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禍得福

這個人怎麽這麽愛生氣喲。

寧琮都無語了,他這麽使勁捏着他,他現在好歹是個傷患啊。

時奕臣揉着他的身子面色極為淡漠,就好像在揉一個棉布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寧琮被他這樣按壓着,身體都開始起火,燥燥的難受。

他雖然平日裏說話大膽開放了些,但是他知道時奕臣是個閹人,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就算他滿嘴跑火車對方也不會真的對他做什麽,可現在,這算個什麽是喲。

自己偏生受傷躺在床上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可憐兮兮的望着那個始作俑者可憐巴巴道:“公公,人家困了。”

時奕臣停手,起身站的離他遠了些,面色在他這委頓的求饒下終于好了些,淡聲道:“今晚,你就睡這裏吧。”

又看着他的手臂一圈圈紗布裹着,心裏一角還是忍不住軟了下來,頓了下仿佛想到了什麽,道:“明天開始衣食這塊會有人單獨給你布置,你不用擔心。”

畢竟這傷,是替他擋的。

這輩子,面前這個人是第一個站出來在幾乎沒有什麽利弊權衡之下主動為他擋刀的。

時奕臣目光柔和了不少,想在上前撫着他,可看到面前人那嬌軟萎靡的樣子終于是手揚在半空又收了回來,轉身向外走去。

“公公。”寧琮忽然出聲,本來時奕臣說要讓他在他的房間內住下,他還挺意外挺開心,時奕臣的房間聽說沒人可以住進去,從來都是他一個人自己獨居。

能讓他住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經在時奕臣心中有了些分量了?可他這是把自己放在這面他卻要離開,這是幾個意思?

“這麽晚了,你不一起上來睡嗎?”

時奕臣瞧他一眼,聽出他話裏的邀請意味,本來他打算去書房裏過一夜,可想了想,算了,寧琮在這裏也沒什麽,他何故要躲他?這裏畢竟是他自己的房間。

這麽想着,他擡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轉而到他面前:“那你往裏去,我睡外面。”

他早上要起的很早,寧琮有傷,保不準要多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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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琮頓時一笑:“公公,我手疼挪不了,你幫我抱上裏面吧。”

時奕臣投來一抹你事真多的眼神,還是伸手從他身子下面環過去,把他打橫抱起送到床裏面了些,又從衣箱裏拽了一床被子出來,他側着身子歪在最外面。

寧琮平躺着側過頭看見背對着他時奕臣,發現他把被子蓋了大半再身上,只露出一頭墨色長發随意的垂落在身後飄在枕頭上,後背薄如刀削隐匿在長發中若隐若現,領口處露出一點頸子,在黑發的襯托下更顯白淨,他的嘴沒來由動了動,覺得有些幹渴。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伸出那個沒受傷的手碰了碰時奕臣的後頸,時奕臣立刻歪過身子,不滿道:“做甚麽?”大晚上不睡覺,竟瞎搞。

“公公,我,我手受傷疼的很,就是上了藥也還是很疼,這會子我又有點冷,不如,你抱着我一起睡,也好讓我快些入眠,對傷口愈合也有好處。”他軟糯糯的開口,眼中帶着哀求。

時奕臣本想拒絕,可看他似乎真的很不舒服,而且他冷?

“我給你再拿被子來。”

“別——”寧琮立刻阻止道:“公公,被子蓋太多壓人,我這身板又不胖,哪裏受得了啊,不如就借你的手臂一用,你抱着我一起睡,我就不覺得冷了。”

時奕臣看他一會,最終把手緩緩從他頭部頸子間伸過去另一只手輕輕蓋在他的肚子上,兇了一句:“抓緊睡覺,別搞些有的沒的。”

說完閉上眼睛也不看寧琮。

寧琮點頭應了聲是,嘴角不覺上揚。

時奕臣的手枕着還挺舒服,他也不知怎的忽然就說出這種話來。

說了一會,他又出聲:“公公。”

沒人搭理。

“公公。”

連喊三聲,終于從被子裏傳出一聲帶着鼻音的:“嗯。”

寧琮心中一動;“公公,你是不是身上也擦粉呀?真香。”

話音落,他明顯感覺到脖頸處那雙手傳來的僵硬感,随即;“嗯。”

“你用的什麽香粉啊,真好聞。”

“你給我閉嘴,睡覺。”

“公公。”

“你是想我把你踢下去嗎?”

