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帝眼神須臾就變得陰寒, 時奕臣敏銳的捕捉皇上不悅的氣息,他低頭不語,聖上不開心, 最為下屬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語, 他不問就不語, 保持沉默這是最好的明哲保身。
那怒氣來的快, 也消得快。
皇上很快恢複以往的風輕雲淡,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說這事最終要怎麽解決的好?”
時奕臣看着皇上, 一字一句道;“那要看皇上現在是想和還是想——為大興再添土地了。”
“哦?說來聽聽。”皇帝揚眉似乎有了興趣,示意他接着說。
“皇上, 原本沒有洛淩這一出,西陳和了也就和了,他們每年像大興進貢那也是國庫裏一筆不小的收獲, 在者兩國之間交好對百姓也是有利無弊, 大家各自休養生息也未必不好, 可現在,情況不同了。”
時奕臣頓了下:“西陳的使臣砸大興皇室裏揮槍弄劍雖然沒有直接導致皇上受傷,但是這使得皇室的顏面大大受損, 往小了說是皇上龍顏無光連個美人都不拿您放在眼中,往大了說就是西陳對大興不敬, 對皇上不敬, 一個國家心中即便臣服那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這對大興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語畢, 他唇畔微微揚起,看着皇上。
皇上瞅他一會,忽然哈哈大笑:“公公,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你, 你說的很合朕的心意。”
議和雖好,但是如果拿下一個番邦納為大興的國土之中,那這個好處可不是年年獲得幾個進貢可比拟的。
洛淩不管是何種用意,他這麽做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他的族人都推到了火炕上,而這把火他到底是燒還是不燒,全憑他自己。
想起地牢內他散漫的态度,似乎完全不把西陳安危放在眼中,皇上心中忽然生出一抹冷笑來,不在意嗎?
是真不在意還是假不在意,打一場不就知曉。
“你的傷勢如何了?”皇上看他心口一眼,他記得那日他跟洛淩纏/鬥間,身上被刺了幾劍。
“謝皇上關心,臣,已無大礙。”時奕臣受寵若驚,低身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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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
寧琮正在想着法子提升自己的廚藝,自從上次的魚湯熬過後,他就幾天沒燒魚了,那腥味還在鼻尖上蕩漾回巡。
今次閑逛園子看見仆人買着菜回來,廚房李婆子跟幾個年輕小厮推着一個兩腳小車,上面都是一包包新鮮的蔬菜瓜果以及各種肉類。
一股刺鼻的魚腥,飄進他的鼻腔,他忍不住走上去:“買魚啦?”
“回世子,今天我看菜場裏的鯉魚很新鮮便拿了一條回來,又肥又大,可新鮮了!”
李婆子一邊說一邊把木桶蓋子打開,平常百姓家裏買魚都是用紙袋子包裹着帶回來,有的到家就已經死了,但是時奕臣這樣的權宦,仆人們出去采購活物比如買魚,他們都會帶着一個木桶裏面裝滿水,挑選最新鮮的魚把它們放進去,一路推回來,這樣到家魚也是新鮮的,廚子做出來吃在嘴裏肉質也是鮮嫩爽口,不同一般。
寧琮走過去看着那魚桶,一條大鯉魚在裏面自由自在的游着,那扇形的尾巴,魚肚子上網格清晰的鱗片,一下讓他想到了t臺上那些身着性/感服裝的嫩/模。
他記得看過國外某組模特拍攝大片,好像代言的是某內衣品牌,那一米八的大長腿上穿着漏洞黑絲魚網襪,那破洞大小就好像這鯉魚身上的魚鱗格子。驀然他腦海裏又有了另外一組畫面。
如果他跟時奕臣在一起時,有一個穿着那性/感的魚網黑絲襪,那該是怎樣衣服噴鼻血的勁爆場面啊,時奕臣身材絕妙,給他設計一個穿穿?
可上次做的夜店裝,最後落到自己的身上,他又有些猶豫,那條魚靈活的樣子身上的網格鱗片一點點的刺入他的眼,仿佛有個人穿着漏洞漁網襪在他面前起舞那般輕盈。
待到回過神來發現,李婆子等人看他眼神充滿了擔憂,他後背一涼,天!
