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轉眼間, 唐時便從邁進奶茶店內,大跨步走到林落跟前,驚喜道:“林落, 原來你也在這家奶茶店啊。”
林落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眼, 見他四肢穩健, 肩背挺拔。
只嘴角邊沿殘留些許淡青色,痕跡消退, 不仔細看也看不太出受傷跡象,與那天的凄慘模樣大相徑庭。
對上他一張憨笑滿面的臉龐,她正欲張口回以熱情的招呼,便霎時頓住。
……對方叫啥名來着?
她自座位站起,嘴型麻溜地一改:“真是好久不見哪,看樣子你恢複得還不錯。”
聽到她熟稔自然的話語, 唐時本身洋溢的小情緒那是更激動了。
兄弟見兄弟, 兩眼淚汪汪啊。
更何況還是同生共死過的。
唐時自然而然地無視掉離他最近的許賜, 徑直走到林落面前,大喇喇地抓了抓後腦勺:“是的,我皮糙肉厚, 不怕痛,好得快。”
唐時相貌其實長得還不錯,五官端正, 濃眉大眼, 正宗的小麥膚色, 氣質挺剛硬的一個年輕小夥。
但奈何他每每咧嘴一笑, 便生生削減了本人自帶的三分英氣。
像隔壁小街王大媽家圈養的二傻子,老實憨厚,純真質樸。
林落每每瞧着唐時,心中都只覺倍感親切。
唐時猛然掃向她的右臂,只見仍舊圈了厚厚幾層白紗布,他急忙忙問道:“你手現在怎麽樣了?”
林落笑了笑:“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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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吶吶:“這就好,這就好。”
許賜神色清冷地坐在林落二人對面,冷眼旁觀這兩人的寒噓問暖,你來我往。
仿佛兩人是那失散多年終于一朝得見的親兄弟。
呵,虛情假意。
不知不覺間,跟随唐時走進的其餘幾人紛紛上前,烏壓壓地圍着林落三人成一片,漸成包圍之勢。
最關鍵是,那些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大多都矗立于許賜背後。
凝神聚思,雙目炯炯地盯向她。
不一樣的地點,相同的人,畫面重現。
林落右指尖下意識一縮,掃了衆人幾眼,試探地提醒:“要不你們先坐下吧?”
這樣虎視眈眈盯着她一個人的目光很可怕哪。
她手可還沒好完全呢。
許賜注意到了林落那個微不可見的輕顫,他挑挑眉,饒有興致地瞟了她一眼,随即低聲:“你們別站着了,随便找個空座坐下吧。”
“好的。”
幾人這才三三兩兩就近落座,聚在林落周身的打量齊齊一輕。
唐時好似才發現許賜在場一般,疑問:“賜哥,你不是說你中午要回家吃飯嗎?”
許賜輕飄飄地橫了眼手撐下巴正在幸災樂禍的某人,簡單回:“被一些事耽誤了。”
“哦,這樣啊。”唐時不疑有他,後知後覺問:“賜哥,那為什麽你也在這裏啊?”
林落出現在這裏倒不奇怪,畢竟她是休病期間,行動自由。
但關鍵是許賜也在,兩人還面對面坐着,而且他清楚記得許賜三四十分鐘前還是坐在教室座位的。
怎麽瞬間就飄到奶茶店了。
許賜正欲作答——
唐時便搶在許賜前面,激動得一拍大腦門,聯想到桌上殘留的空空兩奶茶杯,他霎時欣喜,“賜哥,你肯定是專門替我來感謝林落了是不是!所以才特意買來奶茶請她喝。”
許賜慢慢揚眸睨向幸福滿面的唐時,那一刻,他竟不忍去打破唐時的美好幻想……以及自以為是。
他緩緩道:“……是的。”
“賜哥,我記得你最不喜歡喝的就是奶茶了,今天居然為了我喝了這麽一大杯。”
林落撇眼,原來許賜是真的不喜歡喝奶茶哪。
只是,她自己的那杯奶茶,貨真價實是她自費的啊……怎麽就歪曲成許賜請的了呢。
唐時轉而繼續剛剛的話題,朝向林落,“我最近幾天一直在想你手究竟恢複得怎麽樣了,但偏偏沒有你聯系方式,根本找不到人。”
許賜心不在焉玩游戲的手勢驀地一頓。
終于來了。
林落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很是爽快說:“沒關系啊,想找我就直接打我電……”
“話”字還沒出口,她雙眸霎時瞪大,字音戛然而止。
哎等等,有哪裏不對啊!
