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7）

夏以迎和蘇輕晨五點鐘回到學校大門外的時候，沈亦然和林可安已經在那裏了，兩個人站在家長接送學生區有講有笑。

夏以迎沒想到林可安那晚說了之後，這麽快就促成他們一起去蘇輕晨家裏玩，她心裏是又期待又忐忑。

沈亦然看到他們走近，立刻逗趣夏以迎：“以迎，要去見家長了，緊張嗎？”

夏以迎大囧，正不知如何招架的時候，林可安跑過來挽着她的手臂替她解圍：“說的什麽話，我們這次是以朋友的身份去輕晨家玩。以迎不要緊張，蘇爸爸很忙，多半不在家裏，我們去兩次都沒見過他，蘇媽媽很溫柔的，對人很好。”

“嗯。”夏以迎心裏稍定，以逗戲夏同學為樂的沈同學又插嘴道：“那不一樣，我們兩個只是路人甲，這次有以迎這個重量級的貴客說不定蘇爸爸會在家哦。”

一副亦真亦假的口吻，事情只有百分之五十，被他說到百分之一百，夏以迎發現她永遠也無法招架沈亦然，在她不知怎麽回應的時候，蘇輕晨站出來替她解圍說：“我爸不在家，他有事去了北京。”

林可安忍不住好奇問沈亦然：“話說你怎麽那麽喜歡開以迎玩笑啊。”

沈亦然性感的嘴唇勾起一朵愉悅的笑意，幽幽目光落在夏以迎身上，說：“因為她很容易臉紅啊，說一下臉就紅了。”

聽此一說，夏同學滿頭黑線。只好轉移話題問：“我們什麽時候走啊？”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車滑到他們面前，蘇輕晨說了一聲走吧，然後打開後門讓夏以迎他們三個坐進去，最後自己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夏以迎不是沒有想象過蘇輕晨的家是什麽樣子，可她沒想到它真正的樣子會出乎她的想象這麽遠。

車子行駛了四十分鐘的樣子，最後駛進一家庭院，在一棟別墅前停下。白色別墅有三層，第三層沒有做滿，空出來的那塊用羅馬柱子圍住，從那些柱子的縫隙可見有些植物的影子，紅綠交映，中間白色的遮陽傘靜立無聲，傘頂的幾條邊在晚風的吹拂下輕輕翻飛着。

這時，蘇輕晨叫了一聲“媽”，夏以迎視線不由轉向迎出門口的那人身上，那是一個保養得過份年輕的女子，随便一站也顯得那麽大方優雅，渾身氣質給人感覺出離油煙生活，但身上系着的格子圍裙又給她憑添了幾分居家女人的氣息，烏亮的頭發挽起一個美麗的發髻，額前的黑發襯得皮膚更白，未語先笑，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盛滿如水般的溫柔，聲音清越動聽，說：“你們來啦，快進屋坐。”

林可安乖巧一笑：“蘭姨，我們又來打攪你了。”

“哪裏話，你們能來，我很高興。”

林可安拉過夏以迎，介紹道：“這是夏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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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轉過視線望着夏以迎淺笑道：“你好。”

多麽溫柔謙和的一個人，說話大聲點都怕會吓到她。夏以迎也笑着輕聲說：“蘭姨好。”說完略一停頓，情不自禁又在後面補了一句“你真漂亮！”

“那是。蘭姨，這次來看你感覺又年輕了呀。”

“呵。”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亦然，你還是那麽會說話，我老了，年輕的是你們。別站在這裏了，進去坐。”

他們幾個進屋後，夏以迎隐隐聽到樓上有鋼琴聲傳來，聽樂聲彈的是經典名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蘇媽媽在門口左側的白色鞋櫃拿了幾雙拖鞋給他們換上，然後徑直把他們帶到客廳，客廳是內嵌式的，地面鋪着一層米色的地毯，踩上去柔軟舒服。幾組沙發是白色的，人坐下去陷進半個身子。

蘇媽媽見他們幾個坐定，開口問：“你們想喝什麽，咖啡、茶還是牛奶？”

沈亦然接口道：“蘭姨不用客氣，我們想喝什麽會叫輕晨拿。”

“那好，我去做剩下的三個菜，你們先坐一會兒，很快就可以吃晚飯了。”

蘇媽媽走後，沈亦然懶洋洋往背後一靠，看了一眼夏以迎，知情識趣地說：“吃飯還早，坐着無聊。輕晨，你不打算帶我們參觀一下你房間嗎？”

