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節
第37章節
裏面是顏海,外面是顧君影。
顧君影拿起電話,顏海也很配合。
“你為什麽要害我的爸爸媽媽?”顧君影直言不諱,她懶得和他拐彎抹角。
顏海苦笑道:“如果我說不是我害的,你信嗎?”
顧君影反問:“我該信你嗎?”
“算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如今也無所謂了。我奮鬥了一生,都是為了宋雲染,我愛她。”
顧君影有些傻眼,她沒有料到顏海竟說出了這番話。
“顧子淮唯一比我強的就是投了個好胎,有一個好老子。當年我與雲染相知相愛,顧子淮本是來XX城旅游,尚宇昭拉着我和雲染作陪,誰料到這厮居然看上了雲染。我的好友尚宇昭終是背叛了我,也怪我沒有防人之心,一壺烈酒放倒了我,醒來後尚麗容居然□裸地躺在我的床上。雲染眼高于頂,自然是離我而去,我再難過,也終究追不回了她。該負起的責任我還是要負的,我娶了尚麗容,人人皆道我高攀了她,沒有人知道我心中的不樂意。若不是無意間知道了這個局,我這輩子可能還在對尚麗容這個女人的感恩戴德中度過,感謝她沒有讓我聲名掃地。人算不如天算,我終是知道了,但是已經太晚,那一年,雲染和顧子淮結婚了。我心如死灰。好些年後,我曾偷偷地去見過她一次,她說很幸福,我也無憾了,誰知道她竟然出了車禍,幸好顧子淮去陪她了,雲染是個多麽害怕寂寞的女子。”顏海回憶起宋雲染的時候,眼神溫柔地要滴出水來,宋雲染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子。
顧君影沒辦法再開口說些什麽,眼前男人的柔情不是假的。
“雲染死了,我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本想随她而去,只是我不能讓尚宇昭就這麽得意地活在這個世上,有朝一日,我要讓他跪着求我。”顏海恨恨地說,卻很是遺憾,“可惜我汲汲營營了那麽久,終是及不上他。他們是天生的少爺,官家子弟,我顏海算什麽,我只不過是一個農民的兒子,憑什麽和他們鬥,到頭來不過是場笑話。”
“如果你是清白的,我自然會找出真兇還你一個清白。”顧君影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顏海搖搖頭:“算了,不用了。我累了,這高牆也算是處清淨的地方。”
“這是監獄。”
“我早已身處地獄很多年了。”顏海眼圈微微發紅,“孩子,謝謝你。雲染有你這麽一個女兒真好。”
“你也有女兒兒子,何必羨慕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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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尚家有關的一切我都恨。”顏海的情緒平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她,“我明白我對不起他們,但我無法不恨,尚宇昭毀了我的一切。”
沉默了許久,顧君影對這個可惡的卻又不幸的人說:“你好好保重,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丫頭,你也是。”顏海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他笑起來其實很好看,也有淺淺的酒窩,彎彎的眉眼,顧君影的心不可遏制地疼了起來,她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站起身來頭也沒回地走了。
顏海看着顧君影遠去的背影,心裏微微嘆息,雲染的女兒如今也這麽大了,真好。
警衛押着顏海回到牢房。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想起與宋雲染的點點滴滴,那麽多年了,顏海忘不掉第一次看到宋雲染的時候,她那傾國傾城的笑,璀璨若朝陽,沒有見過的人不會明了。
時光凋謝,唯一不敗的顏海對宋雲染的那份愛戀。
宋雲染是顏海此生唯一的信仰。
“雲染,我來找你了。”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顏海嘴角是燦爛的笑容,他從衣服的夾層裏挖出一小包物事,顫抖着打開來,吞下那包細小的粉末,他滿足地閉上了眼睛。這一生在他的腦海裏如走馬觀花地飄過,最後,一片的黑暗裏滿是宋雲染,微笑的她,皺眉的她,撒嬌的她。
第二天,鋪天蓋地的新聞,頭版頭條寫着:前XX市市委書記顏海因謀殺被判處無期徒刑,在牢中負罪自殺。
千裏之外,莫言淚流滿面。
--> 作者有話要說:顏海睜着一雙大眼,七竅流血,嘴角帶笑:“不留下鮮花和腳印,晚上我來找你哦。”
夢見
回到海邊別墅的那一天,顧君影見到了莫言,莫言和從前一樣,該做的事情不會落下,該笑的時候也沒有露出苦瓜臉,她臉色平靜,就像什麽也不知道似的,見她不想說關于她父親的任何話題,顧君影也知趣地沒去鬧她。
