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些故事不必說給每個人聽（1）
日子不斷流逝，學習越來越緊迫。宿舍裏，每晚學校規定的熄燈時間過後，仍有不少人打着手電筒學習，夏以迎也是其中之一。有時候正學到認真時會聽到巡房的宿管輕聲叮咛：“夜深了，睡覺了，明天再學吧。”于是一盞盞手電筒相繼熄滅，待宿管走遠後又漸次亮起。
夏以迎為了節省時間，偶爾晚上也會不吃晚飯，到學校小賣部買兩只面包，邊啃邊看資料。班上也有這樣一種現象，外面的面包比學校的好吃，于是班上許多人托外宿的一位同學買回來。然後該同學俨然成了代買面包專業戶，總可以看到他天天傍晚回校都拎着兩三大袋面包橫穿寬闊的操場走向教學樓，回到教室，大家就圍着他分發各種餡兒的面包。
這是一段多麽艱苦的時光，每個人都為着自己心中的理想大學披星戴月，廢寝忘食，如此疲累又如此不甘放棄。
夏以迎曾聽到前桌的男生聊天時，坐在她前面的男生冷靜又堅定地說過一句：“一定要考上，否則打死我也不會回來複讀。”
所以當以後夏以迎驚訝地從旁人口裏得知他又回去複讀了的時候，心裏不禁一陣悲涼，這樣的生活，到底多麽不甘于結果才會選擇重來一次?夏以迎曾親眼目睹他有多拼命，每天下午回教室一坐下來，基本都是下晚修後才回宿舍，晚飯都是草草吃個面包來争分奪秒地學習。這樣的日子，誰願意再重來一次?在選擇回去之前一定經歷過一場竭斯底裏的掙紮吧。
夏以迎就在這樣緊張的學習氛圍裏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一個不怎麽快樂的新年，僅有八天的假，年初五又回校上課。
媽媽送夏以迎出來坐車，兩人等車時，她抓着夏以迎的手一臉憐惜地說：“盡力就好，不要太拼命。我和你爸爸首先是希望你健康快樂，其次才是學習優秀。”夏以迎哽咽着喉嚨，不敢開口，只能不住點頭。
坐在公車上，看着媽媽一個人站在路口，目光看着她遠去的方向，她覺得如此難過，又記起剛放假回家時，媽媽見到她的第一眼，呆立了好幾秒才出口說話：“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了，你這孩子，怎麽瘦成這樣，學習很辛苦麽?”
又要回學校了，又要開始這場令人身心疲憊的馬拉松戰，不過回校也意味着又可以看到蘇輕晨。夏以迎看着窗外沿途的景色褪變，心裏有些失落夾雜着有些歡喜。
第二學期，學習變得更加緊張，每天下午都只上一節課，剩餘時間由當天下午要考那科的科代表到級室拿試卷發下給大家做，課後上交，周而複始。
月測也改成了半月測，第一次半月測後，數學老師又一次陰沉着臉，站在講臺上。夏以迎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緊張，反正她是真的已經盡力了。這也是她整個讀書生涯裏遇見的為數不多的極品老師之一，最後他會使出什麽樣的招數，她全力以對便是。
開始發卷子，大部分人上去拿到卷子又安然回到座位，只有很少幾個在拿到試卷後被叫出教室。夏以迎已經隐約猜到自己的命運，果然，當她拿到卷子時，講臺上傳來冷冷的兩個字“出去”。
走廊裏站了寥寥幾個人，夏以迎安靜地等待着裏面把試卷一張張發完。
良久，那個人終于走出來，表情冷淡地指着樓下：“繞場跑三圈。”
教學樓與宿舍樓之間的空地足有四百米球場那麽大，夏以迎咬牙堅持了又堅持才跑完三圈，高三以來，體育課都用來學習了，太久沒有運動，她跑完後頭暈目眩，還有想嘔的感覺，很是難受。
他們回到教室，上面已經在評講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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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迎強撐着聽了兩道題，終是因為不舒服，借着課桌前高高疊起的書和坐在後面的偏遠地理位置的優勢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課後，同學們陸陸續續去吃午飯，夏以迎站起來也準備去吃飯，突然一陣反胃的感覺湧起，她捂着嘴跑去廁所，蹲下來劇烈嘔吐起來，整個胃像反過來一樣，嘔到最後只能嘔出一些酸水。