她細細捋了捋思路。
她倘若沒記錯,根據許賜先前有理有據的講述,完整的正确事态應該是這樣的:
起初是唐時想找她道謝,故而才偷偷溜去辦公室抄了她的私人手機號,最後再傳出到許賜手上。
然而,按照唐時剛的說法,他顯然是不知道她手機號和家庭住址的。
思及此,她陡生狐疑,慢慢扭頭觑向許賜,卻見他面色如常,坐姿挺拔如松。
俨然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閑适姿态,像沒事人般。
林落直直盯了許賜數十秒,見他表情始終風雨不動定如山,她心底的疑慮才慢慢消退,轉頭看向唐時:“不是你……”
許賜起身,手插進兜裏:“走吧,早就過了十二點了,一起吃飯去。”
唐時雖不明白林落剛剛想問他什麽,但聽許賜這麽一說,他也正有此意,忙不疊邀請她:“林落,你中午就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今天我請客!”
其餘幾人湊近拍了拍唐時肩膀,不懷好意地笑:“喲,唐時可難得請客啊,這回為了泡妹子可是下狠了血本。”
“沒錯,怎麽就不請我們幾個啊?”
“重色輕友哪,不厚道。”
畢竟他們這群人中,跟許賜的一幫兄弟裏大多家境都還不錯,屬于中高階水平,唯有唐時家境稍遜。
大家都理解,素日也不會蠻不講理地故意強求他請客,基本是采取aa制。
唐時揮開他們伸過來的爪子,“去你們的,我們就是簡單的同學關系,今天中午我本來就是打算全請。”
“哎喲喲,你也不嫌破費!”
“了不得啊這次,真踏馬舍得了。”
……
走在最前面的許賜冷冷地回頭,“還瞎扯什麽,要不要吃了。”
唐時一怔,剛剛許賜撇頭掃視衆人的那一眼,話雖是沖着他們幾人說。
但那涼冰冰的視線卻是刺向他,顯然十分不喜。
他一臉蒙逼,難道他做錯什麽了???
其餘幾人搖搖頭,嘻嘻哈哈向外面走去。
一幫人雖明面上擺着是要坑唐時,但在選飯店時,考慮到人數衆多恐怕總共花費不少,最終只挑選了一家價格實惠臨近學校的小餐館。
讓林落惴惴不安的是他們一幫人獻殷勤獻得過分,與前些日子的惡劣态度截然相反,齊齊熱情地将她按向了圓桌主位,恰巧挨着許賜。
還沒等她緩過神,唐時便利落地擰開瓶蓋,倒酒斟上滿滿一杯,“林落,我敬你一杯,謝謝你上次救了我。”
上次被唐時推回學校報信的張彪亦是緊跟着舉杯,“對啊,雖然那次我不在現場,但你救唐時也相當于是救了我。”
林落望着那半空中滿滿兩大玻璃杯中的液體,蹭蹭上冒氣泡。
她酒量淺,從前閑來無事卻也常陪爺爺小酌幾口,故而也好這口。
她徑直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正欲起身,自她肩胛頂猛地傳來了一陣大力,伴随着一道薄怒的低音,聲音不大,但足夠在場人聽清。
“你們是想讓她的手廢了麽?”
