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開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3)

林可安的生日臨近,夏以迎和蘇輕晨相約出去給林可安買禮物。兩個人挑完禮物順便在街上溜達了半天,在M記吃完東西準備回學校,蘇輕晨等待去了洗手間的夏以迎,百無聊賴間透過玻璃看到外面的公交站旁的報刊亭一幅廣告,不由得拿起東西走出去近距離地細看起來。

那是一本叫做《繪畫·時光》的漫畫雜志做的廣告,報刊亭三塊廣告展示面都印着這期雜志的封面,一片如夢似幻的水藍色背景下有一幅從鎖骨以上的人物畫,半張花紋繁複的金黃色面具從額頭一直延伸至下巴,亭亭覆蓋起右臉,暴露在面具之外的左臉白皙光滑俊逸無邊,合起整張臉一半神秘一半帥氣,一雙烏黑透亮熠熠生輝的眼睛從畫裏看着畫外的世界,瞳孔幽黑如深潭,仿似聚斂着世間萬千繁華但又叫人看不清內容。

“麻煩,能不能往旁邊移一下,我們想拍一下照,謝謝。”

這把陌生的聲音打斷正看得入神的蘇輕晨,他轉過身看到三個穿着中學校服的女生正拿着手機站在後面。

“啊。”其中一個女生見蘇輕晨轉過身,不由激動地尖叫一聲,随即想起是在大街上,瞬間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怎能不驚訝,她看到轉過來的這張臉和廣告上暴露的那半張臉何其相似,兩相對比,看着這張完整無暇的臉,廣告上另外那被面具遮着的半張臉仿佛也因此揭開神秘。

這時,另一個女生指着他問:“額滴神啊,怎麽那麽像,這幅畫畫的是你嗎你可以站在這幅畫旁邊讓我們拍一張合照嗎”

“不好意思,你們搞錯了,這幅畫畫的并不是他。”

蘇輕晨還沒回答,夏以迎的聲音突然從旁介入,她走到蘇輕晨身邊挽起他的手,笑對三位女生。

女生們一副不相信的口吻:“怎會搞錯,明明那麽像。”

“我認識這個作者是夏複蘇,據說她是以她的男朋友為原型畫的這幅畫,而他是我男朋友,所以你們搞錯了。”

少女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不再糾結于是與否的問題,此刻都為找到趣味相投的人而興奮起來:“啊,你也認識夏複蘇啊,我們超級喜歡她,她的畫風都很華麗唯美,可惜她的畫出得不多,這本雜志我們每期都有買。”

夏以迎又跟她們胡扯了一通,最後才拉着蘇輕晨離開。

夏以迎知道蘇輕晨一直行事低調,不喜張揚,她心裏拿捏不準他會不會對這樣的事反感,直至走出很遠,她才擡頭對他說:“對不起,他們有跟我說要用這張畫來做封面,但我沒想到他們還用這期封面來做了廣告,剛才沒有給你造成困擾吧”

蘇輕晨輕輕緊了緊握着夏以迎的手,溫言道:“沒關系。”

他一直知道她有給雜志投畫稿,但他不知道她竟然還小有名氣,其實她不說他也明白,反反複複以他入畫,其中每筆每劃都蘊含了多少欲說還休的綿綿情意。

後來,這幅廣告過期被換下時,夏以迎特意跑去要了回來,貼在自己床位的牆上。宿舍裏陳笛見到忍不住揶揄道:“天天看還看不夠呀,又弄一幅畫回來時時觀賞,他到底給你下了什麽迷藥,把你迷得這麽神魂颠倒,成瘋成魔。”這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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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安生日,夏以迎和蘇輕晨已經準備好和她一起慶祝。林可安事先卻請了病假,要回家鄉一趟。他們只好等她回來後再補給她。

許聖傑到女生宿舍樓下剛好看到林可安匆匆忙忙好像要趕着去哪裏,他忍不住叫住她,林可安回過頭,疑惑着問:“師兄,有什麽事嗎”

“我打聽到今天是你生日,嗯,我想幫你慶祝。”

林可安聽後微微一笑:“謝謝師兄,不過不用麻煩了。而且我有點事要回去一趟,先走了啊。”

許聖傑看着林可安匆忙離去的背影,輕抿了下嘴角,提着袋子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一條淡藍色的圍巾安靜地躺在裏面,本是準備去年聖誕節送她的禮物,可他沒想到親手織條圍巾原來那麽難,總是織着織着一不小心就又織錯針或者織漏針什麽的,他都不記得自己織了再拆,拆了再織這樣反反複複多少次,真是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很是笨拙,好像天生少根筋,還不如叫他寫10篇論文來得痛快。

宿舍的人看到他織起圍巾都笑他很是“賢惠”,甚至有人拍案而起激動地嚷嚷着要把他“娶回家”,更是以他們宿舍為中心輻射全班,傳到班上人盡皆知,他都懶得理會班上同學說什麽“你簡直比珍稀動物罕有”、“我們直接被你秒了”之類的調笑話,他只是真心想親手做點什麽給她,可是終于織好的時候已經快到她生日了,可是他都還沒來得及給她,她就轉身離開了。

