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節
第36章節
去的阿烈,這個你也知道的。”
“姐,他出事了。”顏烈的聲音有些低沉。
“哦,貪污麽?”莫言問,她在一邊聽到了顏烈的問話,自是以為那人貪污事發了,記憶中的他很貪心,如今倒也是咎由自取,若他不是她的父親,她大概會拍手稱快吧,她以為他倒臺她會很開心,如今心裏卻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一種滋味,喜憂莫辨。
顏烈搖搖頭:“是謀殺,他害死了人,剛剛被逮捕。”
聞言,莫言臉色一變,竟不知道如何反應。
“姐,一起去吧,也許這是最後一面了,他再怎麽不是也終究是爸爸。”顏烈勸道。
莫言呆了半晌,然後堅決地搖搖頭:“我不去,阿烈,我不是你,我心裏有怨恨我就笑不出來,我只會将心比心,以牙還牙,有人對我好三分,我還七分,人家對我壞三分,我要還他十分,我做不來以德報怨。如今,我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很對得起他了。”
“姐。”顏烈無奈地叫着,他知道她心中有怨,但是不知道她的怨恨竟這麽深,連死亡也無法消弭。
“阿烈,不要勸我,如果你還當我是姐姐的話。”莫言說得斬釘截鐵的。
顏烈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能勉強她:“姐,那我們保持聯系。”
莫言點點頭:“你有事可以找我,但是只要是他們的事情,我一概不理。阿烈,你要記住,其他什麽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你要平平安安地回來,這裏有很多人在等你。”
顏烈笑得有幾分苦澀,幾分勉強,會等着他的也許只有莫言一個人,還有其他人麽?顧君影麽?他不确定,她對他和善對他依賴,只是在那小島上,在那海邊的別墅裏,那裏沒有其他人,沒有都市的熙熙攘攘,也沒有喧嚣,那裏就像是一個夢境,什麽都是朦胧的,什麽都是美的,一離開便是打破了這個美夢,就像是灰姑娘,一過十二點,魔法失了效,所有一切恢複原狀。美麗的依然美麗,只是依然不屬于他。
後來顏烈發現他實在是連做灰姑娘的資格都沒有,灰姑娘至少有清白的家世,他卻沒有,他與顧君影竟仇深似海,這海怎麽也跨不過去,就是傾盡一生,他也填不上這深海。世界上最大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卻永遠失去了站在她身邊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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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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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影再次見到顏烈的時候是在中級人民法院,那天是顏海宣判的日子。
作為受害人的遺孤,顧君影出席了審判,宋老爺子和尚遠之都坐在她的旁邊,陪同着她。她蒼白着一張臉坐在原告的家屬區,有些茫然地看着旁邊來來往往形形□的人,有來聽審的,有來聲援的,也有來和她們家套近乎的,滿滿地坐了一屋子,可謂是濟濟一堂。相對而言,被告的家屬區卻顯得極其低凄清悲慘,只有顏烈一人安靜沉默地坐在那裏,形只影單,他低着頭,顧君影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的背影異常地凄涼。
顧君影緊緊地握住了宋老爺子的手,她不知道應該怎麽期望。父母被害慘死,身為兒女理應為他們讨回公道,可是看着顏烈的黯然,她的心裏竟然滋生一絲不舍,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竟然把他放在了心上。他從來都沒有受過父母的寵愛,如今卻為之忙碌奔波,他的心裏是何等的感覺?而她,忘了父母的存在,卻坐在着家屬席上聽着宣判,他們何其相似。
從顧君影進來的那刻,顏烈便看到了她,遠遠地望着她如衆星捧月般地坐在那邊,他低着頭努力假裝沒看見,努力假裝他不在乎,他不敢擡頭,怕一擡頭便有那思念決堤,傾瀉而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沖過去拉住她訴說離情,原告家屬席和被告家屬席只隔了一條過道,卻似隔了整個天涯,從此相見相識不相認,形同陌路。