衆人一怔,這才想起她的手傷還在恢複期間,紛紛尴尬。
唐時趕忙放下酒杯:“不好意思啊,我險些把這事給忘了。”
許賜向店老板喊道:“老板,麻煩再上一瓶橙汁。”
“好嘞,稍等。”
張彪是個慣會來事和活躍氣氛的,他向衆人提議:“要不咱們這樣吧,待會兒飲料上來後,我們也不欺負人女孩子,林落喝一口,我們一個人喝一杯,你們看怎麽樣?”
唐時最先答應:“好啊,沒問題!”
他本意就是實打實地感謝她,意不在灌她酒。
其餘幾人雖跟林落不熟,卻也笑着應下了。
唐時與張彪二人首當其沖,雙雙舉杯向林落走去。
三人你一杯我一口,借着酒興,話題很快就揚開了。
唐時興奮說道:“林落,你身手真的是很好啊,那天把我都驚呆了。”
張彪作為林落如何闖進包圍群的第二個見證人,亦是感嘆:“沒錯,那一招一式連我都自愧不如。”
男孩子在力量上确實比女生要更占優勢,論力氣,林落不一定比得過他們。
但她勝在敏捷和靈巧,又有專業的武術基礎。
林落謙虛連連:“沒有沒有,我也就一般般啦,沒你們厲害。”
她也就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兩人對林落的大力稱贊,無疑引起了其他只顧吃飯的人注意力。
唐時:“你們是不是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趁這個機會,我跟你們說下那天的具體情形。”
張彪亦是放下酒杯:“來來來,我配合唐時表演給大家看。”
唐時開始他繪聲繪色的講述:“上次啊,林落她湊巧路過,見義勇為……”
“到中間時,她幾拳就打趴了一群賀飛的人,帶我沖出那些人的包圍……”
“直到後來,眼看着我們就要沖出去時,身後有兩個小崽子忽然爬起,揮棒就要朝我腦後打去。”
“要是那一棒子真的落下,我現在能不能站這裏就是個問題了,都虧林落,她大義凜然地替我擋下……”
唐時講得聲色具備,再輔以張彪誇張而做作的姿态,引得在場的人連連大笑。
只是看向林落的視線卻漸增敬佩。
許賜每聽一句,眉頭便深一寸。
猶記得他當時趕到現場時,雖沒有看到戰局全況,但單單那只揚在半空中的細弱手腕,在他腦海至今都揮之不去。
随着唐時話畢,一直沉默的幾人也接二連三向林落走去,敬酒的敬酒,話唠的話唠,加入了胡扯海談的大隊。
在場的人唯有許賜一動不動坐在原位,沒制止他們,只慢條斯理地吃飯。
唐時等人跟林落原先是不熟,對她的了解也僅限于身手不錯,性子貌似還有點橫。
但具體的接觸下來,才發現她脾性爽快,性子直爽,極好相處。
林落本就不是性格拘束的女生,不到片刻,便融入其中跟他們打成了一片。
數輪下來,大多數男生都喝得酩酊大醉,腳底虛虛發飄。
林落的脆弱橙汁亦是不堪重負,早早轉為用白開水回敬了。
她輕踢開礙事的凳子,左手爽快一舉:“來,我也敬你們!”
聲色之響,震得許賜耳膜鼓得陣痛。
他淡定地往右側睨去,只見她獨自一人被半包圍于一群醉鬼之中,理直氣也壯。
尤其是她周身散發出的那股子豪邁勁,讓人懷疑她險些投錯了性別。
直把許賜瞧得一愣一愣,眼皮子直直犯抽。
唐時搖搖晃晃地碰杯:“林落,來,我們再喝一杯。”
他揚起另外一只手,作勢就要哥倆好地向她肩膀拍去。
許賜眼一眯,疾速起身。
林落正要将白開水遞進嘴中,左手肘驀地被人用力一扯,水漬濺于手背,有點涼。
她被迫得倒退了一小步,跌進一個硬實寬闊的溫熱胸膛。
她納悶不已,揚頭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