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酒

☆、醉酒

幾天看似平靜安詳的日子就這麽慢慢的過去。一天晚上,我将剛洗完澡後就已經昏昏欲睡的少爺扶進房間,坐在床沿看着少爺好一會之後,聽到他的呼吸漸漸平緩了起來,才替少爺掖好被腳,關好門窗走了出來。而後,想到前院插上院門就回自己的屋子裏。我剛插上院門想要往後院走,就看到了站在石階上的寧諾先生,他的目光有點渙散,看到我稍稍點了點頭,算是問好。我迎上去:“寧諾先生,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有睡?”

“承歡,你陪我坐會吧。我心裏悶得慌。”寧諾先生搖晃着向我走來,剛靠近,我就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香。

又喝酒了嗎?我向前一步,伸手扶住寧諾先生搖晃着的身體。他指了指前院的石凳上,我便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朝那邊去,安頓他好好的坐下。

或許是為了緩解自己心裏面絕望到快要死掉的痛苦,原本滴酒不沾的我奪過他手中的酒瓶,替自己倒了滿滿一酒樽,一口氣想倒進喉嚨裏,那酒很烈,我的喉嚨好像灌了火似的,止不住的咳嗽起來,于是連忙放下酒杯,緩緩的垂着自己胸口,想要自己好過一點。

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寧諾先生趴在石桌上朝我笑,眼梢挑起來,斜斜的插入鬓角裏,眼波流轉,臉頰微紅,在夜色的映照下,那微紅的顏色生動的像是能飛走一樣。也許是酒真能壯膽,我也開口笑道:“寧諾先生,你長的真好看。要是你是女孩子,我願意做主讓少爺娶了你!”放出豪言後,我沖着寧諾先生傻樂。

寧諾先生聞言也不惱,只是揮了揮手,醉眼朦胧的看着我:“要嫁也是江邪嫁我,你肯定會跟着江邪嫁過來,那不是享了齊人之福啊!哈哈哈!”

“哎呀呀,寧諾先生你這不是占我們便宜嗎!”我将酒杯重重的放到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假裝生了氣,眼神卻是調笑着看着他。

寧諾先生的眼睛卻在那一刻變得清澈起來,他将手支撐在石桌上,小聲的打着酒嗝,看着我一杯一杯的給自己倒酒。在我不知道已經喝了幾杯的時候,他攔下了我已經将酒杯端到嘴邊的手,我一臉奇怪的望着他:“寧諾先生,不是要我陪你喝酒嗎?”

寧諾先生眯着迷離的眼,卻口氣篤定的說:“別再喝了,要是你喝醉了,江邪那邊我可不好交代。”

我垂了眉眼,聽話的放下杯子:“那我們說說話吧。這幾天,先生心裏面不好受吧。”

寧諾先生看着我微笑,那微笑緩緩的綿延在嘴角,卻讓我心裏發毛。他答非所問道:“承歡,你溫順的像只貓。”說着,他居然伸出手來撫上了我的臉頰,手指冰涼的觸感讓我猛地清醒過來,下意識的想要推開先生,他又開口說道:“明明是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卻老是擺出一副柔順聽話的樣子,還是說……你只在江邪面前才乖得像個孩子?”

他怪異的語氣聽得我十分不舒服,後退一步,站到桃樹底下,寧諾先生軟軟的直起身子,還是朝着我笑。

我皺了眉頭:“先生,你喝醉了。我扶你下去休息吧。”

寧諾先生擺了擺手:“不忙不忙,我還有話想要跟你說。”他挪過一個竹凳,坐到離我最近的地方上,挨着我說着話。他身上的酒氣很沖鼻,但是眼神卻出乎意料的清亮。他将已經皺巴巴的衣擺撂倒一邊,右手支着頭,歪頭朝着我說:“承歡,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語氣無比正經。

“嗯。”我站直了身子,等着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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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諾先生卻沒有急忙的回話,伸手撚住了一片落下的桃花瓣,放到嘴唇上,斜起一邊的嘴角笑着。

我被他此時的魅惑驚呆了,飛揚的長發,微微敞開的衣襟,略帶紅暈的臉,斜斜上挑的眼角,眼睛裏面是一片澄澈的琥珀色。我心裏贊嘆着寧諾先生生得如此好看,卻又不禁想起來少爺,如果是少爺坐在這裏會是什麽樣子呢?他一定會笑意盈盈的,睜着一雙水光潋滟的眼睛靜靜的看着我,耐心并且細心的囑咐我不能喝酒。少爺清潤溫柔的氣質,一定能讓漫天的桃花都安靜下來。

想必是我發呆發的太久了,寧諾先生戳了戳我的手背,一臉不滿的說道:“想什麽呢。傻小子。”

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不能說我是因為腦補少爺坐在桃樹底下的樣子才入了神,那樣會被笑話壞的。

寧諾先生沒有放過了一臉窘樣的我,定了定神色,開口就道:“剛才是想到你家少爺了吧。”

“啊?沒有啊。”我慌忙擺了擺手,臉卻微微發熱起來。

寧諾先生沒有将目光放到我身上,只是淡淡的瞥向那棵在月光底下美得像夢境的桃樹。過了一會,他才開口:“承歡,你曾經跟我說過江邪是你最重要的人,因為少爺曾經救過你的命。現在,我想問你,江邪對于你來說,僅僅是救命恩人那麽簡單嗎?”