林可安買了一個蛋糕去看沈亦然,她走近他床邊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到他鼻端探探他的呼吸,然後才松一口氣坐下。自從那次夢到他死了之後的每一次來看他,林可安都像患了強迫症般要試探他的呼吸,确認他還活着才可安心。

“每一年的生日,你都來和我一起過。我知道,你今年大概是不能來了,所以我來和你一起過。”

林可安打開蛋糕盒,一股甜膩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她看了一眼他蒼白脆弱的一成不變的恬靜睡顏,引誘道:“很好吃哦,你要不要起來吃一口”

說到美味,她不禁想起了16歲那年他為她過的那個生日。那天他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三個菜,一個人在廚房鼓搗了一個多小時,菜上桌後卻不像別人那樣要她趕緊嘗嘗,然後再緊張地問她味道怎樣。他是在她面前坐下,慵懶地往椅背上一靠,雙手交疊胸前,挑眉淺笑,毫無商量餘地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做菜,無論做得好吃還是不好吃,安你都要全部吃完。

那三張A4紙打印出來的菜譜,她保存至今。輕挽衣袖,柴米鹽油,她覺得這便是那個驕傲倔強的16歲少年為她做過的最浪漫的事。

林可安托着蛋糕,點了幾根蠟燭,黃色的燭火瑩瑩照映着沈亦然的臉,給那張蒼白的臉龐添了幾分暖色。

“本來應該是你給我唱生日歌的,但這次我就替你唱吧,下次可是要加倍補回的哦。”林可安說完,自己輕聲唱起生日歌,“happy birthday to me ,happy birthday to me ,happy birthday to me ,happy birthday to me 。”

記得14歲那年她的生日,上完課後,他和她一起回家,走到行政樓的時候卻看到行政樓前的那片空地上用玫瑰花瓣擺了一個約10米寬的巨大心形,心形中心是一個七層的蛋糕,繪滿各種繁複的圖案,甜膩的香味四散,心形的前面有一對跳着華爾茲的小人,他錄的聲音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an ,happy birthday to you 。”清亮的聲音一遍遍循環,久久回旋。

許多同學奔走相告、争相圍觀、議論紛紛“是誰生日啊”、“聽說是初一一班的林可安”、“哇,真是嘆為觀止啊”……她回過神的時候,想到問的第一句話是“這很貴吧”。那時他聽後,嘴角一勾,語氣裏三分無奈七分寬容,說:“你真不懂浪漫啊,這個時侯不是應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的嗎即使要說,那也該說,你真是太好了,我愛死你了。”

那是她目前為止過過的最奢華的一個生日,那個出類拔萃的14歲少年把剛拿到不久的省級數學競賽一等獎的8000元獎金和學校另外獎勵的4000元獎金基本為她耗盡。後來那個蛋糕都分給圍觀的同學吃了。那件事也在學校裏面風傳了很久。

現在那張蒼白的面容已不見當初鮮活的霸道與驕傲,因為久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蒼顏幾乎可以與床上潔白的被褥相比白了,林可安忍不住收回視線,拿起小叉,自顧自地一口一口挑起蛋糕來往嘴裏送,但這卻是她吃過的最無味的蛋糕,吃着吃着,一顆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掉到沒挖過的蛋糕上,落在奶油上的淚滴形成深深淺淺的一個個小窩。這是她自他沉睡以來,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流淚。

這一分這一秒,她突然覺得好疲憊,她甚至有想,如果現在躺着的人是她,換他來活活嘗試一下這種擔心焦急煎熬寂寞空虛冷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嗎”

突如其來的一把聲音介入硬生生打斷了林可安的思緒,她擡頭,看見許聖傑站在門口處。然後馬上側過頭,胡亂擦掉眼淚,語氣有些不快:“師兄怎麽來了”

“我是…偷偷跟着你來的。你哭了”

許聖傑想走近她,林可安卻立即低身往沈亦然身邊靠了靠,滿眼戒備地望着他,好像他是什麽大怪獸,随時會把她吃了一樣。許聖傑只好停步,站在那裏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他這樣子,多久了”

林可安依然滿眼戒備地看着他,神态清冷,不言不語。

“如果他一直醒不來,那你打算要……”

“胡說。”她終于有反應,如面對着飛撲而來的老鷹而努力捍衛小雞的母雞,張開羽翼,激動的站起來打斷他的話,“你不要亂說話,他一定會醒的。”

如果他一直醒不來。這是她潛意識裏越來越擔心的事情,此刻被許聖傑一語中的,她唯有打斷他,拒絕聽下去,她不允許別人把觸角伸到那個脆弱的角落去,她甚至沒有覺察到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着。

“他睡一天,我等他一天;他睡一輩子,我等他一輩子。”

聲音低弱,似是說給別人聽,又似是說給自己聽。林可安這句幾不可聞的話卻宛如在許聖傑心裏投下了一顆炸彈,引起轟然巨響,炸得血肉翻飛,傷亡慘重。他空有一腔愛她的熱情,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多麽挫敗,什麽也做不了。看着她望着他的自他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就一刻都沒有放松過的充滿戒備的眼神,他什麽也沒說,輕輕轉身退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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