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我結婚

沈耀一愣:“你說什麽?”

阮然說:“我們分手吧。”

沈耀舉着手機,剛才的怒容在臉上愣怔着,仿佛凝固的石膏像。他一時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戀愛五年,“分手”這兩個字從未從阮然的口中說出。

沈耀定了定神,想到之前阮然的柔和溫情,很快平靜下來,篤定地說:

“你在跟我賭氣。”

阮然沒有去糾正他一時的固執。

只是說:“房子的歸屬等有空時候我們見面聊一下,其他沒什麽,你有什麽需要讨論的也可以提出來。”

語氣平靜,仿佛在商讨商業合作。

沈耀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阮然,我沒有想到你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阮然笑了笑:“所以它不是玩笑。”

說完,劇組裏有人沖她招手,等着她一起搭車去長安閣,阮然便沒再同沈耀多說,把電話挂了。

而沈耀聽着手機裏傳來嘟嘟的響聲,在原地站了很久,仍然在消化着剛才的事情。

阮然要和他分手?

怎麽可能?阮然怎麽會和他分手呢?

明明是她先告白的,怎麽還能先說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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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喜歡自己嗎?

沈耀愈想愈氣,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暴躁情緒。

自己就主動跟阮然打這麽一次電話,對方就拿喬成這個樣子了!就應該晾着她才對!

他話是這麽說,人卻在辦公室中煩躁地來回踱步,完全不顧堆積在電腦桌前的工作。

直到最後一縷光從天際消失,夕陽落下了。

長安閣是北城知名的酒店,裝潢古樸而大氣,并不過分豪華,卻有着低調的禪意。

這天晚上長安閣被臨汀包場,設立自助餐。

其中導演組和主演有額外的獨立包間,而其他人便可以在大廳落座,自由取餐。

阮然這一次只是友情出演,因此在導演安貞邀請她去包間時,她婉拒了。

覺得坐大廳總是更自由一些,也方便自己先行告退。

今天晚上還有些事情要辦。

她剛才聽沈耀的反應,猜想沈耀或許不會那麽快同意分手,但自己心意已決,再回到原來的公寓,與沈耀同起同住,總歸是不太合适。

好在她在城市另一邊還曾買過一套房子,雖然買下來之後便沒住過,但裝修齊全,過去收拾收拾應該就能住下。

……

“哎,然然姐,你知道安導要拍新電影了嗎?”

阮然去取了些餐食,落座時,有同組的小姑娘招呼道。

是一個剛入行的新人,長得很可愛,笑出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阮然點點頭:“聽說了。”

之前安貞也和她講過,自己拍這部電視劇是調劑一下,拍攝完成後便會準備下一部電影。

說到這個,席間便聊起了安貞的其他作品,不免就又提到阮然參演,獲得最佳新人獎的那一部。

“然然姐,不是我說,你的事業真的好順風順水哦。”小虎牙喝了點酒,說話就不怎麽顧忌,“大學出道,第一部 作品就是最佳新人獎,再然後部部都是好資源,就好像、就好像綁了火箭往上飛一樣。”

小虎牙是正統科班出身,也算是有靈氣的演員,即便如此,畢業之後演藝這條路仍走得磕磕絆絆。

娛樂圈各方利益牽扯衆多,水又深,其實不是好走的路。

小虎牙說話天真,席間的其他人卻都淡笑不語。

在他們看來,阮然能有如此成就,和背後的沈家也不無關系。

當然,阮然的硬實力是夠的,不然硬捧也紅不了。因此,哪怕阮然背後有靠山,他們也不會覺得妒忌。

一滴水怎麽會去嫉妒一場春雨呢?原本就不在同一個高度。

到阮然這種程度,與其覺得不平,更多的則是欽佩與羨慕。

況且,今天他們能用到那樣的場地,晚上還能來這裏吃飯,不都是托阮然的福嗎?

這麽想着,有人便順口問道:

“然然,今天沈耀會來接你嗎?”

抓緊機會,也想當面見見金主爸爸。

阮然笑了笑:“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桌上其他人皆是一愣,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表情。

阮然清麗的面容倒是比誰都平靜,有半開玩笑地解釋道:“換攝影場地,還有晚上來這裏吃飯的事,功勞都算不到我身上。任由大家這麽誤會,晚上怕是要有鬼來敲門。”