他也太不要臉了吧,對着一條魚都可以想到那麽羞/恥的畫面,他怎麽進了書中後越來越過分了。
于是收回心中那污/穢的想法,對李婆子等人道:“那你們快弄下去吧,沒準今天公公就回來了。”
李婆子等人應聲而下。
寧琮看着幾人下去後,輕輕呼出一口氣,那魚網形象再也揮之不去了。
已然沒了其他的心情。
他回到房間,拿來紙筆又開始當他的寧大設計師,他要把絲襪這東西設計出來,一邊畫一邊想着那薄如蟬翼的布料穿在時奕臣身上時,那雙經驗的大床腿,事實上,時奕臣會不會他根本就沒有把握,或許最後他會逼着他自己把他穿上。
就像當初他給他送夜店裝那樣,可是,寧琮就是控制不住心中那澎湃激動的心情,一想到魚網襪會在這園子裏出現,他就莫名期待,他穿時奕臣穿?
最後,他退一步,他穿也不是不可,反正他對時奕臣早就不是以前那種躲着的心情了,如果穿上襪子可以勾到他,那他設計出來也不算虧了。
只不過,這裏都是絲織绫羅等料子,沒有現代那種工藝制作手段。
在選料子上,他還要好好的考慮下,用什麽料子什麽技藝才能做出最像現代化的黑絲魚網來。
門外腳步聲漸進。
寧琮早已經習慣了時奕臣,知曉這是他會來了。
時奕臣走路很輕,但他就是可以第一時間分辨出他來。
于是,寧琮趕緊把宣紙給壓在案幾的下面用別的書本蓋起來,這東西是個寶貝,可不能輕易讓時奕臣看見,等到做好了在呈給他看。
手上動作完畢,時奕臣進來。
寧琮笑着迎了上去。
——
片刻功夫。
房內。
“什麽,真要打仗?”寧琮忍不住從凳子上跳起看着時奕臣,眼裏都是不可置信。
腦子裏迅速回憶他看的書裏情節,他穿來之前,書裏,沒有這一段啊,難道是自己意外到來後,很多東西都暗自裏改變了原有的軌跡。
他進時奕臣的園子書裏原本就是沒有的,這麽一想,那這打仗就不意外了。
之前時奕臣受傷時給他提過一句,當時他心系時奕臣的傷情,對雙方開戰也沒什麽興趣,可現在在冷靜下來細想,發現這打仗還是讓人頭皮發麻 。
好端端的發動戰争,周邊百姓肯定糟了秧。
“皇上有這意思,那自然開戰的幾率要大。”時奕臣結果寧琮給他倒的水,輕抿了一口。
“可是這裏,我覺得有很多疑惑之處,難道皇上都不仔細詢問就貿然開戰?”寧琮看着時奕臣一臉不解。
這打仗可不是兒戲,哪能說打就打。
時奕臣看着杯子裏的倒影,笑了:“皇上哪是一時興起?他其實早就有拿下西陳的心,只不過之前議和時,百官尤其是那幫子文官都極力勸阻皇上,以和為貴,且打起來邊疆戰士也有損耗。”
“那為何現在打?”
“你不懂皇上的心,他雖然答應了議和,但是不代表他滅西陳的心沒了,議和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過幾年,在議和他都會找機會打一仗的,只不過是,那個洛淩讓他把計劃提前了罷了。”時奕臣心中冷笑,他們這位皇帝年少登位,鬥敗了他的兄弟,硬生生從嫡長子手裏奪過了江山,可不是什麽軟綿綿的主。
時奕臣跟着皇上良久,知曉他的一切心意,可是那幫文官卻不懂他想擴版圖添功勳的意思,他們那幫老頑固,尤其是以寧安為主的那一派,天天就想着和和和。
想起寧安,時奕臣看着寧琮,帶着考究:“你最近都沒回過家,不想他們?”
