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玉勢

時奕臣進了園子後,頓了頓腳,想着寧琮這會是在蘭苑還是在吟風苑裏,他手上的傷口也不知找的李大夫來換藥換的怎樣了。

昨天的刺客本想讓聽風将他一劍刺死了事,可是腦中又不覺想起寧琮昨晚慘白的小臉,猩紅的傷口,那時時奕臣臨時改了主意,要把這個甄小松給慢慢折磨致死,他不是骨頭硬不願說出是受了誰的指使嗎?沒關系,他的身份可以查的到,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到時不論是誰他都不會客氣。

看着園子裏的花草,正猶豫該去那個院子,就看見小川提着木桶走過來,招呼嗖:“世子呢?”

小川見到時奕臣慌忙過來行禮,道:“世子爺在蘭苑裏歇息了。”

“嗯。”

想着這會那個貪睡的人,時奕臣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進屋。

寧琮正在逗弄時奕臣養的金絲鳥,看見他回來,立刻甜甜跑過去:“公公,你今天回來好早呀,是不是擔憂我的傷口才提早下班啊?”

自作多情,時奕臣白他一眼,不過他說的也不錯,他在監獄裏确實想着寧琮,便把身下的事情交給了聽風處理,自己提前回來了。

不過,他不會承認,面上淡淡的:“你怎麽不去你自己的院子裏,還在我這面?”

寧琮聽了臉立刻拉成苦瓜:“公公,我可是為你受傷的啊,我當然要在你這裏養傷了,再說我們可是世上最親的人了,我們本就該在一間屋子裏睡覺吃飯。”說着他揚起臉滿眼明亮。

時奕臣被那句我可是為你受傷的話說的心情極為開闊,舒展眉頭,難得露出一笑:“天天這麽鬼着我,想從我這裏拿什麽獎勵?”

寧琮間時奕臣居然想嘉獎他,定是因為昨天他無意間替時奕臣挨刀的緣故及會察言觀色的他發下時奕臣現在心情很好,眼角瞥見他手中拿了一個盒子,便讨好接口:“公公,你手裏是什麽呀?難道是給我帶的回禮?”

他昨天給時奕臣送了裙子,雖然最後穿在自己的身上還被對方給撕了一塊手臂,但是,時奕臣應該不會這麽快就給他回禮吧?

而且對方昨天明顯着不高興穿他那衣服呀硬是逼迫他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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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不過是故意扯話題,想看看裏面是什麽。

時奕臣聞言看他倒是笑了,眉眼中戾氣散去轉而換上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神情,他把盒子遞到寧琮面前揚一揚,朗聲道:“你想要?”

寧琮看着盒子設計的還是很精致的,長方形深胡桃色,盒子蓋子中間有一塊圓形的白玉鑲嵌其中,其他地方用浮雕首發刻了菊花竹子等紋樣,很是巧妙優雅。想必是有誰為了讨好這個廠公送的禮物,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寶貝?

難道是元寶?或者是銀票?

寧琮看着那盒子大概三十多厘米長,高有二十厘米,想必送元寶不會送這麽少,時奕臣這個咖位的起碼得顧馬車拉着大箱子拉兩馬車過來啊,難道是銀票?

寧琮眼中一亮,定是銀票了,面額大又不占分量,這個盒子要是裝滿指不定得多少兩銀子呢。

他看着時奕臣道:“公公,你舍得送?”

“這有何舍不得?只要你喜歡。”時奕臣眼中閃過促狹,将盒子送到寧琮手前,只等着他去接。

寧琮滿心都在想裏面的票子有多厚,那裏看見時奕臣這個不懷好意的眼神,他伸手接過去。

不對呀,怎麽那麽沉?

銀票有那麽沉嗎?難道不是錢,是....吃的糕點?

糕點也不錯。

他把盒子放到圓桌上,打開,這東西包裝還真結實,封口都用封條封上,他把紙撕掉,又把側面的扣子給解開,打開一看,傻眼了。

這,這是——他擡眼看着時奕臣,發現對方也正好整以暇得看着他,面上帶笑:“喜歡嗎?”