沒想到剛才跑完的時候想吐沒吐，隔了這麽久才爆發。夏以迎嘔吐完，感覺舒服了一點，站起來渾身酸軟無力，她慢慢走回教室，教室裏的人已經全部走掉。剛嘔完一場，她卻沒有胃口再吃東西，也沒有感覺到餓。她從後門進，站在教室後面看了一會兒，情不自禁走到前面那個自己總是忍不住時時偷望的座位坐下，已經不是第一次坐他的座位了，但她每次坐到他的座位上時都感到自己的心變得無端輕盈柔軟起來，似乎周圍都萦繞着他的味道，她輕輕伏到桌上。
怎麽辦?以前只是遠遠地默默地暗戀他都會覺得快樂覺得滿足，現在卻怎麽不快樂了?她好想他也能愛她，越來越渴望他也能回應她點什麽，是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子，好像越來越失控，怎麽辦?
夏以迎越來越明白，這種濃烈的膨脹得難受的感覺真是愛，而之前的，是喜歡。愛和喜歡，終究是不同的，愛比喜歡要來得激烈，來得刻骨蝕心，來得讓人瘋狂。愛可以令你哭也可以令你笑，可以令你苦也可以令你甜，可以令你悲也可以令你喜，可以令你無悔也可以令你不甘，可以令你生，也可以令你死。
“你……沒事吧?”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夏以迎擡頭，見到蘇輕晨正低頭俯視她，鼻端又聞到他身上沐浴露若有若無的淡香，那墨玉般的眼眸幽幽亮亮，深不見底，讓人怎麽也看不清任何情緒的湧動。
兩人一擡頭一低頭對視良久，夏以迎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和他對望，以前每次接觸到他的目光就會臉紅地迅速移開視線。也許是今天她經歷了一場八百米又經歷了一場大嘔，身心都去到了空前疲憊的狀态，再無餘力。她站起來，幾不可聞地說：“我可以擁抱一下你嗎?”
問句已出，她不敢看他，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她便當成默許，跨前一步，伸出手，輕輕環抱住他，把臉貼着他的胸膛，身體因為激動而輕微顫抖着，她甚至聽到了自己加速搏動的心跳聲。
如此與他肌膚相觸，她根本想都沒敢想過啊。當初種在心上的種子随着時日與情感的累積已經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根深蒂固。若要從她心上除去他，除非她的心枯死，再也不會跳動。
蘇輕晨，對不起，我知道我愛你與你無關，一切的酸甜苦辣都只是我一個人的事，但如果什麽都得不到，就讓我索要一個擁抱吧，讓我用這個擁抱來記憶以及見證我美好的高中時光和這段糾結的暗戀時光。它會記得我們曾經這麽交彙過。
夏以迎似乎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然後她感覺有雙手環抱起她，她身體不由得微微一僵，似乎一瞬間身體裏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我們……交往吧?”
夏以迎如化石般一動不動，相信一定是自己出現幻聽了。
接着，一陣溫熱的氣息噴到她耳廊上：“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夏以迎一時忘記了呼吸，竟然……不是自己幻聽嗎。确定是真的出自他之口之後，她忍不住潸然淚下，就像被擰開閘的水龍頭，不受控制地一直流一直流。這一路跟着他過來，磕磕絆絆、跌跌撞撞，以遠遠不及的能力去夠自己根本夠不到的東西，最難過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過放棄，直到了這一刻才感覺到委屈，也直到了這一刻才感覺到無憾。值了。即使讓她下一刻死去，她也覺得值了。
直至多年以後，夏以迎也一直記得這個黃昏，美得如此讓人驚心動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