收到威脅後,寧琮立刻閉嘴,算了不問了,以後有機會再問。

忽而又想起剛才時奕臣答應過後給他吃的穿的都弄的好點,心想,這次意外的擋刀還換回了些好處,也是沒有白挨了。

蠟燭的燈火燃燒殆盡,屋內猛然陷入黑暗,時奕臣緩緩睜開眼睛,而後唇角無聲揚了下。

睡吧,明天還要去皇宮內伺候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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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時奕臣醒來,發現身邊人睡得像頭豬一般,一條腿大剌剌的敲在他的肚子上,嘴巴大張,鼻孔裏不時傳來一陣陣鼾聲,還有他的唇畔竟然流了一床的哈喇子,偏偏寧琮他睡得香甜,根本感覺不到有人對他投來殺人的目光。

時奕臣有些後悔一時心軟讓寧琮睡在他的屋內,自己一晚上基本沒有合眼,他敲上來第一次時,時奕臣就把他的腿給捎了下去,可過不了多久,寧琮又噗拉一聲敲在他的身上,後面次數多了,他也懶的弄的,只能随他睡相難看的敲他身上,但是打鼾就過分了,那像雷聲一樣的鼾聲真把他吵死了。

他從淨身過後睡覺就從來沒有鼾聲,宮內伺候皇上時也沒見有這麽大的鼾,還有他的嘴角流的口水,他的手臂枕在他的頭下,那口水正好順着他的嘴角一路斜流過脖子在落到他的手臂衣服上,時奕臣覺得心裏一陣幹嘔,他想吐了。

立刻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看着寧琮目光深沉考究,一個世子爺怎麽這個德行?

那口水流過的地方,白皙衣服上帶着幹涸的泛着黃意的痕跡,似乎隔空都可以聞到上面酸酸的馊味,時奕臣捂着鼻子下床,不行了,他要趕緊換衣服。

床上的人還沒有醒來,他看了眼,随他睡吧。

穿戴完畢後,他簡單畫了淡妝,眼線,擦粉,點唇,描眉便出去。

等寧琮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

這一覺睡得很是歡暢,他起身,發現右手裹着紗布,看着房間,才想起來自己昨夜是在時奕臣的房間睡得,自己身上那新設計的蠶絲女裝已經撕扯的不成樣子,他搖頭:“就不該設計這麽前衛的衣服。”

“小六,小風。”他喊了聲,發現走進來一個人。

不是他的貼身仆人

“你是誰?”

對方一身仆人裝扮,看着他點頭欠腰,恭敬道:“世子好,我是公公派來的照顧你晨起的,我叫小川。”

小川,名字挺好聽。

“小川,公公呢?”

“公公去了宮內當值,門外的李大夫已經等候多時了,公公說了您醒來就讓李大夫給你換藥。”說着就要扶他。

寧琮心中一陣苦盡甘來,時奕臣也不算壞啊,還知道給他找大夫,終于不用受他荼毒了。

“快請李大夫進來。”寧琮高興喊。

很快一個老者背着醫藥箱進來,對他簡單行禮後,寧琮趕緊請他坐下,他沒看見李大夫看見他身穿的女裝時眼內的震驚,很快便重新包紮清洗,李大夫起身告辭,走的時候再次看了眼寧琮那一身騷氣的紅色,內心由衷感嘆:沒想到公公私下裏也很會玩啊。

寧琮哪裏知道對方這樣想,以為李大夫是對時奕臣的府邸心生畏懼,便笑的如花似玉安慰他兩聲,讓小川給他送出門。

看着今天的飯,時奕臣果然沒有騙他,今天是廚房的嬷嬷親自端來的,一碗玉菇炖雞湯。再加幾個小菜,美味極了。

吃完後,小川來到他面前,把一件衣服碰出來:“世子,公公說了這衣服要你給他洗幹淨。”

寧琮一看,是時奕臣昨天穿的那件中衣,衣白如雪,他讓自己給他洗衣服?