“這是你剛才說要問我的問題嗎?”我微微怔了下,不曉得他為什麽抛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寧諾先生很認真的朝着我點點頭:“那麽,你的回答呢?”

我想了會,也學着寧諾先生的樣子,伸手去接那些散落在空中的花瓣,将那些花瓣輕輕的揉搓在手心。看着手心裏桃花粉嫩的汁液,我将我心裏所想如數說出:“少爺沒有要我簽下賣身契之類的,從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告訴我,如果我覺得好,我可以随時離開他身邊,去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就發現我離不開少爺了。我想要待着少爺身邊,我想要一輩子他都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寵着我,牽我的手,朝着我笑,陪着我睡着,教我讀書寫字,會誇我做的糕點是最好吃的,只喝得慣我煮的茶。”說着,我苦笑起來:“我知道這些是不可能的,即使沒有這什麽詛咒,少爺也會娶親生子,如果再這麽粘着他,我會成為他的負擔。但即使這樣,或者——就算以後,少爺他嫌棄我也好,打罵我也好。我也不想離開他。先生,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呢?”我看向寧諾先生,心虛的想要求證些什麽。

寧諾先生朝我搖頭,嘴角噙着淺淺的笑意。我避開他了然一切的目光,接着說下去:“現在先生你這麽問我,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感情到底是什麽。少爺對于我來說,就是永遠無法舍棄的人吧。或者換一種說法,”我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膛,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就,是,我,的,心。”

我轉過頭看到,寧諾先生的嘴巴張成大大的圓形,呆呆的看着我好久。過了好一會,他才又開口說道:“既然江邪對你這麽重要,那江邪就要去了,你怎麽辦?“

“嗯,我知道啊。”我不在意的說道,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桃花的花瓣撒進酒裏面,盡量用一種雲淡風輕的口氣陳述出來:“陪着少爺一起,這樣黃泉路上他也不會孤單。”

“你……還真是!“寧諾先生略帶無奈的嗔道。我沒有擡頭,只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慢慢的,呼氣聲緩了下來,适時聽到他的話:“如果說,你的生命能換來江邪的生命,你會怎麽做?”

真是好尖銳的問題。我揚了揚眉頭:“承歡我是很自私,可是如果心沒了,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我無父無母,沒有什麽好挂念的。可是少爺不同,他有愛他的家人,江老爺想必也在等着你帶着完好無缺的少爺回去吧。”想到這樣的對比可能犯了傻氣,我急忙終止自己的話語:“這樣假設也沒什麽意思啊,我還說這麽多,真是讓先生見笑了。”

“承歡啊承歡,我終于明白江邪為什麽放不下你了……”寧諾先生定定的看進我的眼。我不知道我的眼裏到底有什麽,但是寧諾先生的臉上先後閃過悲傷、無奈、自嘲、無助等好多種情緒,那樣變化無端的臉色把我駭得不輕。他的眼底紅的吓人,我們就這樣互相看了好久,時間長到我以為要發生些什麽……突然,寧諾先生撲通一下倒在桌子上。

看來是真的醉的不輕。我扶起寧諾先生的身子,拖着他向他住的廂房那邊緩慢的走。不是月圓,但是月光卻清澈的驚人,院子裏面樹影斑駁,花瓣落得滿地都是。我小心翼翼的避開花瓣,踩着極其輕的腳步。一邊走,一邊想到剛才呆呆的言論,不由得的自嘲的笑了,寧諾先生醉了,說了些醉話,我沒有醉,卻還跟着他說些沒用的話,不知道他明天還會不會記得這些夢話似的東西。也罷,好歹是心裏話,說來總比在心裏憋着好多了。

想到明天是我生日,中午陪我慶生之後,寧諾先生就會陪着少爺回柳城老宅,不由得又湧上來一層傷感。少爺時日不多了,他要在最後的日子抓緊見見自己的父親。不知道見到少爺後,江老爺會不會很失望呢?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讨厭我這個小跟班呢?明明是來青城養病查線索的,少爺卻還落得這麽慘淡的境界。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了吧,徒增些煩惱而已,一切就要結束了。我使勁搖了搖頭,想要甩掉自己頭腦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被夜風一吹,頭很疼,想必是喝了酒的緣故,我将寧諾先生送回房間。我推開自己的屋門,什麽也不想做,徑直倒在床上,把頭埋到被子裏,或許是因為酒意,我很快的就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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