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落在得到郝琬琬的再三确認後, 就開始郁悶了。她幾乎可以肯定,按總分來看,自己是可以超過郝琬琬的了。

若不出意外, 照郝琬琬成績的穩定度, 那人小姑娘就是班內十五名左右的衡量标杆了。

也就是說明, 她可以憑借自己本事,進班裏前十五。

偏偏林落先前就答應過許賜了, 答應了別人的事,她極少有反悔的。

但如今看來,按這種趨勢發展下去,不用許賜帶,她自己就能選座位了。

于是乎,她的這份郁悶一直持續到了晚自習。

郝琬琬知道林落從大早上來之後就不對勁, 本不欲多問, 但實在是林落的嘆氣聲太大, 太頻繁。

郝琬琬只得無奈地撇頭,小聲道:“同桌,你又怎麽了啊?”

“哎!”林落長長一嘆, 繼而直起身,苦巴巴說:“哎~”

“……”

見郝琬琬面露無語,林落也不再故意逗了, 直接問:“你還記得班主任講的關于選座位的事嗎?”

“肯定記得啊。”郝琬琬定定點頭, 又問:“怎麽啦?”

林落上回已經向郝琬琬表達過自己的意思了, 也沒瞞着, 大致将許賜的理由給原模原樣說了回去。索性郝琬琬也沒什麽其他想法,大不了就是帶班上其他女生。

林落心知人小姑娘心思細膩,對學習成績也十分看重。怕人家想多了傷心,她思考一會。委婉道:“我剛剛對比了下我們的試卷。”

“我感覺……我成績應該跟你差不多。”

果不其然,郝琬琬面色僵了一瞬,随即勉強笑了笑:“那不是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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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林落比自己的數學要強,理綜也要強些。更甚者,班主任當初問她應該将新同學安給誰坐時,她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自己。

一是基于林落自由自在的性格,她學不來,但她很羨慕,也十分向往。二便是出于私心,如果她們是同桌,那她就能時常林落一些題目,對自己學習也有幫助。

“哎呀,我就随口說說。”林落瞅着郝琬琬失落的面容,不大自在地勸慰:“你別當真啊,畢竟我這種對比成績的方式也不太正規。”

林落忽然就失了法子,她最怕的就是女孩子要哭不哭又不給句準話的模樣,偏偏她又不知該怎麽安慰。這大概也是她從小喜歡跟男孩子玩的原因了。

“沒事,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郝琬琬回過神,也意識到自己想法有些自私了。身為朋友,她應該為對方的進步而高興,而不是擔心受怕別人超過自己。

林落見對方慢慢恢複,便繼續如常說:“萬一啊,我說萬一我考進了前十五,那我還怎麽讓人帶?”

郝琬琬沉吟數秒,頗為怪異地瞅着面色無比認真的林落,吶吶道:“同桌,那你們也可以約好座位坐前後桌啊……”

“可是,可是我答應的是做同桌啊!”

“……同桌,不是你幫他嘛……”

聽完,林落覺着自己快要風中淩亂了。

對哦!是許賜開始主動請她幫他的!

要是實在不符現實,她為毛要愧疚!

但是,她那打心底産生的“跟許賜當同桌”是她的至高且必須負責責任又是怎麽一回事?!

對,肯定她抽風了!抽風了!!

想到解決辦法後,林落心中豁然開朗,也就不糾結了。就想着先把剩下的時間利用起來,再好好複習下,晚上回去視頻時再同許賜講。

在臨近晚自習放學時,由班主任發話,由于考試教室全是占用高三各個班的桌子,桌面不能放書,于是大家也接二連三将桌面的書本搬到辦公司或教室空地。

忙完這一場,大家就各自回家了。

林落回到家中,吃完夜宵,洗完澡,刷完牙,收拾完一切後就再次坐到書桌前,開啓一如既往的視頻模式。

毫無疑問,對方已經早她一步在專心做題了。

林落端起玻璃杯,潤了潤嗓,單刀直入,笑道:“許賜,如果我這次靠進前十五了,那我們就坐前後桌吧。”

她先前就想過了,哪怕真按許賜的解釋來,是真要幫他打架,那麽前後桌也夠近了吧?