“我是傷患啊,怎麽洗?”剛才還誇他是個好人,這一會就變了天地。

小川見他不高興,為難道:“公公說了,等您傷好了之後再洗。”

時奕臣這是故意的吧,他的衣服難道沒有下人來洗嗎?還要他來洗。

他把衣服從小川手裏接過來,沒什麽勁頭的扔到了桌子上:“行了,你下去吧,我要吃飯了。”

小川應下,轉身準備走。

“等等。”寧琮出聲将他喊住,看着他賊笑:“小川,你是不是在這裏照顧時公公照顧的有些年頭了?”

小川回頭,看着他懵懂道:“嗯......我是聽風大人招進來的,已經來了三年了。”

三年啊,不長不短。

“公公,平日裏都是什麽樣的啊?”寧琮看着他裝作一般的聊天,不經意的問。

“園子裏不許随意議論公公,不然要倒黴的。”小川聽了吓得立刻彎腰躬身,他可不敢在背地裏說時奕臣的半個字,不然是要被打死的。

也是,時奕臣再書裏那是壞事做決的大魔頭,他定是給這個園子定了規矩,不許妄議他。

他看着小川眉眼噙滿笑意:“你就說公公他平日裏都幾天回來一次?是一個人回來還是帶人回來?”

小川想了想,本來不知道他問第一個問題是為何,但是聽到他問最後一個,立馬警覺了,看着寧琮慌忙道:“公公他以前不常回來,都是一個月回來趟把,從來都是聽風大人跟着他一起,從未見過旁人。”

然後頓了頓又道:“世子,公公他除了帶世子回來,別的一個都沒有。”

這孩子吓得,以為他再查房嗎?

他就是随便問問,八卦一下時奕臣的私生活,書裏關于時奕臣的私下描寫都很少着筆墨,只知道他為官不仁,壞事一籮筐。

沒想到書裏寫的确實不錯啊,他的仆人都那麽懼怕他。

不過因為少了那點東西,他的園子裏似乎很安靜,沒有什麽争風吃醋的事情出現,他想着時奕臣如果長了把天天把那些妖豔賤/貨往家裏帶,然後一園子都在為誰是最得寵的而使勁手段、大打出手,那場面一定很有趣。

想到這裏他忽然笑出了聲,旁邊的小川也跟着抿唇,看來他猜的不錯啊,世子真是愛他們公公愛的緊,生怕公公以前帶了旁人心裏一定是不高興,還好他會說話,世子爺一看就是放下新心防,開心的飛起來了。

他讓小川下去,自己則吃了兩碗飯,在回到時奕臣屋內,他知道時奕臣住的地方叫蘭苑,這園子大的很,裏面獨門獨戶的院子有四五個,而時奕臣住的蘭苑屬于主屋,除非日常灑掃整理,否則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進入。

寧琮再次回到時奕臣的卧室,發現裏面裝修很是清雅簡潔,當然用的裝修料子都是頂頂的,他還真是個頂端的享受主義者。

小葉檀木百鳥朝鳳戲珠镂花雕刻大方床,頂上四周分別垂下嫩黃色飄紗,蜿蜒迤逦。床的旁邊一步之遙是個花梨木制造的梳妝臺,寧琮走過去,看了臺上全是女子用的口脂,眉筆,梳子香粉之類的梳妝用品,他忽然想起時奕臣白天都是頂着一張精心描繪過的臉去辦公,也不知道他每天要花多少時間來化妝。

其實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皇宮裏的輿洗室內,他把妝容卸盡,素顏朝天的樣子還是異常美麗的,尤其是近看時好似芙蕖出渌波,讓人挪不開眼。