難道還真不認他那個爹了。
寧琮聽了,面色不自然,他跟寧安又不是親父子,他取代了原身,對寧安其實沒有多少感情,不過終究是借着原身的身份,他見了寧安還是要喊一身爹的。
“他不是不認我了嗎?我回去他萬一把我打死了,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公公了?”寧琮說着小臉上帶着委頓,似乎很怕見不到時奕臣。
時奕臣笑了,寧安确實當初放話不認寧琮這個兒子,且寧琮與他結為對食後,寧安在朝堂上見了他就像見了仇人,他的所有言論,寧安都會出來反駁,比之前更甚。
而他的人也向他禀報,自從寧琮來了園子後,跟郢王府裏真就沒了聯系。
他心中到沒有多少惋惜,其實寧琮跟寧安斷絕關系他只有高興,寧安那種人,他本就打算時間長了對他動手,現在隔着寧琮,只要他不害到他根本,他倒是願意在朝堂上放他一馬。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寧琮:“你就在這裏,回不回都随你,反正你已經是我這裏的人了,不回,也不愁沒地方去。”
寧琮聽了,開心起來,走過去從身後環住時奕臣的脖子,把腦子抵在他脖頸處摩/擦:“公公說的對,如今這裏是我們倆的家,我從王府出來,早就做好不回去的準備了。”
時奕臣聽見他說家這個字,有些動容,多少年,他都一個人,如今寧琮說這裏是他們的家,不在是冷冰冰的園子,是有溫度的家,他心裏因他的話泛起波瀾。
擡手握住他環着他脖子的手,輕輕拍着:“皇上讓我去監軍。”
他岔開話題,說出了今天的重點。
寧琮又是一驚:“你要去打仗?”
說完松開摟着時奕臣脖子的手,看看他,這麽細皮嫩肉,弱不禁風的樣字,他可以上戰場嗎?
面對寧琮又是驚訝又是質疑的目光,他難得解釋:“因為替皇上擋刀有功,皇上特地把這事兒交給我來做,做成了,我在朝堂就又是大功一件。”
洛淩刺殺皇上,他蕩劍中,皇上念他忠心,這次派遣朝廷重臣去邊關監軍,便将機會留給了他。說到底,他倒是因禍得福了,這監軍的好處自是不用說的。
寧琮道;“公公,戰場不是兒戲,你去邊關監軍,那萬一敵人的炮火飛到了你......”
時奕臣接口:“我只是去監察視聽,并不會親自上陣,總覽大局,關鍵時刻取決策作用,明白嗎?”時奕臣說着揚眉看着他,眼中都是一個上位者的倨傲。
監軍在軍隊裏就是獨攬大權,他可以掌控物資的運輸補給,将領之間的賞罰以及軍事作戰策略要求等,更可随時放話與皇上之間直接通信,在軍隊裏,監軍的權利大于主位将軍,他有足夠的威嚴。
如果這一仗打的贏了,那他在大興朝堂自此可以真的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皇上看來也是念着多年的主仆情意,把這立功的機會安給他。
至于危險,那也不是沒有,如果打不好沒準龍顏大怒,回來會遭遇一通貶谪也說不定,但是,他時奕臣願意接受這個挑戰,他一定會把這件事給做的完滿。
那些武将跟文官一樣內心裏并不待見他這個閹人,這一次,就讓他好好在軍隊中敲打一番。
寧琮思索:“公公,我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也知道打仗講究謀略,需要實戰,你确定此番前去,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地?”時奕臣說他去監視,但是他也動的,監軍在軍隊裏的權利有多大,到時候總将領都得按他的要求來行事,這等權利跟地位,如果運用的好了那自然皆大歡喜,萬一時奕臣不如軍隊裏的将軍懂戰場,那他指揮錯了某個戰事,豈不是因此因福得禍?
寧琮心中總是覺得隐隐慌亂,總覺得到時候會有事情發生,書中并未說過時奕臣會去帶兵打仗,亂了亂了,一切都亂了,他現在就是在重新演繹一本書,之前的書裏情節全部都被莫名奇妙的推翻了。
時奕臣不悅:“你不相信本公?”他語氣冷凝起來,難道在寧琮心中他連一個監軍的本事都夠不上?
寧琮見他生氣,上來扯着他的袖子,軟軟道;“公公,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替你擔心罷了,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是連想死的心都會有的。”
寧琮雙眸清明,不染纖塵,時奕臣心中的怒火來得快消得也快,臉色緩和了不少;“放心,本公既然接下,就會知道後面将要面對什麽,戰場重地,我豈會不懂期間要害?”