所以,她不擔心他不認同。

不曾想,她話剛落下。許賜就猛地擡頭,面色沉沉,暗着雙眸子直直盯向她:“你想帶誰坐?”

林落被他問得猝不及防,對方黑壓壓的視線仿佛穿破薄薄一層屏幕,向她重重壓來,将她的提到嗓子眼的所有理所應當,給紛紛壓下。

見林落突然沒了話,許賜眸色沉了沉,聲音也逐漸暗下:“嗯?你想跟誰坐?”

兩人實際距離雖是隔了遙遙數千米,但四目相對的剎那,她心底漸漸就泛起股莫名心虛,好像自己做了特對不起他的事。

許賜索性擱下筆,大喇喇往椅後一趟,諷刺地扯了扯嘴角:“想帶唐時?範賓?還是……有其他人選?”

林落乍然被他的話拉回神,才反應過來。

這位大哥,您關注的點是不是不太對啊?!

她明明是說着前後桌,怎麽就突然扯到她想跟誰坐了!

林落悄悄避開他太過灼人的目光,盡可能忽略掉心底升起的那麽些異樣。

她轉而細細一想,她又沒做錯什麽,何必心虛!

于是她膽壯了些:“我怎麽就不能帶其他同學坐了?”

毫無疑問,郝琬琬是不用她帶的,那麽班裏其他跟她關系好點的就是唐時、趙天辰、範賓等人了。

她補充:“我帶誰都行啊!像唐時就不錯啊,偶爾會幫我抄作業,還有趙天辰也可以,能聊到一塊,還有……”

“你誰都別想!”

說着,許賜就莫名其妙地關掉了視頻。

手機自動進入對話框界面。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林落下意識喊出,音量有些突兀地大。

剛經過她門外的紀薇乍一聽見,便急忙忙推門而進,見到的便是林落急沖沖地瞅着試卷,俨然被氣得不輕的模樣。

紀薇以為林落是被題目難倒了,便勸她:“落落,明天就考試了,還是早點睡吧,做不出的題目沒關系,關鍵是能做出的不失分就行。”

過了半晌,林落才悶悶道:“好的,我等下就去睡。”

紀薇心知林落心态素來好,但畢竟也是高三了,怕她考試前壓力太大,“好啦落落,別擔心了,快點去睡覺吧,早些睡皮膚才能好。”

林落幽幽瞟了眼她母上大人的姣好皮膚,就連跟她說話這會,人都還在輕拍肌膚。雖不能違心說是二十出頭,但瞧着卻像是個三十左右的。

她不得不承認,嗜睡這點,她約莫還是遺傳上輩的,只不過是目的不同,她真的就是純粹喜歡睡覺。

紀薇走後,林落收拾完書本,再次洗了個手,就關燈睡覺去了。

她躺在床上,靜靜看着頭頂天花板,默默數起小綿羊。但一直到睡熟前,她心裏還是紮心的一團糟。

怎麽辦,她突然好想把那人拖出來揍一頓!

就全往他臉上招呼!

像月考這種大型考試,按一中規律來,也是按照總分排名排的教室,故而只有極個別人才會恰好被排到本班考。

班主任對考試那兩天也沒做必須要早自習的要求,林落索性就睡了個好覺,在開考前半個小時抵達學校。

剛上到三樓,乍映入她眼簾的便是那抹欄杆旁的清俊身影。他閑閑而立,逆光而站,初日朝升的橙橙光陽映在他身後,融入顏色,宛如畫中人。

林落晃了個神,下意識就想如往常般去同他打個招呼,結果一想起昨晚的事,她心裏頭突然就有些堵。權當沒見,掉頭就走,向她考場走去。

“林落。”

聽見後,林落裝聾作啞,反而邁大腳步,走得更急了。

那人自後面急急扯住她手臂,林落有些惱,冷下聲道:“松手。”

許賜扳過她的肩膀,待瞧見她還生着氣時,他終于有了些無奈,聲調慢慢軟下:“昨天…”

他定定望着她,慢慢道:“是我語氣重了。”