再看屋內其他擺設,靠窗的右方是一排樟木頂箱櫃組合體,櫃體上雕刻花紋凸出的竹子造型,金色銅式面葉作飾,櫃底牙條處刻着弓字形黻文,一組三個,華麗大方。

靠近窗戶處擺放一張老紅木棋桌,做工精致,牙子與桌腿的交接處裝飾以靈芝、拐子龍等紋樣,桌面上擺着一把方形期盼,黑白子全部落在兩邊的缽盂裏桌子對立面分別置于兩把圓木凳子,沒想到時奕臣如此有雅興,還給自己弄的跟個文化人一般,愛下棋。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高腳花架旁的一張翹頭案幾上,上面一架古琴施施然落在那裏,寧琮忍不住走過去撥弄起了琴弦,一陣低沉悠揚的聲音傳遍整間屋子,時奕臣可這會陶冶情操,給自己弄那麽多小玩意,又是下棋又是彈琴的,有錢人的日子真惬意啊。

西廠地字號監獄內。

“噼啪——啪——嗚——”一陣鞭子抽打的聲音,一下一下不緊不慢的落下,牢內的深處,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這裏號稱人間悲慘,凡是進了這西廠的監獄,不怕你骨頭硬,就怕你沒命撐。

靠門的地方兩米出一張太師椅上斜倚着一個人,手裏端着藍色蝶戲牡丹茶盞,右手握着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茶杯口輕碰,杯盞中泛着騰騰的霧氣,遮擋了他絕美陰冷的面容,旁邊一身黑色直筒衛衣的侍從拿着折扇屏息凝神給他緩慢搖扇。

聽風一鞭子又抽了下去,對方忍着極大的痛苦悶哼一聲,又是把頭垂下。

“說,誰派你來行刺公公的?”聽風眼中淬毒,手上不停,對方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要不是被五花大綁的扣在十字木架上,手腳都被粗重的鐵鏈給鎖着,他恐怕早就受不了這種折磨攤到在地了。

時奕臣喝了口水,用尖細的嗓音道:“別下太狠的手,萬一提前打死了,那就虧了。”好不容易抓到一個,不問出點什麽來怎麽成?

朝中那些文官除了幾個沒氣節的倒戈他外,其他各個都想參他一本,眼看着他在皇上面前信任一天比一天加深,恐怕那些個沒用的是坐不住了,想着法子讓他早死呢。

可他時奕臣做到今天是那麽輕易就被打死的嗎?真是笑話。

“聰明人總是知道在合适的時候選擇對自己最有力的抉擇,你就是自己想當英雄,你也得稍微的考慮一下你的老婆跟孩子啊,甄小松。”

被綁在架子上的男人,長發披散,皮開肉綻,耷拉着頭顱本來已經了無生氣,可不知聽到了時奕臣嘴裏說的哪個字,忽然就激動起來,擡起頭長發遮住他的眼,就像暗夜裏的鬼魅,恨恨的吐出一句:“呸,閹狗。”

聽風一鞭子抽下去,冷冷道:“找死。”

居然敢辱罵督主,眼中殺意立顯。

時奕臣聽了咧嘴笑了兩聲也不生氣,把茶盞放到旁邊的人手中,沖着對方拍拍手鼓掌似是贊揚:“有骨氣。”

聽風見狀一愣,公公怎麽了?這個人辱罵了他,他不生氣還笑着稱贊?

時奕臣笑完,臉上立刻恢複以往的平靜淡漠,神态傲然:“看來你是不打算顧忌你的家人了。”

他故意把家人二字說的很重,似是嘆息:“尊夫人還挺年輕,你那兒子也很可愛,他們,還在等你歸家呢。”時奕臣說着有些神經質的笑了,眼裏有些瘋狂:“她們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跟爹爹已經抛棄了她們,不要她們了,可憐啊!”

“時奕臣,你這個大奸臣大貪官,殘害忠良,為官不仁,你還為難一個女人跟孩子?你要是有種就光明正大的來還能讓我高看你一眼。

”說到這裏,甄小松忽然住嘴,看着時奕臣眼底鄙夷盡顯,咯咯笑兩聲:“我差點忘了,你是個不男不女的陰陽人,你哪裏來的種?哈哈哈......”

時奕臣面色登時陰寒無比好似千年化不開的寒潭冒着涼飕飕的冷氣,看着聽風一字一句道:“打,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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