寧琮支支吾吾半天,媽媽呀,時奕臣怎麽會有這個東西?頓時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這也太.....羞恥了....

就在時奕臣下轎子回來時,走到門口間迎面一聲聰脆的“幹爹。”

時奕臣轉臉,戴雨澤一臉笑意盎然的從前面巷子裏竄出來,手裏抱着一個盒子,到他面前滿是讨好:“幹爹,兒子來看你了。”

哼,這個義子剛收沒多久,那日在街上言語間沖撞了寧琮,他罰他回家面壁,這麽一算下來也有十來天沒見了。

這會看他過來想必是遇到什麽事情了,他瞥他一眼:“有話就說,別什麽想不想的。”

戴雨澤在市井裏消息頗為靈通,三教九流各色朋友全部結交,為人是好色了一點,但是派給他的任務倒是沒有失望過,這也是他收他為義子的原因之一,想做他的好兒子那也要有點本事不是?

“幹爹,我,我真沒事兒。”戴雨澤間時奕臣那有屁就放的表情立刻巴巴的解釋:“我上次有眼無珠惹惱了幹...娘.....嘿嘿,我曉得錯了,回家足足思過了十二天,幹爹你讓兒子面壁十天,我又自罰兩天以示誠意。”

“哦?”時奕臣尾音拖得老高,這個戴雨澤算他識相。

“幹爹,兒子這次來是為了上次無意冒犯幹娘來賠罪的,我,我面壁期間特地讓人給您跟幹娘整了些促進二人相互間親近的寶貝。”說着他把盒子拿過來,笑的滿臉亂顫。

“裏頭什麽?”時奕臣頓時覺得裏面不是什麽好東西。

果然,戴雨澤打開,木盒子裏滿滿的玉色,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粗細長短都各有千秋,連玉的顏色都跟着有深有淺。

他本想拒絕,自己對這玩意早就沒什麽興致,不過想到寧琮,他又忽然改變了想法,誇了戴雨澤一句,把東西接下了。

寧琮看着盒子裏的玉勢,整整一盒子,滿滿的整齊的躺在那裏,看着質地都是好玉打造的,離他最近的一個又粗又壯,呈弧形,暖白玉色,頭部帶着一個蘑菇狀帽子,尾部是一個童子造型,童子站立撒尿一樣撒出了玉勢的粗壯威武,造型別提多逼真。

寧琮移開眼去,可一盒子都是這東西,移開這個那個又竄進眼簾,有茄子造型的還有玉米造型,顏色缭亂,各個晶瑩剔透,柔滑似水。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時奕臣手裏會拿這個東西啊,想起剛才時奕臣問自己喜不喜歡他滿臉笑意的接過來,哎,真是羞死個人啊。

他強壓下自己陡然狂亂的心緒,看着時奕臣笑的無知:“公公,這什麽呀?寧琮不知道哎。”

裝傻,不能認啊。

時奕臣見他開始裝清純,便掃了一眼盒子随意拿起一個在他面前晃了晃,聲音磁性:“世子,你怎麽連自己身上的寶貝都不認識了?師傅做的也沒那麽不好認啊?”

寧琮看着他拿起的那個童子造型玉勢,老臉終于受不住熱了下,就見時奕臣慢慢逼近,在他耳:“還是世子你知道是什麽卻裝作不認識,等着咱家把它用在你身上幫你回想?”

寧琮立刻驚叫:“公公?”

時奕臣越發靠近他,緊緊盯着他略帶諷意:“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難道你不願意?”