時奕臣年幼淨宮,雖說之前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幸好他人機靈,認了之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全公公為義父,全公公是上一任皇帝身邊的紅人,老皇帝為了扶植宦官,他特地在宮內開了內書堂專門供特定的宦官讀書寫字。
進了內書堂學習後的太監出來後多半都會被任命為朝廷的官員,等級大小不一,搭上全公公後,他有了進內書堂的機會,習得四書五經以及一些粗淺的兵法等知識。
他天資不差,很快學會讀書識字,從內書堂畢業後,他又私下裏自己買了不少書本回來自行研習,這些年自己能步步高升,同他當初進了內書堂得國子監老師教習是分不開的,有了之前的基礎,後面自己在多加留意多勤奮些,才爬到了現在。
他時常想起以往,沒有扶搖直上的時候,那些拳腳相加,殘羹剩飯,主子高興就賞他一口不高興就把他打的半死,每當想起在偏房裏度過的無數個日夜,他就渾身冰冷,那種凄苦任人欺淩的日子,他絕對不會在過!
所以,現在不管前路多麽艱難,他都要往前走,只有手握一定的權利,獲得無上的尊榮才能讓他心中有片刻的寧靜,才能想他所想,愛自己所愛。
寧琮見他如此,也不再說什麽,時奕臣在書裏是個超級大反派,既然有本事坐上西廠這總太監的位置,那他應該相信他,是能在紛亂的戰場裏游走如龍。
“公公,你什麽時候出發?”寧琮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時奕臣要去邊關當軍/隊總監,那他是什麽時候走?
還有他要去多久?萬一戰争打個一年半載,那他豈不是要一個人在家裏獨守空房到天荒地老?
時奕臣道:“估計快了,皇上有此意,頂多半月到一月間準備,就會出發。”
“我也去。”寧琮靜靜開口,直直看着他。
時奕臣一驚:“你去?”
荒唐!
“你去做什麽?戰場又不是戲樓,你好好待在家裏等我回來。”時奕臣蹙眉,他上戰場那是對自己有信心有把握,寧琮一個養在王府裏的嬌貴小世子,一點經驗都沒有平日裏油嘴滑舌的還行,真到了刀劍不長眼的地方,那可吃不消。
他說什麽也不會同意讓寧琮跟着他一起去。
“公公。”寧琮又開始可憐兮兮:“你一個人走了那麽遠,還不知道要幾時回來,我一個在家裏,先不說心裏怎麽了,就是身體久了,也會空的難受啊。”說着他對他眨眨眼,那靈靈的目光,暗示的話語,時奕臣一下想到了之前那晚。
他直勾勾的拉着他的脖子,嬌軟無比的一聲:是。
手上似乎又有了那濕/潤綿軟的感覺,熱乎乎溫柔柔的黏/膩觸/感,心跳突然開始亂了,他避開寧琮投來的讨好目光,心裏一股邪火似乎從身上竄出。
半晌,聲音暗沉:“我很快就會回來,我計算過了,要不了多久,那西陳不是什麽大國,打起來也不會多費事兒,估計要不了幾個月我就會回來。”
“你在家安心等着,實在無聊了,就讓小川他們陪你去看看戲,也可以找你那幹兒子帶你去玩些有趣的,他花點子多,總歸,不會讓你無聊。”時奕臣看他還是不松口,戰場不能兒戲,他不能把他至于險境。
戴雨澤那人雖然油腔滑調花花腸子了些,但是對他還算忠心,而且寧琮已經認了他做幹兒子,這事兒,戴雨澤也已經跟他彙報過了。
“戲唱的在好,身邊人不是心中人,那看的也是索然無味,小川他們在忠心,我也不想跟他們去看啊,我只想同公公一起。”寧琮委屈巴拉的看着他,聲音越發嬌氣。
“再說了,戴雨澤他自己天天流連花叢,那有空跟我一起,就算他有,我也不想同他一道。”
時奕臣立在那裏,任由寧琮欺上他的身,雙手緊扣環住他的腰,一頭長發順着他的心口蜿蜒而下,他眼睛暗了些伸出一只手環着他後背:“你跟去會很危險。”
他做什麽也不能把他置于危險中。
寧琮道:“公公,有你在身邊,我什麽也不怕。”哎,真是土味情話說的順了,現在跟時奕臣對話,三句話不說他就要發揮他情聖般的對話功底,似乎不像他表白露/骨幾句,那就不是他,不過,寧琮自己習慣了,這些話出口沒感覺有什麽不妥。
但是時奕臣聽了就覺得很受用。
受用歸受用,他還是不能同意。
寧琮眼珠子一轉,立刻甜甜一笑:“好,現在公公你還沒有出發,咱們先不說這個了,我給你換衣服吧。”
時奕臣見他松口,以為他答應了,暗自吸口氣:“好。”
只要寧琮不跟他一起去,他在家把園子拆了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