他後來關掉視頻靜下心後,後悔不已,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只想一意孤行地将她綁在身邊。

于情于理,無論從哪個角度講,若是林落有那個挑選座位的能力,他都無法、且不該阻攔她。

想法無錯,話語亦無罪,喜歡一個人,才是原罪。

最初,他并不打算想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他認為他沒錯,若說唯一有錯的,那大概就是他說出了自己的原本想法。

但見林落是真的生氣了,他只好避重就輕談。

林落瞧見他真真切切的道歉,心裏那麽點子氣也開始消散,本欲作答,許賜就趕在她前面道:“你……好好考吧。”

許賜複而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裏含着無奈、失落……以及埋在深底幾不可見的失望。

話畢,沒等林落回複,許賜轉身便上了樓,直到不見。

沒了許賜的遮擋,樓道口竄出的肅肅秋風一股湧上,穿過薄薄兩層布料,冷上心頭。

林落在進考場前,終是給許賜去了一條短信,才坦坦蕩蕩輕輕松松坐到座位。

不過一會兒,鈴聲打響,語文試卷就挨個傳了下來,林落打開筆袋,開始專注做題。

她順利寫完作文,出了考場。林淌紀薇二人心知她考試,并且中午也有好一段,便派司機接她回家吃午飯順帶再休息會。

林落半躺在車座,這才慢吞吞打開了手心攥着的短信,慢慢低眸看去。

只簡簡單單一個“好”字。

她心裏舒了口氣,開始釋懷,卻也有些不舒服,這個回複,太冷了。

時間顯示是在開考前。

然而考完一場後,兩人都極有默契地沒有問對方考得好不好,互相保持最原始的沉默。

就這樣,林落再次步入考場,心平靜氣,等待數學試卷層層傳下。

毫無疑問,她做數學比語文要順手得多,通篇做下,她沒有把時間浪費在鑽研壓軸題,只把那些自己會做的給做得一絲不落。

盡可能把能寫的都寫了後,她粗略檢查了遍,此時離考試結束,還有五分鐘。

她坐的位置臨近窗口,偏頭望去,正好能瞧見簌簌盛開的桂花,鑲于樹枝,傳來陣陣清香。猶記得她剛來之時,同樣也是這般風景,只是還不如這樣美得密集。

來回巡走的老師還在不斷提醒同學即将交卷這一事實。

不知為何,林落思緒随花落而遠,腦海開始湧出一大堆被埋藏的回憶。

從小時候兩人初次見面,對方小小年紀便清高倨傲,帶着城裏公子哥與生俱來的自豪不屑,是她動手的初衷。

結果,她被他打趴在地,吃了一地子的灰。然而後來被家長問起之時,那個滿臉得意的小孩卻又主動開口,替她擔下了所有教訓。

再到轉校,進入一中,那天他身上的氣味,便是沐浴露的清爽氣息再混着淺淺淡淡的桂花香,聞着很舒服。

林落忽然滞住,自己記性什麽時候竟這樣好了。

再襲湧而上的便是他第一次背她,送她回家那次,她記得自己睡得很熟。然而,正因為她才到校沒幾天,她自第一次走便是有計算過耗時的。

但是,那一次,他卻背着她花了近一個小時。

用了她兩倍多的時間。

林落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好似以前從沒注意過的小事,卻在此刻傾湧而上。

或者說,她從前也是知曉的。

畫面再次切換,一樁樁,一件件,在她腦海來回放映。

直到他今天冷淡的眼神。

再到那條短信。

林落擡眼看了眼黑板上頭的時鐘,還有兩分鐘,她忽然有了個天大的想法。

她重新抓起水性筆,抓得有些緊,緊得手指指節清晰可見。

罷了罷了,她懶得再去糾結,就當她還他一次吧。

上頭老師正在開口說:“還有一分鐘就要交卷了,待會鈴一響,每個人都不能再寫,齊齊站起,等我們收了試卷才能出考場……”

鈴聲随着監考老師話落,便“叮鈴鈴”響起。

林落如着魔了般,猛地抓過筆就朝她填空題劃去,劃了幾個,死死劃掉,直到再看不出原本答案。

去了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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