尚遠之亦在原告家屬席上,他就坐在顧君影的左手邊,冷冷地旁觀着這一切,嘴角卻似乎帶了一絲笑意,兜兜轉轉那麽久,顧君影終究還是坐在了他的身旁,誰笑到最後誰才笑得最漂亮,他才是真正的贏家。
北京時間九點整,兩個武裝着的軍人押着顏海入了場,顏海坐在被告席上,一臉的坦然,絲毫也不見沮喪。原告席上是顧老爺子,老人似乎一夜之間老了許多,雖然坐在那邊不動聲色,卻無端地讓人覺得悲傷。庭上是威嚴看起來正直無私的法官和陪審團。
雙方的律師在一邊嚴陣以待。
顧君影是見過顏海的,在那場現時已經夭折訂婚儀式上,當時只覺得那個人表情有些嚴肅,她本以為那樣的人是不屑與那些溜須拍馬的人為伍的,可偏偏他說出來的話卻很是谄媚,怎麽看怎麽不搭。後來知道他是顏烈的父親,她怎麽也無法将這個男子的臉與顏烈口中那個冷血無情的父親重疊起來,就像她不明白顏烈的父親為什麽處心積慮要害死她的父母一般,只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确認過雙方的身份之後,法官開始诘問雙方。
“本庭本着公正嚴明的态度,現在開始審理一九九四年五月一日顧子淮、宋雲染夫婦被害一案……”
雙方的律師開始唇槍舌劍地辯駁厮殺。
北京時間十二點整,法官威嚴的聲音響起:“本庭現在宣判,被告顏海蓄意謀害顧子淮、宋雲染夫婦的罪名成立,判其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監禁。鑒于情節嚴重,不予保釋或緩刑……”
顏烈一身的冷汗,心終于落回了原處,他的父親剝奪的可是兩條人命,保他一命實屬不易,終生監禁已是最好的結局,這麽多天的奔走總算有了好的結果。
站在尚遠之的面前,顏烈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一聲謝謝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尚遠之只是笑笑,拍拍他的肩膀,然後一手扶着顧君影,一手攙着宋老爺子,走出了法院。
“老宋,怎麽回事,怎麽才判了個無期徒刑,事情不是你在辦的嗎?”顧老爺子怒氣沖天,兩條人命換一個終生監禁,實在是太便宜顏海那個喪心病狂的家夥了。
宋老爺子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證據其實是遠之找回的,我答應過他要留顏海一條狗命的。”
“我老顧家的人是可以白死的嗎?不行,我要上訴。不弄死他,我這心裏邊難受。”顧老爺子一臉的憤怒,他就那麽一個兒子啊,死的那麽凄慘,他的君影小小年紀就成了孤兒,都是姓顏的做的孽啊,讓他逍遙法外那麽久,現在卻判了個終生監禁,他老顧實在是不甘心。
“老顧啊,不要讓我難做人啊,雲染也是我唯一的女兒啊。”宋老爺子一聲嘆息,當時尚家的小子跑來和他說那年的車禍有問題,是人為的,他可以交出證據,但是求他一定要留那人一條活命,否則他寧肯把證據燒毀。權衡再三,宋老爺子終于還是答應了,他也不甘心啊,可是能怎麽辦呢。
“顧爺爺,是遠之不好,只是那是我的姑父啊。”尚遠之眼中含淚,“遠之實在是不忍心。”
顧老爺子一聲冷哼,話語裏充滿了諷刺:“那你怎麽願意交出證據,顏海不是你姑父麽?大義滅親,你好得很啊。”
“我不想君影往後有什麽遺憾。”尚遠之倒是一臉的坦白,似乎沒有聽出顧老爺子話裏的意思,說着深情的話語。
“不要拿我做借口。”顧君影在一邊插了一句話,握緊了顧老爺子的手,“爺爺,我們回去吧,這裏太龌龊,我呆不下去。”
“好。”顧老爺子點點頭,牽着顧君影就要走。
“丫頭,不要姥爺了嗎?”宋老爺子滿嘴苦澀,老顧看來是不諒解他了。
“姥爺,有時間我會來看你的。”顧君影回過頭說,宋老爺子臉色舒坦了,眉頭也舒展了。
走了幾步,顧君影又停住了腳步:“爺爺,我想去看一眼顏海,我要問問他為什麽。”
“爺爺陪你去。”
顧君影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一個人去,爺爺,能幫我安排一下嗎?”
走進囚室的時候,顧君影與顏烈面對面地相遇了。
“對不起。”顏烈低頭道,他沒有站在她的立場,他為父親謀得了最好的結局,就是損害了她的權益,他害得她有冤無處伸,有仇沒法報,是他對不起她,他無顏面對她。
“說對不起的不該是你。”顧君影淡淡地說。
擦肩而過的一霎那,顏烈聽見了心碎的聲音,只是他再也沒有看顧君影一眼,她已不是他高攀得起了,若如此,倒不如還她一片海闊天空。
一道玻璃隔開了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