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十一月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學生會組織了籃球比賽,我作為宣傳部的成員,寫了幾份通訊稿,上傳到學校的網站上。

緊接着,就到了十二月份,學生會又開始籌辦元旦和迎新晚會,大二和大一的學生就成了主力,

一個周末,江濤帶了一把吉他,開始在宿舍裏深情地彈起《灰姑娘》。彈完之後,江濤心血來潮,建議大家一起組個樂隊。這個提議,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沒想到,第二天,江濤就搬來了架子鼓和電子琴,江濤讓東東負責架子鼓,我來負責吉他,他負責電子琴和主唱。在此之前,我連吉他都沒有摸過,東東也沒什麽音樂基礎,但三個人還是胡亂地吹拉彈唱一番,引來很多的同學圍觀。

那無疑是一次最拙劣的表演,也是我們唯一的一次表演,當天就有人舉報給宿舍管理員,說我們宿舍制造噪音。第二天,江濤迫不得已把架子鼓和電子琴搬走了,只剩下吉他,江濤留在了宿舍,讓我有時間多練練。

我開始迷上了這把吉他,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朋友,抱着它愛不釋手。我又買了一本吉他教程的書,沒事的時候就在宿舍練習,但進展很慢,簡單的幾個和弦,就讓我的手指脫了一層皮,又脫一層皮。

那段時間,我和靜姝不言而喻地恢複了朋友關系,我們經常在校園見面,一起參加英語角和傳統文化的課程,或一起在圖書館上自習。有一天閉館時,管理員老師看着我們,突然笑着說:年輕真好。我們愕然而相視而笑。老師每天靜默着,冥思苦想的也都是年輕時的歲月吧。

我們一直保持着純潔的朋友關系。我陪着靜姝靜靜地療傷,陪伴就是最長情的告白。

我們也參加了幾次禪學社的研修活動,其中有一次,杜教授特意從四川請過來一位高僧。大師面貌和善,言語簡樸,卻字字珠玑,見解頗深。

十二月初,靜姝曾經主動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她說天氣冷了,她沒衣服穿,讓我陪她去買衣服。

放下電話,我的情緒根本就不在衣服上,而是靜姝給我打電話了。我抑制不止激動的心情,右手掌拍在了床沿上。廣澤坐在旁邊偷偷地笑了。

廣澤是個性格古怪的人,一般人相處不來,但和我一直相處還算融洽。有一次,他居然問我吃不吃蘋果,他剛從超市買了一些。我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那天靜姝穿着緊身的淺藍色牛仔褲,白色的風衣和一雙幹淨的半高跟皮鞋。

我們一起去了城裏的商業街,先坐一趟公交,到市中心下車後,是一個中央公園,南北方向就是小城最繁華的商業街,公園四角有幾個知名的大商場,街邊是一些時髦商店和小吃店。我們一邊走一邊看,我沒有陪女孩子逛街的經驗,靜姝似乎也并不确定要買些什麽。

我們漫無目的地閑逛,有時會連續進去幾家店,有時又只是在街上走。周末街上的人很多,在擁擠的人潮中,我們彼此成了雙方唯一的安全感,所以不自覺地,我們會靠近一些。就這樣逛了很久,我們也只是走過去,走過來,看看就走了,一直沒有看到中意的商品。

中午,我們在一家老字號的飯店吃了一份灌湯包和一份榨菜肉絲面。灌湯包的湯汁熱燙,一不小心燙到了我的嘴巴。

我們吃完午飯,繼續閑逛,靜姝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我一直盯着靜姝的頭上的發卡,那個發卡一直在左右晃動,我恍惚看到靜姝以前青春飛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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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一家店裏,靜姝看上了一件毛衣,可以外穿的那種,她從試衣間裏出來,站在鏡子前,問我好不好看。我很難提出中肯的意見,在我眼裏,她穿什麽都好看。

旁邊的店員大姐,看出靜姝喜歡,就在旁邊壓迫式推銷:“哎呀,這衣服可是真好看,太适合她的身材啊。”

大姐一直看着我說,我不知所措,忙問價格。

“不貴的,你們要是真心想買,我再給你們打個八折。”

我就搶着去把帳結了,靜姝過來忙阻攔。大姐開心地說道:“就讓小夥子結嘛。”

從店裏出來,外面開始起風了,冷飕飕的,即使在南方,小城也開始有了寒意。靜姝把手插在風衣裏,回過頭來問我冷不冷。

“不冷,不冷,這比起我的老家來說,簡直就是春天。”

“你們那裏很冷嗎,有多冷呢?”

“最冷的時候啊,呼出的氣馬上就在臉上結冰了。不過家裏有暖氣,只要不出門,也不受罪。”

“我好喜歡下雪的,到處都白茫茫的,可惜這裏不下雪的吧。”

“那你有時間可以去我的老家,那真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那真是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還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是吧?”靜姝微笑着回應。

靜姝在前面歡快地走着,踏着矯健的步伐,宛如原野上盡情奔跑的小白兔。她的狀态好了很多,我不知道她是故意裝得很快樂,還是真的快樂,我總是樂于她一天天變好,走出傷痛。

她又回頭問我最近在看什麽書?

“說來慚愧,沒有看書,最近閑了就練練吉他。”

“是嗎?練的怎麽樣了?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彈給我聽?”

“初級階段,剛剛開始學,只會彈《兩只老虎》。”

“慢慢來,不着急啊,只要你喜歡,堅持下去就可以了。

“但是練的好痛苦,你看我的手指都磨出了皮。”我把手從兜裏抽出來給靜姝看,很想讓她能摸着我的手。

靜姝掃了一眼我的手指,顯然明白我的小心思。她只是掃了一眼我的手,淡定地說道:“還挺好的,繼續加油,磨成漿就成高手了。”

“那我還不如去建築工地搬一天磚,肯定就磨成漿了。”

“你這是寫字的手,搬磚可不行。那你最近還練毛筆嗎?”

“嗯,我想練趙孟頫,可是沒有耐心,寫前兩個字還有模有樣,後面就忍不住潦草起來,就像米芾了。”

“這麽浮躁嗎?”

“我也不知道,坐下來練三分鐘書法,就如坐針氈,打一下午籃球,卻依然渾身充滿力量。”

“那你應該多抄寫《心經》了,在抄的過程中,自己的心靈得到了淨化,感覺非常有用。你有沒有感到我比以前更溫和了。”

“有嗎?那我得好好看看。”我借故盯着靜姝看,她倒不好意思了。

“我說正經的。”

“你本來就是菩薩在世,我的姑奶奶。求求你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吧。”

靜姝低頭含笑,繼續前行。

我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個非常喜歡走路的人,沒想到有人比我還能走。那天我們又走路回去,靜姝似乎一點都不累。

從運河橋下來,在不遠處有一座望河亭,從亭子那邊傳來了非常悲傷的音樂。我和靜姝被音樂吸引了過去,亭子裏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位老大爺,頭發花白,帶着眼鏡,瘦削的面容上雕刻着深深的皺紋,正在忘情地拉着二胡,那悲戚憂傷的曲調,在寒風的蕭瑟中,顯得更為凄涼,似乎在訴說着內心無盡的哀愁。

我們停下來,坐在亭廊裏,靜靜地聽着,時而深沉,時而激揚,意境深邃,扣人心弦,靜姝一行熱淚噴湧而出。

原來傷痛并沒有遺忘,只是隐藏在內心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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