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通過當天中午的聚餐, 林落才得知明天就将迎來一中師生萬衆矚目的第一次月考,考完就緊接着放國慶假。
只是這假期是從七天縮減到了短短三天。
而她手臂纏覆的的白紗布至今還未拆去,自然是無法參加考試, 相當于又變相地放了一次假, 滋味爽歪歪。
晚餐時間。
林落用筷子戳着碗中飯粒, 狀似無意說:“爸爸,過兩天我就要回爺爺家了, 你們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帶嗎?”
原本說好是一家人同回老家去看望老人,但林淌和紀薇出于臨時有事,有重要的商會宴席不得不參加,也就去不成了。
加之現今她手又受了傷,故而隐隐擔心林淌他們不讓她回去,才提前一提。
林淌擰眉:“你手還沒好完全, 又是一個人走, 要不等下次放假我跟你媽媽再帶你回去?”
林落左手夾的牛肉片一個不穩, 跌進瓷碗。
她心底無聲一嘆,她爸媽哪哪都好,但就是對她人身安危太不放心。
她回複:“可是我今天下午都已經打過電話給爺爺了, 說好要回去的,總不能騙他老人家空歡喜一場吧。”
林淌思忖片刻,守着為人子女應盡的孝道, 自然也知曉答應了老人的事不該再三反悔。
只得道:“既然都約定好了, 那你還是回去吧, 但路上千萬要注意安全, 照顧好自己。”
林落生怕他們反悔,忙不疊笑嘻嘻地應下了:“好好好,謝謝爸爸。”
林淌與紀薇二人俱看到了林落那一瞬壓都壓不住的喜上眉梢,只怕她的心思俨然已飄出九霄雲外。
二人心知,林落會對他們嬌滴滴地撒嬌,也會對他們客氣地禮貌相待,更會乖乖巧巧地聽他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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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獨獨沒有在面對他們父親時的那份無拘自然。
兩人相視一眼,只默默垂頭吃飯,沒再吭聲。
待一吃完飯,林落就迫不及待地跑進自個卧室,撥出了那串備注名為“老頭子”的號碼。
只響了幾秒對方便接了。
“喂,爺爺,你吃飯沒啊?”
那邊傳來道不滿的抱怨,“吃過了,你總算是想起我這個老頭子了,還算你有點良心。”
“我一直都記得好不好,再過兩天我就回去了,你看下你有什麽想吃的不,我給你買啊。”
“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哪還差那點吃的,不用買了,把你人給我帶回來就行。”
林落卸了力氣,大喇喇地往床後仰倒,翻了個身接電話,“好啊,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到時我兩手空空而歸,你可別罵我。”
猶記得她上回太過單純無知,竟真的聽信了他的話,真真是輕裝回去。
剛走近大門口,他那個驀然拉長的老臉,險些沒借鄰居家狗将她咬出去。
那邊沒好氣說:“你不是說你手受傷了嘛,難道一下子就好了并且還有力氣提東西了?”
林父林母先前就打電話告訴過他了,因此他知道,林落若是回來看他,那肯定是一個人。
林落一怔,她只顧着想其他的,反把她右手還不能提重物這事給忘了。
她沉吟數秒,問道:“……那要不我寄快遞回去?”
“說了不用買就不用買,東西禮品那些都是虛物,你給我再順便帶幾個同學回來熱鬧熱鬧就行。”
林落失笑,想讓她帶上小夥伴以方便沿途照顧她就直說嘛,何必那麽擰巴,嘴皮子又臭又硬。
再說了,她才轉去新學校才沒多久,上哪湊幾個人頭帶回去給他熱鬧。
“我一個人就行啦,不會有事,而且手也好得差不多了,您老盡管把心揣回肚子。”
“出息了,你上學那麽久,居然連個朋友都帶不回來。”
林落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賭氣說:“那意思是我帶男同學回去也可以了?”
“只要你帶得回來,只要是個大活人,都行!”
林落耷拉着腳丫子,霎時無話可說。
那邊不待她反應,緊接着說:“行啦,就這麽決定了,你回來時若是一個人,看我讓不讓你進大門。”
“別這……”
電話瞬間挂斷,她未脫出口的字音戛然而止。
她暗罵:“什麽怪脾氣嘛!”
她爺爺的性格她向來清楚,說心軟時比誰都軟,但執拗起來卻是八匹馬都拉不回,典型的說一不二。
既然他都放狠話了,她若是真的一個人回去,她是真的不會懷疑他會直接把她趕出家門讓她露宿街頭。
讓她徹頭徹尾活成一只白日喝露水,夜裏只灌東南風的小仙女。
她疲倦無力地直直趴向床面。
靜思片刻,她腦海裏忽然躍出一個人名,說不定還有機會哪。
糾結一小會,她最終還是重新拾起被她扔在床邊的手機。
左指輕劃,打出一行字。
等了五分鐘,不見回複。
她咬咬牙,厚顏無恥地繼續騷擾。
反正之前發過那麽多條了,也不差這幾條。
這次她等了十分鐘,依舊不見回複。
時間顯示是晚上9點,應該還在上晚自習。
她絞盡腦汁,好話說盡,對方卻始終無動于衷。
第一天考試一結束,趙天辰幾人就張羅着接下來的三天行程。
從省內到省外,計算了個遍。
趙天辰問:“欸,賜哥,你有哪裏想去的地方沒?”
許賜視線從手機屏幕一掃而過,淡淡回:“沒有,你們自己看下吧。”
幾人拍手定案,最終一致決定去省外旅游。
眼看着一天多過去了,林落的短信消息仍舊不增不減,她就此陷入了愁眉莫展的境地。
在去之前的前一個晚上,她不死心,把自己明日的火車車次和時間點車廂座位一一發了過去。
發完這條消息,她簡單收拾完幾件衣服裝進行李箱後便早早上床睡覺了。
她火車930開,但她給自己定的鬧鐘是6點整。
起來後快速刷完牙,她便急匆匆出門走了。
臨走前,她特地去自動取款機多取了幾百塊,以防萬一。
推開出租車車門,她拖過小型行李箱,徑直向火車站進站口的方向走去。
因為到了國慶假期的靠後段時間了,來往人流雖較之往常要多,但已經錯過了最原始的高峰期。
車輪聲刮在水泥地板發出“咕嚕嚕”的聲響,她專心致志地走着,卻忽而感覺一道目光穿過稀疏人流,直直聚向她。
她擡眸。
階梯的最頂層外沿,單手插兜立着一個身姿閑散的人影,白衣黑褲,黑色行李箱穩穩當當杵在一側。
伴随着七點時針的飄然劃過,一輪紅日自他背後冉冉升起,天光大亮,遍天清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