蘇輕晨點點頭，說：“走吧。”站起來，率先向樓梯走去。

整條樓梯從第一級到最後一級剛好構成一個半圓，簡單常見的弧度，簡約又大氣。夏以迎邊拾級而上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這是多麽奢華的一個家，她從未想過簡單低調、不事張揚的他有一份如此龐大的身家背景。而他在這份榮華裏卻一直沒有把自己看得與衆不同，他本有資本可揮霍奢侈，卻終把自己隐沒在普通人群裏過着普通中學生的生活。出于富貴而并不炫富，她愛極了他這樣的行事風格與态度。

就在夏以迎心念百轉之間，他們已經到了二樓蘇輕晨的卧室，與其說是卧室，不如說是書房。

夏以迎看到一張寬大的白色書桌，桌子兩邊随意放着一些複習資料書，中間放着一臺白色蘋果筆記本。書桌右邊是一個兩米左右的內嵌式書架，書架下面又內嵌了一條等寬的白色沙發。書桌左邊有一扇落地窗，窗前有一套米色沙發，沙發中間的玻璃小茶幾上擺着一副國際象棋盤，上面零星橫豎散落幾子。窗外大概是他們家後花園，姹紫嫣紅，各色缤紛，幾條石頭小路于花圃間縱橫切割，有一條石頭小路蜿蜒盡頭是一座玻璃花房，花房裏種植着水培花卉，遠遠看去各種不同形狀的瓶子裏裝着一汪清水一顆植物，擺在高低架子上錯落有致，花房左右兩側吊着一些眼淚形狀的玻璃瓶，同樣長短錯落有致。玻璃花房旁邊種着一顆紫荊樹。

林可安看到夏以迎望着窗外的玻璃花房出神，不禁走到她身邊跟她說：“這是因為蘇媽媽喜歡，蘇爸爸特意叫人弄的，多麽溫馨浪漫！”

沈亦然懶洋洋靠在窗前的沙發上，望着夏以迎笑得一臉如沐春風，說：“夏同學若是喜歡，以後也可以叫蘇同學如法炮制給你整一個升級版的玻璃花房2.0啊。”

夏以迎不好意思輕咳一聲，偷望了一眼蘇輕晨，見他坐在沈亦然對面，正低頭整理着散落的棋子，為掩飾自己的窘迫，她不由轉過身，留個後腦勺給沈亦然，研究起書桌對面的那副墨梅圖。

這幅墨梅在這片純白的世界裏形成很強烈的反差，但又不顯突兀。整支從右緩慢延伸至左，寬達一米多，主杆的墨色渾然寫意，大氣包容，支杆舒張随意，附着一朵朵小花。這渾然天成的筆法真合她意，夏以迎自己也是畫畫的，看得入神，不禁走近兩步，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沒想到那是一扇自動感應門，夏以迎剛走近，那副墨梅便從中間斷開，向左右兩邊滑去，露出了裏面的卧室。

一張寬厚舒适的大床，兩個白色精致的床頭櫃，床的右邊有一個高大的白色衣櫃，床的對面是一臺液晶電視機，整個卧室的天花板鑲嵌着一盞巨大的向日葵形狀的淺黃色的燈，夏以迎之所以發現它，是因為它實在太大了，鋪滿整個天花板，她的房間也是裝了黃色的燈，這樣暖色調的黃色燈光有一種舒緩情緒的作用，能給人很溫情的感覺。

夏以迎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外面大致看過了一眼。蘇輕晨緩慢整理好棋盤，站起來看了他們三個一眼說：“差不多可以吃飯了，我們下去吧。”

他們出來的時候，上面已經沒有了鋼琴聲。幾個人從二樓下來，還沒下完樓梯，夏以迎就聽到一把悅耳的聲音叫：“沈哥哥，林姐姐，我正準備上去叫你們下來吃飯呢。”

夏以迎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女孩，及腰長發沒有紮起，一小部分垂在身前兩邊，大部分服帖在背後，左側耳頂別了一個白色的蝴蝶結，穿着一條及膝的白色連衣裙，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圓圓的酒窩，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精致的芭比娃娃。

她望着夏以迎，詢問蘇輕晨：“哥哥，這一位是？”

夏以迎正欲自報姓名，耳邊已響起身旁蘇輕晨熟悉的聲音：“夏姐姐。”

女孩沖夏以迎甜甜一笑，叫道：“夏姐姐好。”

夏以迎趕緊也笑着回應一聲：“你好。”

林可安跟着好奇問：“小曦，剛才是你在彈琴嗎？”

“是啊，要準備考級，我媽督促的很緊。”

