“貨已經完成交接。”

銀發男人三句說清據點發生的事,問他有什麽想說的。

伊藤誠稍作思考後搖頭,覺得那跟自己似乎沒什麽關系。

琴酒翻手握住匕首,劃過伊藤誠的頸側留下一道血線,後者全程仿佛與致命威脅擦身而過的不是自己,眼皮都不曾擡一下。

十分滿意君度酒像沒有靈魂的器械一樣的反應,琴酒自然願意相信這把親自帶出來最順手的刀,但他也清楚人類很容易被表象蒙蔽。

他是個疑心較重的人,心狠手辣與謹慎是一路站上這個位置的基石。

把匕首粘上的血塗擦到手帕上。

琴酒冷凝的眼睛注視着手下:“但願這件事跟你真的沒有關系。”

從橫濱回到東京,脖子上的傷口早就愈合了,借沒擦拭的幹涸血跡才勉強看起來還傷着。

好在琴酒坐在另一邊車裏光線也比較暗。

把人送到據點後,三把手接下來要去跟那位先生彙報與港口Mafia的最終交涉情況,沒其他事要真人做,于是他自然迫不及待地提前下班了。

回到家。

真人第一件事就是沖進廁所。

“真浪費,琴酒怎麽就取那一點血。”

他腹诽完也掏出小刀,看着鏡中的自己糾結于要從哪下手。

[放心割吧,痛覺還屏蔽着。]

系統見刀刃往手指上挪,打斷:[割得太小馬上就愈合了。]

真人嘴唇幾番蠕動,不是很能下得去手:“不能正常排洩出來嗎?”

系統理所當然問:[你變成咒靈後排過洩嗎?]

真人緘默無言。

他有些恍惚地問:“所以它們現在其實是擺設嗎?”

[你才發現?]

“……”

真人往脖子上貼了一個多禮拜膠布貼,估計愈合速度快的已經好了就撕了。

在獲得酒名後不久,琴酒沒有放棄小弟伏特加,很快把真人調去獨當一面執行任務。

轉眼距離他穿越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夏日結束迎來秋季。

系統沒想到的是,真人跟五條悟居然那麽锲而不舍,徹底在游戲裏杠上了。

宿主不但往游戲裏砸組織掙的黑錢買裝備,甚至提出想讓它開發一款新功能,将游戲界面同步到光屏上,方便在出任務的時候刷等級。

被系統沒有任何讨價餘地地拒絕了。

玩了那麽久AR不膩還想雙開?

總之沒了監督,完成卧底任務之餘,宿主游戲玩得确實很開心。

系統看着早已達标,并且逼近滿分的幸福評級,得出以上結論。

雖然很想功成身退,但它總有自己一離開宿主就會主動或被動惹爛攤子上身的不詳預感,讓它懷疑自己離開後宿主這個馬甲活不過三天。

系統反思自己對這任宿主是否太特殊了。

為了幫助宿主習慣異世界生活,設置一些“程序”并不少見,但它給真人編寫的數量……确實好像有點多。

如果按照以往規律,宿主普遍一周左右生活就能适應,只有他因為經常犯水逆又抽到完全陌生的身份卡,現在還無法自理。

但是不知不覺,原本是人的“真人”也漸漸開始習慣,并且比它對局勢有了更貼合人類思維的判斷。

最重要的是,他太信任、或者說依賴它了。

系統覺得是時候下線,卻又有些不放心,于是決定先潛水觀察一段時間。

畢竟只要不說話,宿主是不會發現它們存在的。

[幸福評級已經達标,我要回主系統述職了。]

腦海裏突然響起這句話的時候,真人正在黑吃黑殺人越貨的現場,聞言不小心對着屍體多開了兩槍。

确定周圍沒有活人,他有些惆悵地說:“你要走了啊。”

[是的。]系統在光屏幫真人補充可能用得上的能力,邊詢問:[定位監控竊聽……還有什麽想要的?]

真人知道它不會一直陪伴自己,卻沒想到那麽突然。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他不能和同為好人的卧底走得近,跟其他酒廠員工也找不到共同話題。

平時只能跟系統知無不言,早就将它當成了好友。

他邊蹲下來翻查屍體上有沒有自己要的東西,邊不經意地問:“你對每任宿主都那麽好嗎?”

[并不。]

真人還沒感動幾秒,就聽到它又說。

[因為只有你不但倒黴,人菜還愛玩。]

然後不等真人反駁,系統直接道別:[再見,希望你不會再聽到我的聲音。]

[……再見。]

真人拿沒沾血還幹淨的手背擦了下發酸的鼻尖,覺得沒有面癱程序自己會一不小心失态,聲音也有些發啞:[這段時間真的多虧你的照顧……]

利落結束任務回家,在浴室洗去一身血腥味。

坐進浴缸看空氣中水汽氤氲。

腦海裏真安靜,空落落的。

今天真人突然不想上游戲跟五條悟互砍,意識一動調出光屏,看到上面體貼彈出新能力的教程,視線被水汽蒙了層霧。

“還能聯系上系統嗎?”

他輕聲自語,卻再也得不到回應了。

[可以,有問題發郵件。]

真人被腦中突然響起的電子音吓了一跳,從靠在浴缸邊緣坐直,驚醒道:“你還沒走啊?”

[……卸載起來還挺麻煩的。]

道別的話已經說過了,真人難得在零點前上床休息。

一夜無夢,次日一早。

喚了系統好幾聲沒得到回應,确定系統已經離開後,真人立馬打開郵件給它發信息。

【系統!】

系統秒回:【怎麽了?】

真人手指穿進還披散着的頭發撓了兩下,【我試試跨世界網速怎麽樣,順便問問你到了沒。】

系統:……

看到宿主後臺顯示情緒低落,它試着安慰。

【有事發郵件,我會回來的。】

treau的DNA檢驗比對結果無誤,他就是數次進監獄的伊藤誠。

琴酒将他調去獨自執行任務,是因為能夠教給他的都已經傳授,為了利益最大化,讓他為組織創造更多價值。

琴酒很少見過比自己更冷漠殘酷的人,伊藤誠算是一個。

近似可以對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內面不改色地扣下扳機,為組織所用的不敗利器,君度酒甚至隐約将殺戮當成游戲,從他身上完全找不到正常人類的真實感情。

無論憤怒還是喜悅。

琴酒的日常除了為被他視為信仰的組織奔波,有時也會登陸地下賞金網站逛一逛,總能碰到意想不到的發現。

就像今天,琴酒在賞金網站上看到了“伊藤誠”的照片。

應該拍攝于多年前,照片上的人還是個少年。

留一頭利落藍色短發,無暇澄澈地笑着。

那瞳孔不像君度酒的死寂無波,仿佛像晴空下睜眼看到的海面,充斥蔚藍無邊際的肆意。

下方詳細描述中簡明扼要寫着——

【懸賞十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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