聽了這話,其他人都笑了,阮然也挽了下鬓角細碎的頭發,低頭喝了口湯。

這話說出來,旁人也不一定全信,但她不太有所謂。反正時間長了,早晚都會知道的。

席間後半程,大家便不像之前那樣留在自己的座位,而是四處走動、交談起來。

阮然随便吃了一些,覺得有些悶,便也起身,走到一側的露臺。

露臺的位置隐蔽,入口處有窗簾遮擋,因此這會兒沒什麽人。

白皙的胳膊抵在欄杆上,阮然望着深遠的夜空。

隔着一道窗簾的背後,人群湧動,人聲喧嚣。

而阮然獨自站在這裏,仿佛離世界很遠。

今晚天氣晴朗,夜空繁星閃爍,阮然身穿墨綠色長裙,外搭一條雪色披肩,遠遠看去,袅袅婷婷。

只是顯得有些寂寞。

阮然輕嘆一聲。

她心知自己的事業順風順水,大多數人都會豔羨,她也理應滿足。

但沒有人知道,一開始,阮然是不打算做演員的。

她自幼師從母親學習舞蹈,原本也計劃作為終身的事業發展下去。

只是舞蹈在國內終究算是小衆,掙錢的機會并不太多。

臨畢業的時候,阮然曾經面臨兩難的選擇。

一方面,阮然母親曾經的老師提出想要收她為徒。要她專心磨練,假以時日,定會在舞蹈界有所成就。

那位老師是業界頗受倚重的大佬,早已不再公開收徒,能提出讓阮然做關門弟子,可遇不可求。

然而舞蹈清貧。不求名利,只為鑽研,則清貧更甚。

阮然本身不愛榮華,亦渴望能在舞蹈方面有所發展。

卻因為沈耀創業伊始,便想着該如何給他一份支持。

因此竟猶豫了。

而恰在此時,安貞遞來了電影邀約,片酬豐盛,劇本又細膩,觸動人心。

幾番權衡之下,阮然選擇了接受安貞的邀請,拒絕了那位舞蹈界的大拿。

後來,一戰成名,片約不斷,便徹底踏入了演藝界。

如此萬衆矚目,受人豔羨,卻是有其代價。

那位舞蹈界的大拿,至今不願見她。

她亦于心有愧。

後悔麽?

時至今日,阮然只能說自己是有遺憾。但如若再回到過去,怕是仍舊會作出同樣選擇。

哪怕已經是與沈耀分手的當下,阮然仍然不悔于自己當時當日的選擇。

因為後悔無用,而自己曾經付出的一腔真心,哪怕未被同等對待,也是她曾用力愛過的證明。

那是沈耀不曾接受的、她最豐沛的財産。

“阮小姐。”

突然間,有聲音傳來。

随之飄來的,是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

阮然微怔,轉過頭,

窗簾擺動,明暗之間,她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

竟是沈浮聲。

深邃眼眸與她對視半秒,沈浮聲微笑了一下,走上前來。

與她一同趴在露臺的欄杆上,絲毫不在意高定西裝被壓出皺褶。

“還真是你。”沈浮聲望着遠方的夜色,随意道。

阮然一時沒答話,表情沉靜,思緒卻轉動着。

今晚臨汀請客,長安閣包場,如若沈浮聲會來,便只能說明一件事。

今天的場地一事,決策人是他。

念及此,阮然有些怔然。堂堂沈家的掌權人,沈氏集團首席執行官,竟會為了這麽一件小事上心。

但無論如何,阮然也不會覺得,這事會和她有半點相關。

或許劇組內,有其他沈浮聲在意的人。

思緒落定,又轉而想起,上次兩人告別,并不算愉快。

這晚見面,亦有些猝不及防。

一時便不知該說些什麽。

側頭看了一眼。

背光的夜色之下,沈浮聲的側顏極為優越,鼻梁鼻挺,桃花眼的弧度漂亮,像是潋滟的池水。

像是欣賞了會夜色,沈浮聲才一偏頭,看着她。

“上次多有冒犯,抱歉。”

阮然一頓:“沒事。”

又默一會。

以為就此揭過,沈浮聲卻不緊不慢地解釋:

“本來是真不知道,不過晚上看你與沈敬臣那家一起,聽聞是要談訂婚,卻怎麽也不見另一主角。晚上散場,也沒人來接。廣播上聽到,才知道——”

“——沈總。”阮然打斷他。

沈浮聲從善如流地停住,看她。

明明說的道歉話語,眼神卻毫無歉意。

阮然道:“不必多言。我與沈耀已經分手了。”

話說完心底苦笑一下,怎麽戀愛談得衆人皆知,分手了還要一個個告知。

沈浮聲一頓,似是真有愣怔。

過了幾秒,他眼底彌漫上一絲笑意,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

阮然預感不對,下意識想解釋。沈浮聲卻趕在阮然說話之前,慢條斯理地安撫:

“我知道,分手這事,與我無關。”

阮然:“……”

話都叫這人說了去,自己再說什麽,都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索性便沒再說話。

一時,兩人又是無聲。

有風吹過,撩起沈浮聲細碎的額發,他仿佛忖度着什麽。

過了會,沈浮聲瞟了一眼她雪色長毛的披肩,随意道:“披肩不錯。”

阮然一頓:“多謝。”

立刻想到沈浮聲花五百萬拍下來的那件披肩。

不知他又打的什麽主意。

下一秒,沈浮聲輕慢指控:“但你有些不大禮貌。”

阮然怔然:“怎麽……”

沈浮聲靠得近了些,特意壓低嗓音似的:“五百萬的禮物,阮小姐不知道要回禮麽。”

阮然幾乎是愕然地看着他,一時尚不知怎麽回答。

回禮一事,她并非沒有考慮過,但沈浮聲給她那燙手山芋不過是昨天,再怎麽着,也得給她時間準備,更何況——

還沒想好如何應對,沈浮聲笑了。

是真的帶了笑意,桃花眼彎起,褪去了對着別人時的薄涼。

阮然立刻意識到他是在逗她。

她有些着惱,又深知這股惱意反而會助長沈浮聲此時的氣焰。

便幹脆壓下神色,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然而這樣的心思卻也被對方看穿,男人眼中的笑意更盛。

直到她別過頭許久,才稍稍收斂。

“好了,不說這個了。”

她聽見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随後金屬碰撞,緊接着打火石摩擦。

沈浮聲又拿了支煙。

這次是真點着了,不知怎麽,飄來沉香的味道。

那味道有些熟悉,阮然一怔,卻又覺得不太可能。

還未來得及細想,男人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另外有件事,想請阮小姐考慮一下。”

是講正事的語氣,音色沉穩。

阮然轉過頭。

隔着缭繞的煙霧,沈浮聲的神色看不分明。

望着他,像是望進無光的叢林。

她不由屏息。

男人看着她,半點不複之前的笑意,也不再輕閑。

平靜地同她說:“和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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