有些人有些事,還是需要留些餘地,難得糊塗真的是句至理名言。
吃過晚飯,和莫言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顧君影便回到了卧室,早早地睡下了,這些天,她過得很累,身心俱疲。
很快,顧君影便沉沉地睡着了。
是夜,顧君影又一次夢見了那個心口不一的小女孩和那對貌合神離的夫婦。
小女孩坐在車裏,她沒有理會爸爸媽媽面上凝結着的冰霜,纏着大人問東問西,叽叽喳喳的,一派的天真爛漫。
顧君影卻能讀出她眼裏的驚慌和無措,她很是不舍,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大人吵架往往傷害最深的是小孩子,他們常常以為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就随便在他們面前吵吵鬧鬧,殊不知他們最是敏感,這種精神傷害早已一點點地吞噬了小孩子的靈魂,大人一時的義氣之争,卻往往是小孩子心中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電話響起來了,女人接起了電話,稍稍地說了些什麽,不一會兒就放下了電話。
男人開始怒不可遏,破口大罵。
女人開始先是無辜地解釋,解釋無效之後,她放棄了,不說話了。
他們說些什麽,顧君影并不能聽到,她是根據他們臉上的表情在猜測他們可能的話語,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出默劇,劇情精彩,人物清晰,卻始終聽不到聲音。
小女孩沒有哭,小臉憋得通紅,不安和驚懼在她的眼神裏交織,她睜圓了她那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時地偷瞄着争吵着的兩個人,卻從始至終不曾發出一點聲音。
顧君影看得心疼極了,女孩子的喜怒哀樂似乎是加在了她的身上,她可以感同身受,悲傷地想要掉眼淚,終于還是哭不出來,有那麽一刻,她覺得她就是那個小女孩,那些事情她都曾經歷過。
男人和女人都不再說話。
女人拍着小女孩,柔聲地哄着她,她慢慢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顧君影的眼前一片漆黑,心想,這個夢該是要結束了吧。
忽然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顧君影詫異地發現她居然能聽到聲音了,她又看得見了,還是那個夢境,那個小女孩,那對夫婦。
車子歪歪扭扭地朝一邊的山壁上沖去。
女人拼了命地去搶方向盤,卻被男人一次次地撥開。
最後女人絕望了,不再去争奪方向盤,她緊緊地抱住小女孩。
一聲巨響過後,四周是一片血紅。
“君影,媽媽的好孩子,乖,好好活下去。”女人虛弱的聲音,一句話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聲息了。
小女孩果然是她。
顧君影痛徹心扉,她拼命地想醒過來,卻怎麽也擺脫不了夢靥。
畫面一轉,顧君影看見的還是這個小女孩,她沒有了先前的活潑可愛,一張小臉瘦削了不少,變得死氣沉沉的,目光空洞,不知道看在了哪裏,女孩子身邊的卻是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小少年,少年也有着一雙大大的眼睛,面色溫柔,旁邊還有一架看起來很是眼熟的鋼琴。
少年看着小女孩,溫柔地說:“我彈琴給你聽,好不好?”
小女孩沒有說話,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少年也沒有不高興,徑自坐到鋼琴面前的琴凳上,熟練地調好音階,輕柔的鋼琴聲鋪了一地,連空氣都隐隐透露着優雅。
少年纖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之間歡快地舞蹈,他垂着頭,微微眯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些許陰影,溫暖的陽光把他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美麗而又優雅。
小女孩原本呆滞得散掉的眼光漸漸地聚在了一起,看起來竟也生動了不少,她的眼神有了焦距,她在盯着那架鋼琴看。
少年微笑了,低下頭對小女孩說:“我教你彈鋼琴,好不好?”
小女孩沒有說話,眼睛卻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的笑臉發呆。
少年站起來,把她抱到了琴凳上,牽着她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按在琴鍵上,鋼琴也一聲一聲地鳴叫着。
雖然雜亂無序,顧君影卻覺得很溫暖,也許是因為這陽光,也許是因為這少年,也許是因為這鋼琴,她已經說不清了。
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