“你媽是教鋼琴的，她鋼琴彈得那麽厲害，自然對你的要求也嚴格，要好好加油哦。”

“嗯嗯，我會的。”

他們說話間已經去到餐廳，桌上上了八九個菜，陣陣香味在空中飄散，引得人食指大動，蘇媽媽端出最後一個菜，柔聲招呼他們道：“餓了吧，快去洗手來吃飯。”

他們跟着蘇輕晨去洗完手回來，蘇媽媽已經給每個人的碗裏盛了半碗湯，見他們回來，熱情招呼他們坐下。蘇媽媽在主位坐下，蘇輕晨和蘇晨曦兩兄妹坐在一側，夏以迎、林可安和沈亦然三個坐在另一側。不同于從電視上看到的那些有錢人家的從這頭到那頭都要相隔幾米的長形巨桌，他們家這張長方形飯桌不大，兩頭坐兩個人加上中間坐六個人，一共可以坐八個人，這樣一家人近近的坐在一起，如此溫馨和諧。

動筷前，夏以迎忍不住說：“蘭姨，辛苦了。”

“不辛苦，你們多吃點，不用客氣，就當是自己家。”

沈亦然吞下一口菜，贊嘆道：“蘭姨，很久沒吃你做的菜了，我很是想念，真心好吃！”

“好吃的話，你們可要把菜都吃完，飯不吃都沒關系。”

夏以迎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裏未嘗到肉先嘗到汁，酸酸甜甜一下子刺激到食欲，肉咬下去既松軟又隐隐有一種韌勁，火候适中，絕對可稱得上美味。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種出離油煙生活的氣質，現在品嘗到的是她在這種油煙生活裏的游刃有餘。

夏以迎不知道的是，這些年她一直盡心盡力照顧着一雙兒女，即使家裏也有請幾個保姆幫忙收拾整理，但在照顧兒女起居飲食這一方面，她從不假手于人。

“高三很辛苦吧，你們一個個怎麽都那麽瘦？”

沈亦然一邊吃的津津有味，一邊抱怨：“學習倒不辛苦，是學校裏的飯菜确實養不肥人。”

蘇晨曦搭腔：“我聽同學說，有時候吃着吃着還會發現青菜裏有蟲。”

話說到此，幾個慘遭學校飯堂蹂躏的孩子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大吐苦水，蘇媽媽微笑聽着，一臉寬容寵溺。

此話題一落，林可安眼睛骨碌碌轉一圈，挑起一個所有人都有興趣的話題：“蘭姨，輕晨小時候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蘇媽媽望了一眼埋頭吃飯的兒子，說：“他呀，小時候可不像現在這麽瘦，小時候肉嘟嘟的，粉雕玉琢的很可愛。記得三歲上幼兒園時，有一次孩子們要對家長作彙報表演，其中有一個節目是《小紅帽與灰太狼》……”

“媽。”蘇輕晨從白米飯裏擡起頭，無奈地叫了一聲，打斷蘇媽媽的說話。

沈亦然怎麽肯放過如此大好機會，興致勃勃地說：“這個有意思，繼續說啊。”

蘇媽媽笑了笑，繼續說下去：“他要演灰太狼，我和他們老師卻想他演小紅帽，然後對他各種哄騙、各種利誘，最後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出演小紅帽……”

回憶比表述先行一步，蘇媽媽說到此已經笑得說不下去，蘇輕晨版小紅帽，可以想見那是多麽有趣的一個畫面，全場除當事人淡定吃着菜，其餘笑倒一片，夏以迎不由自主出聲問：“有照片嗎？”

蘇媽媽笑答：“有啊，等吃完飯給你們看。”

每個母親說到自己的孩子總會有說不完的話題，就這樣一頓飯吃下來，氣氛輕松融洽。他們吃完後又在那裏坐了大半個時辰，吃了一些飯後水果，看了一些舊照片，最後由接他們來的司機送他們回學校。

事後，夏以迎才知道蘇輕晨的爸爸是房地産開發商，貴胄天成，若非親見，不能想象，而他卻既不大肆宣揚，也不刻意隐瞞，倚仗這麽豐厚的身世，他卻一直讓自己過着尋常的生活，也多得這份尋常才沒有在最初就把他們阻隔成兩個世界的人。同時需要感謝的是現在這個得天獨厚的年紀，沒有生活的負累，可以心無雜念地愛着愛情本身，沒有任何附加條件，不必考慮那些現實的因素，不用計較将來的結果。所以慶幸，是這段年紀愛上你，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