寧琮見他那張俊美無斯的臉幾乎貼着他的鼻尖,下意識的就想躲開,但是看見他眼裏的冷意,想着自己要是躲開了,那時奕臣估計會默認自己是看不起他這個自了宮的人,內心一定會氣死,所以他強裝鎮定站在那裏沒有動,迎着他的視線對看了一下:“哪裏,我這不是受傷了嗎?公公。”

時奕臣嗤笑道:“本公知道,你以為我是個閹人就不懂這些,無法對你做什麽,表面上說着喜歡我,實則心裏還不知怎麽鄙視我,所以跟我說話口無遮攔,不就是仗着本公不能真的對你做什麽嗎?”時奕臣不冷不熱的盯着他,嘲弄意味更加明顯:“你入我的園子,我能不能對你做什麽全看我想不想,就算本公少了些什麽,一樣能把你如何了。”

說道最後帶着些威脅的意味,他嗓音末梢也變尖銳了不少。

寧琮讪讪道:“公公,我可沒這麽想過啊,我一直知道公公的厲害之處,所以我才佩服你,想跟公公做對快樂鴛鴦擱這園子裏快活一輩子啊。”

“是嗎?”時奕臣緊迫盯人,他才不信他的鬼話。

寧琮無比真誠的看着他,帶着委屈:“公公,你要不信,等我傷好了,我們來用一次這東西。”說着他看了眼桌上的盒子。

他想着時奕臣本來進來時心情是好的,突然變了臉,一定是因為這個玉勢,不對,是因為自己對待玉勢的态度,他一定是以為自己看不起他這個閹人的身份,他知道太監大多因為自己跟常人不同而內心深處帶着自卑,尤其是身為高位的宦官,最容不得別人帶着有色眼鏡看他的身份。

寧琮立刻表明離場,他對公公絕對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鄙視,他哪裏敢啊?

時奕臣仔細看着寧琮眼底,他看自己确實沒有他爹那種讨厭的隐藏的不屑,雖然他現在因為自己态度強硬而略帶驚懼,但是眼底是清明的,看自己沒有別的多餘的情緒,他對自己的身份似乎并不排斥,真是奇了怪了。

真是少有的能拿正眼看待自己身份的人,忽然又想起今日白天在監獄內罵自己絕種的那個此刻,正常人都應該像甄小松那樣打從心底厭惡一個閹人。

但寧琮仿佛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居然連跟他一起做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到底圖什麽?

難熬真是圖他這個人?

如他所說的喜歡他?

時奕臣眼底有一刻的動容,會有人喜歡他?

簡直是笑話。

他臉色頓緩,态度也從先前的冷硬尖利變得軟和下來,寧琮畢竟身上還有傷,也不能太激進,他不是寧安,經不起他的吓。

“行了,先把傷養好吧,吓着了?”時奕臣退後一步,把桌子上那盒玉勢給收起來,這東西還是不要袒露在外的好。

寧琮點點頭,眼中都要落淚:“公公,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是不是不信啊?”

又是這種暧/昧的話,時奕臣拿着盒子的手一窒,随即道:“你傷怎麽樣了?”

寧琮見他岔開話題,心道,時奕臣果然是在意自己是個閹人,剛才看着狠話撂了一大坨,其實都是色厲內荏故意這麽說的,他這是內心對自己不自信,自己在意自己的身份,所以別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引起他內在敏感的猜測,公公內心看來是個脆弱的人啊。

寧琮想明白這點在看時奕臣忽然覺得他也沒那麽可怕,想着他小時一定是受了什麽非人的待遇,才會走今天,畢竟有選擇的時候沒人會選擇去當個沒後的人。

“好多了,早上李大夫來換過藥了,公公,謝謝你,走時還想我。”想起這個,寧琮臉上又笑開花。

“一天兩次,晚上我給你換。”時奕臣看他眼中閃着光,把玉勢收好後對他道。

“哈?”寧琮心中一咯噔,時奕臣還要幫他換?

他又不是伺候人的主,便軟着嗓子:“公公,你勞累一天了,還是歇着吧,這種小事交給大夫來就好了。”

時奕臣臉色一拉:“你就是不想我給你換是吧?”

寧琮立刻轉換臉色,趕緊道;“哪裏,我是心疼公公,怕你累着,你要是不嫌累,那待會你來給我弄好了。”

算了,時奕臣要換就換了,別因為換藥再把他給惹不開心了,那誰也別想開心。

看着自己的右手,頂多自己在晚兩天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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